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酈潔
「王兄若不相信臣弟所言,不妨親自到地牢走一遭。」
地牢……帝熙的話提醒了他的殘忍,帝昊印象中的她,似乎是個氣虛體弱的小女孩,她怎堪承受他如此野蠻粗暴的對待?
「她、她還好嗎?傷得嚴不嚴重……可惡!」帝昊帶著無限的懊惱與悔恨,飛也似的衝出了紫宸殿,直奔地牢。
他反常的行為引起了應威的不解,應威雖然覺得奇怪,卻仍是盡職地跟了上去。」
都這麼晚了,大王要上哪兒去?」
帝熙越過他往前走,「地牢。」
「唉?」應威啞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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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熙前腳一走,救妹心切的祁懷便潛進了地牢。
藉著黑暗的掩護,祁懷順利地抵達祁憐被囚禁的,牢房。
祁懷隱藏在暗處,小心翼翼地觀察週遭的動靜,終於發現橫臥在乾草堆上、被鞭打成傷的祁憐,和一旁正幫她清洗傷口的大夫。
瞧見妹妹無端受苦的可憐模樣,祁懷頓時呼吸一窒,胸中竄燒的怒火令他興起了一股想殺人的衝動。
祁懷悄悄上前,將刀架上了大夫的脖子,語氣不善地質問:「老頭,是誰把她打成這樣?快回答我!」他非宰了那個人不可!
「啊……」平空冒出一個人,鋒芒四射的大刀又緊貼著自己的脖子不放,再加上祁懷那張和傷重的姑娘如出一轍、卻可怕如鬼魅的臉孔,大夫被嚇得猶如風中的落葉般,全身顫抖不已。「大俠……饒命啊……我什麼、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來治療她……求大俠饒命……」
祁懷一腳踢開他,「滾開!」
「是,大俠……」大夫連滾帶爬地逃出地牢。
在趕走了大夫之後,祁懷看向祁憐,不由得放鬆了臉部冷硬的線條。
一掃先前的陰狠,他神情溫柔地來到祁憐身邊,「憐兒,哥哥來接你了。」
無奈,傷勢沉重的祁憐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她甚至不曉得祁懷已經來了。
「憐兒痛……哥……救救憐兒……」
祁憐無意識的囈語令向來不輕易落淚的祁懷感到一陣鼻酸。到底是誰竟狠得下心來將柔弱無助的憐兒凌虐至此?若讓他查出來,他絕不輕易饒他!
「哥哥……憐兒……憐兒想回家……」
「憐兒乖,哥哥現在就帶你回家,我們不要再待在這個討人厭的地方,哥哥會請最好的大夫來治療你的傷口,保證不會留下難看的疤痕。」祁懷盡量不觸碰到她背上的傷口,輕輕地抱起她,「我們回家了。」
祁懷一踏出地牢,恰巧和匆忙趕至的帝昊撞個正著,他身後的帝熙和應威也在同一時間抵達。
看見一個男人毫不避嫌地抱著祁憐,帝昊難掩內心的氣憤,「你……不許碰她!孤要你馬上放開她!」
祁懷挑釁地仰高臉,「你憑什麼?」
看見他那張與祁憐一模一樣的臉孔,帝昊大吃一驚,所有的謎團也在這時全部揭曉。他不敢相信地倒抽口氣,「你和她……你們……」
「他們果真是一對孿生子……」雖說是預料中事,不過,帝熙仍不免感到訝異。
「該死!」帝昊恍然大悟,「你才是刺殺孤的刺客!」他自責不已,若他早知道她有個孿生兄弟,那他也不會對她施以重罰了。
痛斥自己之餘,帝昊心中不免衍生出一個疑惑——
即使她的記憶力再怎麼不好,見到他的面容,應該能喚醒些微的印象,但是,他記得方纔她對他的態度,彷彿從未見過他的樣子,那種感覺還真令他……不舒服!
為什麼她認不出他來?帝昊不懂。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或是……
「哼!」祁懷冷哼一聲,打斷了帝昊的思緒。「只可惜沒能取下你的腦袋。」
「好大的口氣,你以為孤的腦袋很好拿嗎?」帝昊明白自己的任性妄為為他招惹了不少敵人,但是,祁氏一族也包括在內嗎?
