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花果
偷跟瞧瞧,嗯,眼兒已汪汪了,好現象。
「他為何要這麼做?」不懂,既愛她卻要推開她,這樣的心思豈不矛盾。「攜子手,願同老,這他不明白嗎?」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願意你這個嬌滴滴的娃兒成活寡婦。」愛弟啊!皇兄真真不捨你孤寡終生,故不得不洩了你的底,原諒皇兄的愛弟之心啊。
「活寡婦?!」莫非是他的病……
「短時間內,他死不了,只是他,」頓了頓,他轉首向左右,揮揮手。「這裡毋需你們服侍了,都下去吧。」
見宮女太監個個退開,他才低聲道:「他是因男人的功能喪失,所以才忍痛將你推給別人。」
「男人的功能?」
呃……這麼說似乎把銀鈴兒弄模糊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會知男人的功能為何?
「就是……」眼兒四處瞅瞅,確定沒旁人偷聽,隨即靠近季銀珠,附耳解釋。
倏地,她芙顏一片火紅。「原來如此。」
他好傻、好傻!傻得讓人生氣,也令她心生憐惜,不捨哪!
「這就是他之所以拒我於門外,之所以對我冷心絕情,之所以把我推到別人懷中,就為了他……不能人道?」顆顆晶瑩淚滴落,心疼盈胸。
哎呀!哭成了個淚人兒,被梅妃瞧著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銀鈴兒,別難過,其實他那個也非無藥可救。」趕緊安慰。
睨眼過去。「我在乎豈是那個?」
哦!不在乎啊!就說是愛弟顧慮太多了。
「銀鈴兒,現在,你還想退婚嗎?」
「要。」這次無論如何再不讓他退縮了。
「那好,洛家那兒皇姑丈替你想辦法,不過朱炯那兒,銀鈴兒,你得多費心了。」
「我明白。」
「明白不夠啊!要用做的,最好是……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聖皇點點頭,再次左顧右盼,續道:「你可聽過生米煮成熟飯?」
「可他不是……」
笑了笑,聖皇舉杯,眼兒眨眨很曖昧。「貞潔是女人首重,倘若你主動,他即使再頑固也就非得娶你不可。」
「可他若是不娶呢?」既是頑固,豈會屈服。
「那就引蛇出洞啊!」
「引蛇出洞?!」
「就是,」再附耳,將心裡的鬼主意說分明,「記得,賞梅會那日你不可缺席,屆時我自會幫你安排一切。」
「謝謝皇姑丈。」也只有這樣了。
「先別謝遇,只要你好生待我愛弟,造就夠了。」
這,自然也是她心中最深切的期望。
朱炯啊朱炯,這次你休想再把我甩開了!
第九章
懷冬園。
梅花灼灼,新枝吐蕾,幽香滿園傳。
人造假山水,石鋪小曲橋,金碧琉璃亭,以及敷只錦鯉優遊的人工湖裡,皆有雪梅點綴其中。
風吹拂,白似雪般的梅辦舞飄香,飄落地、舞落湖、旋落一寬暖的掌心裡。
鳳眸凝,心思幽深。
猶記數年前,同樣的賞梅會,他輿她始終喜愛躲在人造假山中,在飄飄雪梅中熱吻、嬉鬧、葬花,無視外頭的紛紛擾擾。
儘管滿園人聲鼎沸,卻擾不到兩人的小小世界。
可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哪!
緩緩蹲下身,撥弄,將滿掌的花屍鋪灑,葬落盈胸的愛戀,埋人滿腔的熱情,此後,他將獨自一人度過歲月漫漫……
忽地,薄軟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他……可有漫漫日子過?
怕是奢想了吧。
突地,一腳步聲揚,他猛抬頭。
「端王爺,終於讓小的找著您了。」喘吁吁。
失望兜眸。不是她?
又是自嘲起。是了,明日她就要出閣了,又怎會出現在此呢?
身站起,腦子傳來昏眩,來人趕緊上前攙扶。
「端王爺,您還好嗎?」
「不礙事。是皇上找我嗎?」微笑,眼底悲意難掃。
「是啊!皇上說,今日的天候不佳,又飄了點細雨,所以要請諸位皇親、親臣至吟春苑歇息用膳……端王爺,小心走!」
「飄雨了。」仰首望天際。
雨絲飄飄,一如他心,淒愴。
回眸睨地,兜回頭。「走吧,別讓聖上久等了。」
待兩人拐出了假山石,一抹纖影隨即步入,停在朱炯葬花的所在地。
顆顆晶瑩淚滑落腮,滿是水霧的眸兒瞅著地上,逐漸被雨水模糊的字句,心如刀割。
朱炯啊朱炯,為了成全我的來生,你讓自己成了行屍走肉,難道就不曾想過,我的心會有多痛、多怨?
我不會因你的成全而幸福,你知道嗎?
