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心
長老一說完,頓時四周紅光如焰,似火焚般的灼熱感很快地籠罩著三人。
三人漸感昏沉,身軀漸漸輕飄,彷若騰雲駕霧。
「長老,事成之後,我們該怎麼回來……」
三人中不知是誰喊出了問題,聲音方落,人已消失無蹤。
至於答案——
無解!
而三個被派去執行守護使命的人兒,當然也沒能聽見家族長老最後的微歎。
「三個丫頭,別了,你們就到該去的時空,好好守護著如意珠,相信靈珠會為你們帶來一段好姻緣!」
第一章
絲路,絲網之路,顧名思義是為了貿易絲綢而走出的商道。
這條商道綿延不只干百里,更在東西文化交流上有著舉足輕重的歷史地位。
東貨西運、西貨東轉,在這商賈往來、交通繁忙的絲綢之路上,共零星散佈著三十六個國家。
往來於要道上的識途老者,稱這三十六個國家為西域三十六國。
「樓蘭」,西出陽關的第一站,也是三十六國中之最,其繁榮景象絕不落於中原帝都,使者相望於道、商者競相於市,雖是城廓之國,仍不減泱泱氣派。
邀龍客棧,樓蘭城中著名的客店之一。
掌櫃是個漢人,早年專幫人馱貨,往來於樓蘭與中原間,年過不惑之後,在樓蘭定居下來,做起了客店的生意。
一早,天方亮,邀龍客棧裡已人聲鼎沸,擠滿了用早膳的人。
而廳堂靠窗的紅柳木桌旁,坐著一名女子,女子頭戴斗笠,斗笠四周罩層白紗,掩去了她的面貌,一身雪白衣衫,讓她宛若下凡仙子。
由她的衣著看來,便知她非樓蘭人。
「姑娘,你的早膳。」掌櫃的端著餐盤,慇勤地來到桌邊。
巫紫瞳沉默地拉回了放在窗外的視線,對掌櫃點了下頭。
「姑娘,我看你這身裝扮,可是從江南來的?」掌櫃的小心翼翼地放下一碟碟的菜餚。
他注意到這位姑娘雪白、輕如蟬翼的綢衣是出於江南,繡工不僅精美,料子更是一等一的絕品。
巫紫瞳不語,被送到這個時空已有三個月之久,經由如意珠的靈動感應,她由江南一路往北搜尋,路經荊州又過潼關,入了敦煌再出河西,最後出了嘉裕關,終於來到了樓蘭。
「姑娘,你可千萬別誤會,我會這般問,不為搭訕,純粹是因思鄉情切。」見她不語,掌櫃的怕是起了誤會。
「喔?」面紗下的臉孔終於有了動靜,「不知掌櫃的是哪兒人?」
她那如天籟般的聲音,讓掌櫃的先是微微一愣,而後趕緊回神。
「姑娘,我是揚州人氏,早年專幫人馱貨,大江南北、開內關外跑。這幾年來年紀大了,也攬了點錢,才在這樓蘭城裡定居下來。」
「唔。」只輕輕應了聲,巫紫瞳拿起一粒饅頭,撕下一小塊,放進嘴中嚼著。「這麼說,掌櫃的對這樓蘭城挺熟的?」
掌櫃的呵呵地笑了兩聲。「熟倒是不敢說,但若與家鄉相較,這兒可稱是我的第二個故鄉。」
蒙著面紗的臉蛋略略地上揚,巫紫瞳暫時停下吃饅頭的動作。
「我也是由揚州來。」被族里長老發功送入時間洪流中,一醒來,她人就在揚州。
「那真巧。」他鄉遇故知,掌櫃的可是心喜非常。「姑娘,你到樓蘭可是為了依親?」
面紗下的人兒搖了搖頭。
「要不……」掌櫃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是經商嗎?」
紫瞳又搖了搖頭,一語帶過。「我是來尋物的。」
「尋物?」掌櫃的眼裡高掛疑惑。
「數個月前,有宵小盜走了我的家傳之物。」紫瞳隨意編派個理由。
掌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所以姑娘你才會一路由江南尋到這裡?」
巫紫瞳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是非常貴重之物嗎?」掌櫃的猜測。
能讓人由江南一路尋到塞外來,肯定是非珍即貴之物吧?
