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決明
「你沒有聽說偷襲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嗎?!沒本領讓女人心甘情願點頭,就玩陰的?!你無不無恥、下不下流、齷不齷齪呀?!」她臉蛋紅嫩得好比熟透的蘋果,罵起人來的氣勢稍嫌不足,讓唐虛懷不痛不癢。
「我同意最前頭那句,偷襲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所以他昨夜才會什麼都不做,等待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他可不想吻一個沒反應的女人,接吻這種事還是要你情我願,或是你推我拒有樂趣些。
梁宛歌氣焰沖天,將唐虛懷狠狠推後好幾步,使他重心不穩地撞上門框。
「那麼你更應該同意這句話——有女朋友還去偷襲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賤的男人!」
第五章
「賤男人,那是在說我嗎?」
唐虛懷撫顎沉思。梁宛歌那時凶狠的目光的的確確是賞給他的沒錯。
你沒有聽說倫襲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嗎?!
嗯嗯,他也覺得偷襲睡死的女人,不能讓她嘗到渾身酥酥麻麻的高超吻技,不只是孬,還是不體貼的男人。
有女朋友還去偷襲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賤的男人!
嗯嗯嗯,他完完全全同意,要偷襲也該偷襲自己的女朋友,去對別的女人下手根本不是什麼狗屁魅力的表現,不過是彰顯自己的用情不專……等等,她那句話是指著他的鼻頭罵的,他什麼時候冒出女朋友來了?
或是她口中的「女朋友」可能是口臭的另一種代替詞,所以她的句子改寫就成了「有口臭還去偷襲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賤的男人」……呃,不太通順,有口臭還去偷襲任何一個睡死的女人都是最賤的男人,不應該局限在第三者身上。
再不然,「女朋友」還有其他的涵義是他還沒能悟透的……
「先生,你的手機響了。」高雅惟將咚咚叮叮作響的手機遞到正支頤發呆的唐虛懷面前。
三魂七魄勉強回來一半,伸手去接,不過沒什麼興致去看來電顯示。
「唐。」他以姓氏取代「喂」。
挑高的濃眉驀然收緊,眉心皺起數道緊結,沉默的程度讓眾人投注視線,連今天輪到在廚房洗碗的梁宛歌都不自主關掉水龍頭,不讓水聲妨礙聽覺,並且對墊著矮凳在幫忙擦碗的囡囡比了個「安靜」的手勢,身子傾了大半邊,就是想多聽清楚客廳裡的動靜。
「盼盼,你不要哭了,好,別哭……我聽了會心疼的,我馬上到,馬上,等我。」
隱隱約約,梁宛歌聽到唐虛懷這麼說著,用那種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奔到「盼盼」身邊的焦躁語氣。下一聲再聽見的,就是唐虛懷開門出去的聲音。
裙角又傳來輕扯,梁宛歌低頭望進囡囡有關心也有困惑的小臉蛋。
「怎麼了?」梁宛歌強扯著笑問。
「你……很難過。」
「我?」梁宛歌再度扭開水龍頭,嘩啦嘩啦的繼續沖洗碗盤。「沒有呀,難過什麼?」
「……你的臉,難看。」囡囡要講的是臉色。
「我的臉難看是因為唐醫師的失手,我現在在等他大人有空閒時再替我動手術。」唐虛懷看起來頗忙——哼,「盼盼」一通電話來,他還不是放下所有的雜務,急忙忙的衝去會佳人。
「不是……臉色。」
「囡囡,你擦的速度比不上我囉。」梁宛歌從一開始和囡囡一塊料理十幾人份的碗盤時就邊洗邊玩,兩人要拚她洗得快還是囡囡擦得快,現在藉以轉移五歲小女孩的注意力,只可惜這個五歲小女孩平時沉默歸沉默,卻也不是如此好打發。
「王貞夢她們聽到先生接盼盼小姐的電話時,就是你現在這種臉色。」這是囡囡說過最長的句子——她們,包含了王貞夢、高雅惟、曾欣怡三人,而用全名稱呼她們,是因為她不喜歡她們。
梁宛歌被一個五歲小女孩暗喻她露出一副失戀的嘴臉,她當然聽得明白,也能想像王貞夢她們那種表情有多失落,但是她無法想像自己的臉孔也鑲上那樣神情。
王貞夢她們面有病色,雖憔悴,但適合憂鬱的柔美,要換成她,眼腫鼻歪的,一點美感也沒有,還是別太為難她自己的皮相。
「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王小姐她們臉色不好,是因為她們喜歡唐醫生,看到他和女朋友通電話,心裡不高興,我又沒有,一點也不在乎他和盼盼小姐親親愛愛。」梁宛歌聳著肩,滿口不以為意。
