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紅妝

第19頁 文 / 韋伶

    他的話到最後頓時成了一團氣音,因為不知何時他和松羽已被人團團包圍,哈薩克人正兇惡地瞇著眼睛瞪視他們。

    松羽嚇呆了。

    「走!」

    先下手為強,東英敏捷異常,拉著松羽瞬間殺出重圍。

    「殺──」

    萬頭鑽動的哈薩克人登地蜂擁而上。

    第十章

    夜色掩不住他們的行蹤,松羽驚魂未定、呼吸急促地跟著東英的巨大背影,奔竄在黑鴉鴉的林海間。

    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不知不覺加重了他們的緊張情緒,追兵就緊跟在他們身後,正以震耳欲聾的吆喝聲警告他們。

    松羽於是轉回頭順著他們的方向望去,無數交錯縱橫的黑影在他們身後的樹林間流動。

    「他們快追來了!」她趕緊道,嚇得魂不守舍。

    「所以我們動作得更快。」東英說。

    「他們在那裡!」

    天外飛來一聲吼叫,嚇得松羽心跳漏了半拍,恐懼一發不可收拾。

    「東英,他們發現我們了!」

    「往這裡!」

    東英拉著她突然間轉了個方向,筆直往東方的森林深處跑,希望能就此擺脫敵人的追捕。

    只是當他們踏上一片凹凸不平的路面時,松羽沒注意到腳下的路況,滑了一下,整個人突然撲倒在地。

    「你沒事吧?」東英問。

    松羽點了一下頭,勉強扔給他一抹沒事的表情,當她正欲伸手握住他遞上前來的手掌時,赫然發現他手上戴了一副厚厚的皮革手套。

    難怪她一直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為什麼他不怕她了?原來就是因為他戴了這副手套,所以可以恣意碰她的腳踝、可以大剌剌抓著她的手往前跑,就是這原因!

    她懊惱極了,到頭來,他還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悻悻然的起身,匆匆邁開步伐,決定乾脆與他分道揚鑣。

    東英一頭霧水,趕忙追上去。「你做什麼?我事先安置好的馬匹就在前頭,一旦上了馬我們就能全身而退。」

    「你當然能全身而退嘍,男人就是有來去瀟灑、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能耐,你走啊,我不要你搭救!」

    她時而狂奔時而勁走,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松羽!」

    她仍舊不理他。「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小題大做,畢竟我像雷又像電,誰碰我誰遭殃!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難過……」

    「你難過什麼?」東英岔話問,她又害得他近乎失控了。

    松羽癟著嘴抹去淚水,氣不過地說:「還有別的嗎?不就是玉靈可以隨意和你卿卿我我,我卻必須隔著一層牛皮!」

    她心裡會平衡才怪!

    「又是玉靈?拜託你別開口閉口都是玉靈行不行?」

    「心疼了嗎?」

    「我和她一點瓜葛都沒有!」被逼急了,東英衝著她怒叱。

    「你們沒瓜葛卻餘情未了!」松羽尖叫。「你這個濫情漢,當初要不是你綁架我,我不會在後來變成這種奇怪體質!」

    「是啊,真抱歉,誰教我對你一見鍾情!」

    「讓你對我一見鍾情是我的錯!」

    「現在知道你錯啦?你如果長得平庸一點,我便不會愛上你了。」

    「別曲解我的話,愛上我沒有錯。」她停下腳步吼話,然後掉頭繼續在森林中小跑著。

    「既然知道愛上你沒有錯,你就不能怪我贏得你芳心的方法!」

    東英怒氣橫生,追著她東鑽西跑。

    「你光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擄獲我的心,讓我為你死心塌地,就算不綁架我,我也會將心用雙手奉上。」總之,他就是不該綁架她!

