第10頁 文 / 段小樓
兩根手指在下巴處點呀點的,這下可好玩了,這一趟絲路之行,看來不會枯燥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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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郊十里外,一處深宅大院,矗立其中。
整個大院依黃土山丘而建,四周以封閉高牆修築圍繞,裡頭大小院落五十餘座,廂房屋舍約四百多間,即使走馬看花一逛,也得花上半天時間。
此棟豪宅別院,乃西安第一富賈蔣錕的寓所。
蔣家之所以發跡,原為蔣家先前出了位名醫,也就是蔣錕的爺爺,因醫術高明,聲名遠播,慕名而來的人,可說是不計其數。
之後,因累積不少財富,加上蔣錕父親的真知灼見,眼光獨特,在明末清初戰爭頻繁時,便著手經營「陝北、蒙古、河北至山東」關內關外的貿易活動,直到雍正初年,已成富甲一方大戶。
而傳到現今第三代蔣錕,更以賤買貴賣方式,賺取豐厚利潤,加上兼營錢莊,以錢買官,因此所累積的財富,可說是能與蘇州陸家和杭州杜家相抗衡之。
只是,做事一向平步青雲、一帆風順的蔣錕,此時則為了絲絲的事,搞得是心浮氣躁、憤恨難平。
「說起丟人現眼,你可是一點也不落於人後啊!」蔣錕一邊逗弄著鳥籠裡的金絲雀,一邊看著堂下跪地的余東鶴。
「三……三爺,小的該死,小的應該早就發現到那女的就是哲札丹絲,要是我能早點有警覺心,就不會讓她給跑了!」肥胖的身軀伏在地上,像個會發抖的大肉球,余東鶴狼狽地被從倉庫裡救出來時,整整跪在蔣府外兩個時辰,蔣錕才答應見他。
「早知道……早知道……」他一腳踹向余東鶴。「你的早知道永遠都比別人晚知道!」
這一踹,余東鶴像顆肉丸似的滾在一旁,他整張臉緊貼著地,根本沒臉抬起來見蔣錕。
「三……三爺,以後什麼事我都會先通報您一聲,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蔣錕拿起鼻煙壺,從容地點著煙,這才說道:「先是蘇州那陸元梅威脅個你兩句,你就擅自將我的商號給改了,接著又讓杭州的杜家把你給關在倉庫裡,要不是我今早要老胡拿帳本去對帳,這等丟臉事要被你給傳開來,我蔣錕這張臉在西安還擺得下嗎?」
余東鶴半個屁也不敢放,涔涔的汗水如朝露般滴在
地上,這回他可說是敗得灰頭土臉,將余家列祖列宗的臉,全都丟個精光。
「把……臉抬起來說話。」他坐回錦墊上,慢條斯理地吸著煙壺,細眼看著用狗爬方式爬到他跟前的余東鶴。「現有兩件事,我要你去替我辦好它,要是再出了什麼狀況,小心你脖子上那顆豬腦袋。」
「是,小的一定會認真照辦。」像是被皇上大赦一般,余東鶴如釋重負,感激不盡。
「第一,修封書,用五百里快馬,給我交到宗喀巴祿的手上,告訴他,他的女兒在進我蔣家大門後,就乘機給從後門溜走,這樣,有關那份邊境關稅貿易的契約,與俄國人通商,要放寬察布查爾及霍緘這兩處邊境大城的協議,也由不得他來反對,告訴他,最好立刻簽字,再飛馬送回,否則,他這十四旗的老盟主要想連任,恐怕會困難重重,你要他自己看著辦吧廠裊裊的煙圈蓋住他一對奸佞的眼眸,說得不帶一絲情感。
「是……小的一定照辦。」
「第二,杜烈火所運送的貨,目的地是蘭州正興商號,這丫頭勢必跟著他們,我要你立刻派些俐落機警的人手,到蘭州去,將這臭丫頭給我抓回來,聽宄}寺穡俊?/P>
「萬……萬一他們已經離開蘭州了呢?」這回,他不敢再擅自作主,寧可仔細問個明白。
「就算將整條絲路給我掀開來,也要把那臭丫頭抓回來!」啪地朝紅木桌上一拍,沉重的掌風,可把余東鶴嚇得差點尿濕褲子。
「小……小的都聽清楚了,小的立刻去辦。」伴君如伴虎,他要再多待在蔣錕面前一刻,心臟還能承受多久也不知道。
只見一團圓嘟嘟的肉球速速退離蔣府大廳,這時,蔣錕緩緩拿起桌上的小竹子,逗弄籠中的金絲雀道:「哲札丹絲,你永遠都是我的籠中鳥,我就不信,你還能跑得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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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到中秋分外明。