不過,他將來多得是時間慢慢追查這前因後果,如今當務之急便是從那個不曉得是她哥哥還是弟弟的手中奪回祁憐。
「把她放下!」好不容易與她重逢,帝昊說什麼也不會放她走。
祁懷摟緊她,狂傲地說:「有本事自己來搶。」
「大膽!」
應威正要上前教訓他,卻被帝昊抬手遏止了。
「你們別動手,孤自己來。」
「是。」帝昊的命令一下,帝熙和應威只好作壁上觀。
「哼!不自量力。」
祁懷嘴裡雖這麼說,不過,曾與帝昊交過手的他,自知敵不過帝昊,加上他懷中還抱著祁憐,勝算就更小了。不等帝昊有所行動,他一個運功提氣,打算翻過城牆,來個不戰而逃。
帝昊豈會被他這種小把戲唬弄?他一眼便看穿了祁懷心底所打的主意,利用祁懷躍上城牆、毫無防備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從他懷中搶走了祁憐,連鮮血染紅了他的單衣也渾然未覺。
「你……」,立在城牆上方的祁懷咬著牙,不相信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輸給了帝昊。
帝昊淡淡地說:「你還太嫩了。」
「可惡!」帝昊的話挑起了祁懷易躁的怒火,不服氣的他原本還想跳下去和帝昊一較上下,無奈,之前的爭執聲已經引來了禁衛軍,他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等著瞧,帝昊,我一定會回來帶我妹妹離開這個鬼地方的!」
話畢,祁懷跳下城牆,趕在大批禁衛軍到達前逃出王城。
「王兄要命人追捕嗎?」帝熙問。
「不必追了,立刻召太醫到紫宸殿。」比起追捕祁懷,身負重傷的祁憐更教他關切。
「是。」
第四章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祁憐睡睡醒醒,只覺得背似火在燒。
恍惚中,她彷彿聽見有人在咆哮——
「快醒來!憐兒,再不醒來,孤就要砍下你哥哥的頭當陪葬!」
誰?是誰如此霸道不講理,竟想砍下哥哥的頭做陪葬?不,不可以!祁憐努力撐起疲軟的眼皮,卻看不清眼前那抹晃動的人影,瞬間又跌人無邊際的黑暗中」……
祁憐渾身又熱又痛,睡得很不安穩,斷斷續續的吃語令守在一旁的帝昊暴躁極了。
「可惡!你這個庸醫!」帝昊一臉怒意地揪住老太醫的衣領,把他瘦小的身子高高地提起。」她的燒都已經退得差不多了,為什麼還沒醒來?」
他不眠不休地照顧她兩天一夜,不但從未離開過床榻一步,更無心理會每日一回的早朝,如此異常的行為已經引起朝內大臣議論紛紛,帝昊的親信們唯恐有損他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帝威,逼不得已只好對外宣稱他龍體微恙,改由苦命的帝熙暫代他處理政務。
可憐的老太醫被他嚇得手腳發軟,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大王……這位姑娘……姑娘身子孱弱……昏睡不醒……等她恢復體力……清醒……」
「哼!」帝昊將他丟回地上,「沒用的蠢材,滾!」
「是……」彷彿有惡鬼在身後追趕,老太醫連滾帶爬地逃出了紫宸殿。
帝昊折回床榻,聽見祁憐嘴裡不斷地呼喚著哥哥,他不由自主地惱怒起來,「可恨!不准你喊別人,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孤,是你最喜歡的昊哥哥,不是那個想暗殺孤的反賊,你聽見了沒有?」
原來,他就是祁憐口中的昊哥哥,只可惜,祁憐早在六年前就遺忘了他。
祁憐無意識地重複,「哥哥……昊哥哥……」
「沒錯,是孤!」帝昊溫柔地親吻著她的髮際,完全沒有方才焦躁的怒意,「孤要你快點醒來,告訴孤你這些年來的生活,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地離開?又為什麼會不認得孤?在孤還沒弄清楚一切來龍去脈前,不准你如此地沉睡下去,醒來,只要你醒來,孤什麼都給你……」
隨著帝昊的輕聲耳語,無盡的夜幕也即將露出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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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憐終於在第一道曙光射入紫宸殿時清醒。
她緩緩地睜開眼,趴臥在床鋪上的她立刻被眼前一張放大的臉孔嚇個正著。
她那細不可聞的低呼聲驚動了不小心靠在榻上睡著的帝昊,帝昊一見她醒來,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太好了,憐兒,你醒了,感覺如何?會不會口渴?」
祁憐一愣,昨日可怕的回憶全數回籠,背上隱隱作痛的傷口更提醒了她他的狠毒,她嚇得直發抖,「不,大王,我、我不渴……」事實上,她口乾得難受,不過卻因為害怕他的暴戾而不敢照實回答。
「說謊。」帝昊倒了杯水,她眼底明顯的恐懼令他皺緊眉頭,「你怕孤?」
祁憐老實地點點頭,不敢啜飲他送到唇邊的水。
「不喝嗎?」帝昊輕歎一聲,「你要孤怎麼做才肯喝?」
他試探性地朝她伸出手,不料卻引來她驚惶失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