「不,只是顆琉璃珠子,貴在它的意義而非價值。」她緩緩解釋,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又不得不經由掌櫃來打探消息。
「既是被盜走之物……」掌櫃的沉思了下,腦中靈光乍現。「姑娘,你不妨往東市去找找吧?」
別說是琉璃珠子,東市聚集了許多商販,舉凡珍貴的珊瑚瑪瑙、珍珠翡翠、古董珍玩,應有盡有。
「東市?」巫紫瞳神色一斂,認真思考著。
「不過……姑娘,如果你決定要到東市去,恐怕你得在小店再多住上一、二天。」掌櫃的又忽然想起。
巫紫瞳略抬高了眼。「為何?」
「因為這幾日東市休市。」
「喔?」她眨了下眼睫。
「這是樓蘭人近幾十年來最大的盛事,大家正為選秀而忙著,別說無暇做生意,就連外來的商者,也多半知曉城中規矩,不營生,只湊合著看熱鬧。」
「選秀?」紫瞳的眸光一眨,直接挑出了掌櫃話中的重點。
「樓蘭王選妃。」掌櫃又道。
「那不就似中原皇帝選秀?」巫紫瞳吱了聲。
「不、不?不同於中原……」掌櫃正想接下去說,只聽到店外鑼鼓喧天,然後有一隊人馬經過,隊伍的中央有幾位壯漢抬著一頂軟轎,軟轎上坐著個紅衣女子。
「是選秀的人?」巫紫瞳問著。
「是的。」掌櫃拉回了視線,呵呵笑了兩聲。
「你還沒說,這兒的選秀與中原有何不同?」端起桌上一碗酸奶,紫瞳略掀開面紗,啜了一小口。
掌櫃的偷瞄她一小眼,為那白色面紗下的姣美容貌,差點失了神。
「呃,因為樓蘭王至今尚無正妃。」
「正妃?」紫瞳哼笑了聲,繼續喝著手中的酸奶。「這有差別嗎?」後宮佳麗還不是很多。
「姑娘,這你可有所不知了。」掌櫃的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她一眼。以這姑娘的容貌,足以將那票準備參與選秀的佳麗們給比下去。
「喔?」略挑高了一眉,紫瞳放下手中的酸奶,終於尋到了一絲興味。
「與中原的帝王不同,樓蘭王一生只選一次秀女,而正妃則是由秀女中所選出,還有,唯有正妃方能產下樓蘭未來的繼承人。」掌櫃壓低聲調,氣氛霎時變得有些神秘。
紫瞳笑笑,沒受到影響,庶出當不了繼承者,而嫡出往往注定了尊貴之身,中原皇朝不也是遵循此理嗎?
「掌櫃的,這道理不難懂。」
睥睨了她一眼,掌櫃的隱約猜到她心中所想,搖頭。「姑娘,事情並非你所想。」
「喔?」紫瞳眨了下眼。
「樓蘭歷代的規矩,選秀的時間和正妃,得經由佛塔中『神婆』的指示、認定。」掌櫃的接著道。
「神婆?」紫瞳淡淡地呿了聲。
「是呀!」掌櫃的話語一轉,壓低聲調。「而且鮮少人見過神婆的模樣,但她在慶典時會出現。」
「喔?」紫瞳對於掌櫃口中所談及的神婆,興起了幾分的好奇。
「姑娘,你由揚州一路而來,就當是增多見聞,去看看吧,選秀大會上,說不準能見神婆一面呢!」
「嗯!」巫紫瞳只是略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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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入夜後的樓蘭城不若白天燠熱,溫度急驟下降。
強風捲來漫天細沙,罩得天空灰蒙一片。
「阿爹,怕是要起沙暴了。」一扇木窗被人緩緩由裡頭推開一道細縫來。
探出頭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可愛女娃。
「蕪月,將窗給合上吧,你這樣往外直瞧,也不可能提前將你夜鳴叔給瞧來。」桌上燭影搖曳,桌後正坐著一個偉岸男子。
他,正是樓蘭王國之主——鄂圖克。
由搖曳的燭光中,隱約可瞧出他有飽滿寬闊的額頭,一對濃黑的眉,他那雙銳利的眸子,恰似遨翔於天際的野鷹,既敏銳且有神;直挺的鼻樑、豐厚的鼻翼,在在說明了他異於中原人的血統;緊抿微勾的唇線,顯出了他的自信與天生的王者氣勢。
「阿爹,我的心事都教你給猜到了。」蕪月反手拉上了窗,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踱到桌邊。
蕪月的父母本是由中原往來於絲路商道的商人,數年前在來樓蘭的路上,半途遭遇盜匪雙亡,干鈞一發之時,鄂圖克在盜匪刀下救了她,因此她叫鄂圖克為阿爹。
鄂圖克放下手中的漢書。「若連你那一點小小心思,我都不能猜出,又如何當你的阿爹?」
這丫頭討人喜歡,古靈精怪又貼心可愛得緊,所以他才會收了她當義女。
「是、是,阿爹不僅是阿爹,還是個日理萬機的樓蘭王呢!」蕪月邊說邊掩嘴笑著,對於這個義父,她可是打從心眼裡敬佩。「阿爹,你說,夜鳴叔何時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