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藍芝羽
思及此,汶珊不禁輕聲啜泣,而這輕微的啜泣聲,她沒想到居然會吵到文政,因為他已輕敲她的房門,問她怎麼了。
當汶珊哽咽的回答:「沒什麼」時,文政已經推開客房的房門走了進來,在看到她頰上還來不及擦拭掉的淚水,他二話不說地馬上將她抱了起來,在汶珊滿臉的驚愕下,逕自地往主臥室走去。
「為什麼抱我來這裡?」汶珊被他輕放在她連續三個晚上所睡的位置。
「睡覺!」文政簡單的回答。
「客房的床也很舒服,為什麼一定要睡在這裡才行?」汶珊彆扭的問。
「那麼就算是我需要你的安慰,行了吧!」文政從另一邊上床,「這三天來我已經習慣遠遠的存在,一下子安靜下來,反而覺得好空洞。」
「你也有這樣的感覺!」汶珊哀怨的看著天花板,道:「想起剛和遠遠一起睡時,深怕自己會壓到他,每晚都戰戰兢兢的不敢隨便亂改變睡覺的姿勢,後來才發現到,自從腳上打著石膏後,我早已經改掉睡覺翻來覆去的壞習慣,可是……我好想遠遠喔!」
「我也是!」文政也有同感的說。
「所以你才會想去看看我是否和你一樣?」汶珊憂慮的歎了口氣,「沒想到才三天的時間,遠遠就把咱們的心給偷走了。」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喜歡半夜爬起來泡牛奶,但是,我非常肯定,自己喜歡看到妳睡在我的床上。」文政一手支撐著頭,側著身子看她。
「你該不是想告訴我,我非常賞心悅目吧。」汶珊開始感到內心深處有股騷動。
「你的確是非常賞心悅目!」文政刻意的上下打量,「裡裡外外。」
汶珊的臉乍然羞紅,她不能駁斥他胡說,老實說,文政的確是見過她的裡裡外外,包括她的外貌以及重要隱私處。
「你……」汶珊嬌噴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覺得這樣太不厚道!」
「對不起!我實在是愛極了你臉紅的樣子。」文政忘情的看著她。
「既然輪椅不在這裡,我又不想毫無尊嚴的爬著回客房,除非你願意抱我回客房!」汶珊希冀的看著他,見他堅持的搖著頭,她只好認命的說:「那我也只好乖乖的睡在這裡了,晚安!」
「晚安。」文政側過身將床頭櫃上的燈光轉弱,並偷襲似的在汶珊的唇上親了一下。
汶珊原想賭氣的轉過身不理文政,但又發覺到自己根本只能轉動上半身,她有趣的想到另一件事,便忍不住的輕笑出聲。
「什麼事這麼好笑。」文政柔聲問。
他的聲音從右邊傳來,說話時所呼出的熱氣直吹進汶珊的耳朵裡,令她更覺燥熱難安。算準了這種光線文政看不出她是否臉紅,汶珊便大剌剌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忽然想到,以我目前雙腳上石膏的狀況,縱使想要放縱一下行為,也不太可能!」
「不太可能並不表示就辦不到!要實驗看看嗎?」文政貼著她的耳朵說。
「不……用了。」汶珊趕緊回絕,並臉紅到脖子。
「膽小鬼!」文政戲銬的說。
「勇氣不是在這時候展現的,那是匹夫之勇。」汶珊被他激得有些不悅,反問:「難道男人都像你這樣,關了燈言行舉止全變樣。」
「好!我懂你的意思,不逗你了,睡覺吧!」文政爽朗的說,改變此時瀰漫在兩人之間這種曖昧不明的氣氛。
一切的聲音都靜止了,除了徐緩的呼吸聲,文政還以為汶珊已經睡著了,沒想到又聽到她的聲音。
「文政!文政!」沒聽到他的響應,汶珊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正想放棄時,又聽到他回答。
「什麼事!」文政低沉的回答。
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文政那富有磁性的聲音特別好聽。汶珊忍不住的心想。
「你的聲音真好聽!」汶珊輕呼一聲的掩住自己的嘴,她沒想到自己會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謝謝!不過你叫我該不會只是想聽我的聲音吧。」文政忍俊不住的調侃她。
故意忽略他聲音中強忍的笑意,汶珊問:「你曾對自己所做過的決定懷疑嗎?」
「很少。」文政誠實的回答,「而且既然是無法挽回,光懷疑只會增加困擾。」
「可是若懷疑表示還有修正的機會啊。」汶珊不解的問。
「人性的另一個弱點就是,以為自己是對的,相信自己是對的,甚至拒絕看到錯誤所在。」文政的聲音在昏暗的光線中傳來。
「照你這麼說來,你也是一位不輕易承認錯誤的人。」汶珊失望的說。