    「我要萬無一失確定你終究會愛上我。」

    「我已經愛上你了!若要『萬無一失』,那你何不直接把我拖到草叢裡解決?」她停下腳步,倏地回頭瞪著他道。

    他也停步凝視她,以低沉嗓音說:「你以為我不想嗎?」

    松羽滿臉通紅,霎時忿忿不平。「我就知道你骨子裡不正經!」

    「我是男人。」他一臉理所當然的閒逸表情。

    男人又如何?「我是女人!」

    「那你吃我呀!」歡迎之至。

    「你、你以為我不會嗎?」她已氣得不曉得自己在跟他說哪門子的話了。

    激憤之後,她顧不得姿勢優不優美,憤而撥開前方足足有人一般高的野莽草叢,大步穿梭過去,東英也跟著走去。

    兩人還來不及站穩身子,臉上的表情已經像見到鬼似的。

    「嘿嘿……」

    一大群哈薩克人就堵在他們面前。

    東英與松羽雙雙驚愕,作夢也沒想到,他們居然在繞了一圈後重新回到原點;再加上他們吵得那麼大聲,哈薩克人不是傻子,當然樂得守株待兔、滿載而歸了。

    「當心!」

    東英察覺有人動刀,倏然抓住松羽的手,轉眼間已將她整個人往旁邊拖,在松羽驚愕喘氣之際,一把銳利的大刀赫然劃過她眼前,嚇得她兩眼瞪得好比銅鈴大。

    「可惡!」漢子抽回大刀。「兄弟們,給他好看!」

    「看刀──」

    當著松羽的面,難以計算的刀劍倏然劈落,她第一次產生自己或許會被亂刀砍死的念頭,所幸東英一記快手,長劍出鞘,正好擋去落下的刀口子。

    她以為東英會寡不敵眾,不料他劍心往側一揮,那些刀刀劍劍輕而易舉便被他撥遠了。

    「飯桶,看我的!」

    二當家看見自己的手下一面倒,便大聲咆哮,抄起自己的武器猛砍過去。

    在旁觀戰的同伴,見老大勢如破竹,眨眼間與東英交戰數十招,竟刀高高舉起打定主意一有空隙就追砍上去。

    「啊!我的手!」

    東英的武器一陣刀光劍影后,二當家立即發出殺豬般的聲音,手抖刀落,有鮮血緩緩從他手背淌下。

    「老大?」

    手下全捏了一把冷汗。

    「天殺的,敢砍傷我?」二當家大吼,一張臉脹成了豬肝色。惱羞成怒之餘,居然往前連連擠上好幾步,一副要打得東英滿地找牙的凶狠貌,但隨即想到自己赤手空拳,馬上又成了縮頭烏龜。

    「你們快把他給我拿下!」

    「是!」

    情勢至此驟變,東英必須同時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縱使他武功過人,但仍然分身乏術,出劍收劍之間,尚得保護松羽。

    松羽就在這紛亂不堪的青光利劍下,心驚肉跳的看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冷血殺戮。她逐漸領悟到一件事,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東英處處對他們手下留情,他們卻刀刀要致人於死地。

    「小心!」

    她的警告才出口,霎時鋒利的劍尖已以驚人速度劃破東英的手臂,留下一道皮開肉綻的傷痕。

    東英猛然抬頭,立即還以顏色,沒一晌的工夫,敵方便倒下無數人,紛紛呻吟哀嚎、在地上扭動著。

    但有人倒下就有人湧上,東英即使奮勇應戰,也無法取得絕對優勢,人實在太多了。

    「松羽,走!」

    「我?!」

    「往東邊跑,那裡有馬。」他低吼一聲,憤然踢開一名攻擊者。「馬背上我事先鋪了毯子,上馬後向北騎,丁牧他們在三里外的地方待命!」

    「我走了,那你怎麼辦?」

    「你別管我,去通知丁牧就對了!」

    他的眸子嚴厲而冷峻,在對方毫不留情的攻勢下還劍反擊。

    但漸漸的,他身上開始留下刀痕。看到這種情形,松羽驚恐得近乎無法呼吸,唯恐一轉瞬,大勢便會棄他們而去。

    她搖頭,困難而可憐的吼出來。「不,我不能棄你而……」

    「走啊──」東英突然暴怒地截斷她的話。

    松羽兩眼圓睜,結結實實怔了一記。

    「誰都不准離開!」

    「輪不到你說話!」

    東英當下給了小嘍囉一拳,打得他震退無數步,兩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吐。

    不料,同一時間,東英背部倏然挨了一刀,若不是他反應快倏地閃開回擊,那一刀或許已令他不支倒地。

    「東英!」

    「你不走的話,我們倆都沒有活命的機會,走啊!」東英再度吼她,瞇起的雙瞳間沒有絲毫情感。「我會給你吃我的機會。走──」

    她沒有選擇,強打起精神,不再浪費時間,跌跌撞撞地逃離。

    途中,她忍不住回頭望,卻只看到東英漸漸被人包圍、被人淹沒……

    ※※※

    夜空已看不見月暈,整片天空布上一層層烏雲,重得彷彿隨時就要垮下來。

    松羽按捺住心中的恐懼,竭盡所能地往前跑,繞過高大蔽日的樟子松,越過奔湧不歇的溪流。

    她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在她的耳邊迴盪的是哈薩克人無情的叫囂和自己心臟澎湃的鼓噪聲、兵器相擊的刺耳聲,而東英在那裡……

    儘管他力持鎮定,抵禦敵人毫不遲疑,但她知道結果,她真的知道結果──

    衝刺的步伐驚然煞住,往喉嚨吸進一口氣。

    她回頭望向走來的路,眼前掠過東英的臉……她咬了一下唇,遂斷然轉身。

    紛紛旋落的雨灑在她頭上、肩上,卻無從打濕她尚未遺留就已收回的步伐……

    ※※※

    天邊劈了幾道雷,雨滴隨即降下,由小而大,不過一晌的工夫,外頭已經淅淅瀝瀝刮起了蕭索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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