蹲下身,將手中的紙傘擱下,阻去遭雨水蹂躪的字跡,並拾起石子,於那字句旁刻下兩句。
雨漸增,冷意深,刷不去她心中情,也冷卻不了她的滿腔愛意。
站起身,她緩緩離去。
濛濛雨,處處皆濕淋,卻浸不透傘下的滿傾訴。
花凝情,葬於斯,深情濃意成追憶。
愛冷絕,情埋心,此生已成走肉身。
花雖死,靈不散,情愛蜜意永不逝。
身若絕,情永在,生生世世共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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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炯、朱炯,快來找我啊!」銀鈴般的笑容,透著濃濃的頑念。
銀絹覆俊容,勾著無奈的嘴角有寵溺,伸手欲將手絹兒拿下。
「拿下休想銀鈴兒理你。」嘴扁扁,有些為他的無趣而不悅。
「銀鈴兒,我在忙。」
「不管,這次你無論如何都得找著我。」耍賴。
「可這摺子再不遞上,我會被摘帽子的。」微笑,語氣分外柔煦,毫無半絲不悅。
「不管不管,你快來嘛,人家的腿兒酸痛了。」
歎口氣,他起身摸索。
站在樹梢兒的季銀珠心喜,扯起了得意笑,隨手摘起了樹上的果子喀吱喀吱吃起,骨碌碌的瞳眸兒則瞅著底下的俊美男子,瞧得出神。
多俊的男子哪!他是屬於她的,沒有人可以從她手上搶走,也沒有人有資格在他心版佔上一角。
只因,他的心哪……全是她,銀鈴兒!
瞧瞧!桌上的那些奏章都被晾下了,據姑姑說,平日寡言的朱炯可是極重公事呢,
如今他甘願擱落,她是否可以假設,那是因為她在他心中的份量非常重?
嘻!
眉兒彎彎綻燦笑,她忘了自己身在高高的樹梢頭,下意識的往下坐下……
「啊——」
風閃過,葉刷過,痛楚襲來淚霧生。
樹下的朱炯迅速摘去眼上罩,立即足躍上,穩將季銀珠緊緊擁入胸懷中。
「你受傷了嗎?有沒有哪裡痛?別哭……痛就說出來啊……」
一落地,連迭話語隨即吐出,慣有的柔嗓夾雜少見的緊張慌懼,一雙鳳眸兒這瞅瞅、那探探,檢視她的手兒臉兒兼頭兒。
本因恐懼而嚇哭的季銀珠,乍見他緊張的模樣,扁扁的唇兒緩緩勾,所有的害怕剎那全跑光。
玉手打橫。「我這裡痛。」
拋去顧忌,他掌心握上輕揉搓。
唇兒往上拉半寸,指腿兒。「我那兒扭著了。」
睨著著粉褲的兩腿,他猶豫。
「好痛、好痛……嗚嗚……我的腿會不會斷了……」眨眨眼兒,企圖逼出些微虛偽的淚水。
心一疼,他不再猶豫,迅捷捲起褲管兒,按摩。
「嗯……好舒服。」閉上眼,感受他指腹傳來的溫暖與舒暢。
太沉浸於他的服侍,季銀珠忘了自己不過是偽裝,幾聲滿足歎息逸出,引來朱炯的斜睨。
「不痛了嗎?」語淡淡,沒怒卻隱藏危險。
「痛?!」驀然睜眸,恰恰與他的詭眸相對,亡羊補牢,呻吟。「痛痛痛,好痛哪……」
哀幾聲,再來個齜牙咧嘴,戲劇化十足。
「是嗎?」低下眸,唇角微勾。「這樣吧,宮裡太醫們挺擅長接骨,唔……不然,找聞人幫你針個幾針,這痛就不敢來惱你,好不?」
聞言,季銀珠眸底的惡作劇倏收,就連他手下所握的腿兒也縮得飛快,趕忙起身。
「不、不、不,聞人霽那麼忙,我這點痛楚哪需麻煩他。」未了,還佯作忍痛的槌槌腿跟。「瞧!適才你已做了妥善處置,我已經能站了。」
「這樣啊!可你痛,我會心疼哪!」搖搖頭,難妥協。
「不痛、不痛了,你放心,我現在真的不痛了。」哎呀!糟糕,她會不會玩得太過頭了?
瞧那俊容閃憂心,找那惡聞人霽的意念也很堅持呢。
咬著唇辦,瞳眸兒閃著悔意。
本想繼續以著恐嚇小懲她,眼角瞥見她那俏臉上的一絲絲愧疚,心軟。
「那,還要玩嗎?」
她搖頭如波浪。
「那下次還要爬樹惹人憂嗎?」
頭兒搖得更劇。
「那麼,還要再以謊言欺我這個善良人嗎?」他又問,眸底已染笑。
「啊?!」眨眨眼,突地恍然。「喝,你耍我!」
「扯平了,不是?」他笑,慣有的寵溺再現。「下次,看看你還敢不敢頑皮,老不安分,讓人捏冷汗,你這丫頭的命,我朱炯可是非常非常在乎哪。」
嘟嘟嘴,還想再發嗔,可一見他眉眼問的憂未散,身子倏軟,偎入他暖暖的胸懷裡。
「好嘛、好嘛,下次我就不爬那樹了,這樣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