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於兒
「你總算來了。」李宸風趕緊扶起她。
此時在丹紅的鳳眸內,惟有李宸風一張笑盈盈的俊顏,並無注意到在他身後、那舒懶地坐在大椅上,正以一雙弔詭的狹眸直視她的朱滄冥。
好似一隻絕艷蝴蝶被釘死在樹上卻仍極力掙脫的詭異,讓丹紅有了片刻間的不安及寒意。
這股壓迫人的強烈感並不是來自於李宸風,那,會是誰?
「丹紅,快來拜見滄王。」李宸風很快地便替丹紅解決了疑慮。
就在李宸風一閃身,而丹紅視線也同時接觸到朱滄冥深眸的一剎那,她猛然一悸,絕美的麗顏微微泛白。
那雙眼……
不,是自個兒想太多。但那夜男子的詭異身法及對自己諸多的惡行卻仍歷歷在目,使她……
不由自主的,她胸口上的莫名刺痛彷彿又犯了。
「丹紅,快來拜見滄王呀!」李宸風見她神色不定,以為她是被朱滄冥的尊貴身份給嚇住了。
「賤妾丹紅,拜見滄王。」回過神來,她旋即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朝朱滄冥屈膝行禮。
「丹紅姑娘不必多禮,本王能一睹京城第一名妓的絕代風華,果真不虛此行。」朱滄冥似乎對她的美貌、進退應對,予以不錯的評價。
「滄王,若您聽到丹紅姑娘的琴藝,說不定會捨不得離開我尚書府。」除了在私底下會喚他滄冥兄外,李宸風仍謹守君臣之禮。
「喔,那本王就洗耳恭聽。」瞬間捕捉到丹紅渾身一顫的朱滄冥,漾起神秘的淺笑,好整以暇地說道。
「那賤妾就獻醜了。」力圖鎮定的丹紅,緩緩彎出一抹適時的微笑,立即走向琴台。
滄王的聲音不太像那名賊人,而以滄王所處的立場來看,絕不可能是與她敵對之人,換言之,應該是她疑心過甚,但為何她的心會突然狂跳起來,且毫無緩下的跡象。
雖心神妄動,但一曲曲動聽的江南小調,仍從丹紅的纖指輕攏慢捻中流瀉而出,不過堂上二人卻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兩道發自於不同人身上的迥異眸光,全直勾勾地盯視著彈琴的美人兒。
倏地,清脆刺耳的斷弦聲猝不及防的響起,丹紅輕呼一聲,青蔥玉指頓時見血。
李宸風在丹紅驚呼的同時已馬上趨前觀視,然滄王則不動聲色地坐於椅上,俊逸邪魅的表情隱隱綻出一抹笑意。
「丹紅,你沒事吧?」李宸風不捨地以手絹包裹住她血流不止的手指。
「是妾身不對,竟在此時掃了您跟滄王聽曲的興致。」垂下螓首的丹紅,刻意躲開朱滄冥那道彷彿看透一切的邪魅目光。
其實,是她故意把琴弦弄斷的。一種說不上的古怪氣氛讓她不想繼續彈下去,也不想再繼續待在尚書府,雖然會因此壞了這難能可貴的入府機會,但若不如此,她深恐自己會……
「真要追究的話,是我這把琴不對,弄傷姑娘的手,這樣好了,反正天色將晚,不如姑娘今夜就暫且留在尚書府,我現在就叫人拿藥替姑娘敷傷。」
「公子,這只是一點小傷,不必要……」
「宸風,依本王來看,你還是親自走一趟,而丹紅姑娘的傷,自有本王替您看顧著。」朱滄冥一副戲謔地訕笑撇嘴,邪眸中有著李宸風能讀出的訊息——你已中煙花女的情毒了。
「那宸風這就去。」李宸風只能暗自苦笑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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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紅失算了,以為會被遣回的她,當下不用一字半句就可以順利留在尚書府;但另一個失算,便是她刻意見血的結果,反而要與渾身帶著邪魅氣息的滄王共處一室,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呀!