「不對!」文政立刻否認,「只要這項錯誤影響的不只是我個人,而且已經造成對別人的傷害,我會認錯,但,若影響的只是我個人,承認與不承認並不是那麼重要。」
汶珊聞言靜默不語,這使文政誤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正待閉眼之時,卻又聽到她的聲音。
「你錯了,有些傷害是無形的,當你發現錯誤時,認錯、修正都改變不了已造成的傷害,如果是我,當我懷疑時,我就會考慮可能造成的傷害。晚安。」
文政在臨睡前還一直在思考她的話。翌日醒來時,文政發現到自己是擁著汶珊入睡,而這是以往從來沒發生過的事,而這代表什麼?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已經愛上懷中的她,連在睡夢中都想保護與佔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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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張媽媽來到況家時,除了幫汶珊外,還直跟她道謝,因為小曼找回以往的活力與自信,全是汶珊的功勞。
「張媽媽,你別謝我!」汶珊不想再聽到「謝謝」道兩個字,決定改變話題,「現在可以告訴我,小曼上一次的戀情結束,是因為小曼臉上的那道疤嗎?」看到張媽媽點頭,她生氣的罵了句,「膚淺!」
張媽媽拍拍汶珊的手,含笑的看著她,「其實分手是小曼主動提出的。」
「她一定是聽到什麼閒言閒語。」汶珊止目定的說。
「沒錯,那一天他們騎著摩托車想上陽明山春夜景,在回家的途中,或許是為了閃避來車,也或許是兩個人邊騎車邊聊天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汽車,小曼坐在機車後座,緊急煞車的衝擊力,使她整個人被拋出車座,掉落地面時臉部因為和地面摩擦,導致左邊的臉頰擦傷得相當嚴重。」張媽媽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整個人還直打哆嗦。
「那小曼的男朋友呢!」汶珊又問。
「機車和汽車的衝撞,壓斷了他的雙腿,原本醫師還一度宣佈,會有終身殘廢的可能,知道此事的小曼,直衝到病房探視她男友,並對他保證,不管他是不是終身殘廢,她對他的感情不變,會終身陪伴著他。」
「後來呢?」汶珊問。
「小曼的男朋友聽到她這番話,鼓起勇氣面對治療,還好復原的程度相當樂觀,尤其是動了一次膝蓋的手術後,他的復原情況就十分順利。但小曼就沒這麼幸運了。」張媽媽長歎一口氣。
汶珊並不急著催張媽媽,她只是靜靜的等著,讓張媽媽好好的妤解一下情褚。
「三個月後,小曼的男朋友痊癒出院,可是小曼臉上的擦傷卻留下一道醜陋的疤痕,根據醫師的說辭,因小曼大概是臉頰摩擦路面時,被尖銳的石頭劃傷,因傷日較深才會……」
「剛開始小曼的男朋友,也表示對小曼的傷並不介意,可是時間一長,什麼都變了,他約小曼出遊的機會愈來愈少,原本是同公司的同事,有一天卻聽說他要辭職了。小曼知道他很喜歡目前的工作,上司也很賞識他,但就不知他為何要辭職?結果,有一次小曼在無意中聽到他和同事談起辭職的原因,原來是每次只要一面對小曼,他就會告欣自己,小曼今天會變成這樣,全都是他造成的,他深感內疚。尤其在面對別的同事的眼光時,就好像每個人都在指責他一樣,久而久之,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對小曼,是愛情?還是同情?還是一份內疚而產生的責任感,小曼聽到這些話後就馬上離職,並且提出分手的要求。」張媽媽終於將女兒的故事說完。
「他就這麼點頭答應,再也沒去找小曼?」汶珊沒徹徹底底地談過戀愛,沒想到愛情竟是如此脆弱。
「小曼並不想見他,他也沒機會找小曼,因為我們搬家了。」張媽媽苦笑道,「這是小曼決定的。」
「看來,小曼並不希望別人因為內疚或責任而伴她過一生,可是多年的感情也不可能說放就放,索性就搬家來個眼不見為淨,還能給自己一份憧憬,不管他事後有沒有找她,她都能假設他來找過她。」汶珊瞭解的說。
「沒錯,小曼就是這種心態。」張媽媽又道:「小曼從小就學畫畫,雖然已有好一段時日沒畫了,不過她基礎打得很好,分手以後,她就是靠畫畫解悶、解憂、解愁、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