來到蘭州,正好碰上月圓入團圓的中秋佳節。
黃河兩岸,燈海通明,位於中心的月牙樓,更是張燈結綵,遊客如織。
沿著月牙樓向八方街道看去,官衙、酒樓、驛館、佛廟、錢莊、當鋪,甚至於妓院和賭坊,到處都是人山人海,許多商旅在中秋節前夕,早巳駐紮於此,每個人都不想錯過,在月牙樓內所舉辦的一年一度中秋盛會。
每年的中秋盛會,皆由蘭州第一首富錢萬通所舉辦,多少年下來,他都會邀集許多商旅行號,票鋪店家,一同來共襄盛舉。
今年,在得知杭州杜家的馬幫正好行經蘭州,錢萬通更是不願錯過這大好良機,立即差遣下人送交精美的請柬至驛館,請他務必前來,參加中秋畫龍點睛大會。
這項儀式是錢萬通每年在中秋節時,替該年全蘭州新設的商號店家,祈求生意興旺、事業昌隆的一項開運典禮,而在這些受邀的商家中,再由錢萬通擇其兩家較具規模的百年大號,一同舉行開先儀式,象徵來年人人都能發大財、賺大錢,事事如意。
一到蘭州,將陸元梅托付的貨,交由正興商號點收後.整隊馬幫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大伙在收到錢萬通的請柬後,莫不等著前去受邀作客,人人都知道,錢萬通這萬貫大戶,舉辦的中秋盛會,不但有吃有喝,還有許多雜
技舞蹈可欣賞,熱鬧歡騰的氣氛,絕不亞於元宵燈會,錯失良機,那可會抱憾終生。
只是,在杜烈火正盛裝準備前往錢萬通的會場時,絲絲則一點也提不起勁,她懶懶的面對梳妝台,一手轉動著小花。另一手則支著下巴,在杜烈火正好推門進到她房裡時,剛好撞見她伸著懶腰,打呵欠的無精打采模樣。
「絲絲,你怎麼還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趕緊打扮打扮,我們要去參加中秋晚宴了。」他筆直朝她走來,從銅鏡內,看到她的臉,像極了哀怨的怨婦一般。
「你去就好,我不想去。」言簡意賅,口氣異常森冷。
「為什麼不去,這是蘭州城,一年一度的大盛會,你快快去打扮一番,沒什麼事值得你在這邊咳聲歎氣的!」他下達命令,不過,絲絲卻一點也不為所動。
「沒什麼事值得我咳聲歎氣?」她轉過臉,精神卻突然大增百倍,對他所說的這句話,一千萬個不認同。「這話虧你說得出來?」
「有什麼好說不出來?」他雙掌一攤,顯得泰然自在。
「你好心救我,又願意那麼大方五條件地送我回天山,這一切,原來都是有目的的。」幾天下來,她想了又想,覺得自己好像誤上賊船,著了杜烈火的道。
「有什麼目的呢?」他帶著淺笑,任由她發著牢騷。
「那目的就是……」她鼓起一口氣,將臉朝他逼近,然而又把一口氣給往肚裡吞回去。「你自己心裡有數。」
杜烈火瞧著她嬌紅的臉蛋,不知是羞還是氣,伸著手,輕拍她的小臉蛋。「我承認當時是因為看到你可愛、甜美,才願意送你回天山,也是想要多花些時間跟你相處,這樣很過分嗎?」
「這……這是不過分,但……」
「既然不過分,那就快點換衣服,時間不早了,要是讓錢老闆等久了,那我們可是會很失禮的。」不等她把話說完,他立刻走了上去,並且在她額際間印上一記深吻,末了,還發出一記甜膩膩的「啵」聲。
「不,我才不換,我死都不換,你……你不讓我把話說完,我堅決不換。」她氣惱了.發現自己好像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他切、任他割。
「好,那你說,我洗耳恭聽。」拉出一張梅花凳,杜烈火下擺一撩,端坐其中。
當他這樣坐得四平八穩時她……她又不知該從何處切入,該要怎麼說。「這……這樣人家不知該從何說起啦!」
「要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便不是我不讓你說,因此,現在你就乖乖聽我的話,快去換衣服。」他下達最後通牒。
「不,我不換,我死都不換。」
「你希望我來替你換嗎?我可是很樂意的喔!」他站起來,作勢真要替她寬衣解帶。
「好,我……我換,我換就是了,你……你別麻煩了。」她敬謝不敏,真要讓他換,她真能順順利利穿衣服嗎?
她可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