「丹紅姑娘不必拘束,本王亦是惜花之人。」站起身的朱滄冥緩步走向她。
「賤妾自知身份卑微,怎能讓尊貴的滄王看顧,請容賤妾先行告退。」丹紅趕緊欠身,搶在朱滄冥逼近她之前想全身而退。
「本王已答應宸風要好生看顧你,若你這一走,豈非要陷本王於不義?」
根本看不清朱滄冥何時出手的丹紅,已被他擒住一手。
「滄王說得是,賤妾還是留在這兒等李公子回來。」太過造作與堅持只會激起男人潛在的劣根性,不管對象是粗布平民,或是華服顯貴。
丹紅以為朱滄冥會就此放開自己,遂悄悄地要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誰知他不僅無此意,還借力使力地將自己拉向他。
「滄王您——」丹紅清麗的姝顏,有抹警戒地瞅著朱滄冥心緒難測的俊容。
「你何須緊張,難道在你前來尚書府前,沒人告知你今日所要服侍的對象就是本王嗎?」
「賤妾確實不知您會在此。」李宸風只請人到花滿樓去接她,她還以為是他自個兒按捺不住。
「喔,是嗎?」朱滄冥半瞇起眼,在她意識到危險之前,陡地以指腹輕狎地刷過她兩片紅潤的唇瓣。
丹紅明顯地抖了下,但她畢竟在青樓見過不少人,所以很快便平靜下來,且對那張離自己很近的一張俊美卻泛有一絲殘酷的臉龐說道:「滄王,賤妾何等榮幸能夠服侍您,但琴弦已斷,而賤妾的手又已受傷,恐將無法替您與李公子助興。」
「這倒無妨,本王身邊只要有像丹紅如此嬌美姑娘相陪已足矣。」朱滄冥輕佻地再次以修長的指尖在她雪頰上廝磨。
丹紅不避不閃地漾起一抹有些孤傲的微笑。看來這名行事低調但處事卻輕佻的滄王,對主上的大業根本構不上威脅。哼,她方纔還暗自傻傻地擔心他就是那晚的賊人。
之後,朱滄冥直接將丹紅帶往自己的身旁落座,左掌依然穩穩地握住她受傷的右腕,毫無鬆動。
「其實這傷口根本不需要上藥,你說是吧!」朱滄冥將她帶血的纖細指尖移至自己眼前,順勢邪氣地睨了眼表情乍然凝斂的嬌顏。
「滄王說的是,這點小傷著實無資格驚動李公子前去拿藥。」丹紅面無波動地順著他的說法道。
「的確,這種傷口只要本王醫治便行。」
「恕賤妾不懂滄王之意。」佯裝狐疑的她,戒心漸起。
「等會兒你就懂了。」冷冽的寒光一閃而逝,速度之快令丹紅無法瞬間察覺他的異樣。
驀地,朱滄冥突然將她帶血的手指往嘴裡送,並逕自吸吮起來。
丹紅震住了。
「滄王,您……」一陣不知從何處竄升的酥麻感,讓丹紅不禁渾身輕顫,亟欲抽回傷指,打斷這不合禮的孟浪之舉。
但始終抽不回手的她,不期然地在迎視到他那雙斜觀著她的深沉黑眸後,渾身一僵,彷彿在一瞬間化為石人。
太像了!但,絕不可能。她沉著氣,硬是把眼前重疊的臉孔給揮去。
「會痛嗎?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見她手指已不再流血,朱滄冥便悠然地鬆開她的手,不解地詢問。
「不,不,賤妾人很好。」緊緊握住自個兒被吸吮過的手指,丹紅有了些許難以察覺的慌亂。
「但本王卻覺得丹紅姑娘的面色好似比方纔還要差,不如讓本王再看看你的手指。」朱滄冥一副煞有其事地要拉回她藏在袖中的手。
「不,滄王,賤妾的手已沒事。」丹紅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酒杯,熟稔地對臉上帶有一絲興味的滄王道:「賤妾敬滄王一杯。」
朱滄冥一笑,仰首一飲而盡。
「本王很中意你。」冷不防地,朱滄冥突然語出驚人的道。
當然,此話的震撼力也讓丹紅的神色為之遽變,她不會不清楚滄王的意思是要她的身子。
「能蒙滄王垂憐是賤妾之幸,但賤妾身份卑賤,怎敢褻瀆滄王尊貴之軀?」當初棲身在青樓時,她就預料此事遲早會發生,雖然她與花大娘早已談妥絕不賣身,但如遇到一些凶殘惡霸之人硬要踏入她築仙閣的門,她也自有辦法應付。不過,在遇到面前的朱滄冥時,她不禁猶豫了。
「如本王不棄呢?」
「但賤妾……」
「別再以賤妾自稱。」
「是。但丹紅……」
「丹紅姑娘,這金創藥對止血很有用。」李宸風及時的出現,解決了丹紅眼前的窘境。
「宸風,你來太晚了,丹紅的血早就止了。丹紅,你說是嗎?」朱滄冥寓意深長地斜睇著若有所思的二人。
「是……是的。」丹紅迴避著朱滄冥略帶戲謔的視線,向李宸風應道。
「哦,是如何止的,在下也想一聽。」
李宸風的話,無疑讓丹紅好不容易回復鎮定的臉色再次青白交錯。
「是本王用……」
「公子,妾身有些不適。」丹紅首次不知分寸地插嘴。
「那我先帶你去休息。」李宸風扶著有絲荏弱的丹紅,便要往外行去,但他突地一震,像憶起什麼似的,當下止住步伐,趕緊回過身,滿臉歉疚與困窘地對著悠然啜飲美酒的朱滄冥說道:「滄王,宸風去去就來,還望您包涵。」完了,這下不知會被滄冥兄調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