「……你在硬撐。」童稚的臉孔說出不合乎年齡的話。
「我才沒在硬撐。」
「妳有。」
「我沒有。」梁宛歌沒注意到自己開始像個小孩,和五歲的囡囡吵起沒營養的架。
「妳有!」
「我才沒有!」
「妳就有!」囡囡也很堅持己見。
「臭囡囡,你才五歲耶,不要教訓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我的人生歷練是你的五倍,我說的話也比你準確五倍,這是年齡大的人享有的特權,小孩子就是要乖乖聽話,我現在說——我沒有在硬撐,你只能回答『是』,小孩子不可以太叛逆,不然長大就沒出息噢。」梁宛歌用卑鄙的恫喝手段對付小女孩。
「說謊的小孩才不乖。」囡囡背出大人最愛在小孩耳邊叨叨唸唸的「兒童法規」,所以她現在的誠實值得被摸頭誇獎。
「……囡囡,我懷念你之前的安靜。」
「辯不贏我就叫我安靜是大人慣用的可恥手段。」
「天呀,我現在才發現你事實上是個牙尖嘴利的傢伙耶,大家都沒發現你這一面,對不對?」這個小孩有當律師的才能。
囡囡撅起嘴,「我才不喜歡讓別人發現。」她討厭那種指指點點的目光。
「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這是你和我的小秘密。」依她來看,不只玉玲姊沒看到囡囡的特質,連唐虛懷也不清楚吧。
「好,那我也幫你保管一個秘密,這樣公平。」伸出小指要打勾勾。
「秘密?」
「你也喜歡先生的秘密。」咧笑。
這個精明的臭小孩,五歲的智商果然不能小覷。
梁宛歌不想再重複之前「你有」、「你沒有」的無聊爭辯,只能無力搖頭,承認自己敗給囡囡了,隨她去說好了……
她……找不到話反駁,唉。
「囡,你有沒有見過那位盼盼小姐?」她不是在探測敵情噢,絕對不是,她……呃,只是好奇。
「沒有,先生沒帶她回來過……」
「這麼神秘?」保護得這麼仔細?
「可是先生對她很好……常常弄些東西送她。」囡囡擦盤子擦得滋滋有聲。
「什麼東西?」她不是在乎噢,絕對絕對不是,她……呃,還是好奇。
「像一些美白的藥水、活膚的化妝品、抗痘的貼布……」囡囡扳指在算。
「很會討女人歡心嘛。」梁宛歌皺了皺鼻,讓歪歪的鼻樑更扭蹙,忍不住酸他一、兩句:「他們認識很久了嗎?」她不是想挖人隱私噢,絕對絕對絕對不是,她……呃,就是好奇嘛。
「我住進這裡之前就認識了吧。」囡囡小心翼翼將盤子放回置物櫃。
「你住進這裡多久了?」
囡囡攤開短短五指。
「五年?」原來認識這麼久了,甚至於更早吧?那麼感情也相當穩定,不容任何人介入——可是他還偷吻她,果然是個賤男人,對不起盼盼小姐,難怪有人說,七年之癢已經不符合現實情況,五年就癢了,哼。
「你的臉,又難看了。」囡囡看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是實況報導。
「始作俑者還不是那個姓唐的。」無論囡囡指的是她的臉歪得很難看,還是她的臉色鐵青的很難看,追根究柢都是唐虛懷搞出來的!
「我們沒有人敢跟先生問任何他的私事,不過你問的話……他會講。」小大人的模樣又出來了。
「我才不想問。」
「逞強。」
「我對他的感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唯一百分之百確定的是,他喪失了招蜂引蝶的基本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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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
深夜,寂靜,熟悉的時段,熟悉的奪命連環敲。
梁宛歌雙耳分別塞了一團揉圓的衛生紙,整個人埋在枕頭底下,枕頭上方還捂著一層棉被,棉被外加蓋一條大浴巾,浴巾上又迭了三件牛仔褲,還是阻擋不住門板上的隆隆巨響轟進耳膜。
「可惡……」又來了!
砰砰砰砰——
沒人教過他,半夜三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別人睡眠是很不道德的嗎?何況……還是一個前幾個小時才從女朋友的溫香暖玉裡回來的男人,現在卻在敲另一個女人的房門,更是不道德中的不道德!
梁宛歌悶不吭聲,不想理會越敲越大聲的噪音。
「梁宛歌!」
敲門還不夠,還要吠吼她的名字。
「先生,宛歌可能睡了……」
對對對,好玉玲姊,這種時候就靠你發出正義之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