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簡瓔
他完全看透了她的想法,她又在自卑了。
她靦腆的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酒杯,又啜了一口。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放得開,不但穿上未曾穿過的三點式泳裝,還和那些賓客一樣,在泳池裡慵懶的啜著紅酒。
如果不是認識了他,她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時刻,這種像作夢一樣的時刻。
「我來教妳游泳。」聶少虎把兩人的酒杯擱在池畔,執起她的手。
朱幸兒恐懼的瞪大了眼,猛搖頭。「不不,我不敢。」
她覺得自己根本學不會,而且這裡雖然是泳池,但卻不像個適合學游泳的地方,別人那麼悠閒,如果等會兒她大喊救命怎麼辦?她會令他丟臉的。
從她眼裡,他看到了她的想法,如果她不想,他也不會勉強她。
「那麼,妳拉著我,我帶著妳一起游。」
「好……好吧。」這點她無法拒絕,只好由著高大的他,托著她的身子,來回於寬敞的水藍色泳池裡。
她知道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他,但身體卻不適應,無法真的放輕鬆,在水裡還緊張得掌心直冒汗。
她緊緊攀著他寬闊的肩膀,這才意識到他的肌肉有多麼發達,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接觸男子的赤裸身體,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想像妳在雲裡。」聶少虎感覺到了她的緊繃情緒。
朱幸兒無助的看著他。
她無法想像自己在雲裡,因為,兩人親密的肢體接觸使她意亂情迷,她的眼睛看著他的黑眸,因為他的注視,她覺得臉頰發熱,腦袋一片空白。
驀地,他居然朝她潑水──
「啊!」他無預警的偷襲讓她叫了一聲。
他不顧她臉上全是水花,又朝她潑水,端睨著她,俊容帶著深深笑意。
天哪,他是來真的!
出於本能,她也奮力朝他潑水,小臉上流露著自己也沒察覺的巧笑嫣然。
他們像孩子般的打水仗,玩得興起、玩得認真,後來居然有不認識的外國人加入了他們。
看到金髮的外國人,她從一開始的怕,根本不敢朝外國人潑水,到最後,她被歡樂的氣氛影響了,也朝外國人潑水,跟他們打成了一片。
室內揚起了熱鬧的聖誕歌曲,更多人跳下泳池跟他們打水仗,她今晚的笑聲,加起來比過去二十年笑的還多。
在酒精催化之後,她連舞都敢跟聶少虎一起跳。
兩個人穿著泳衣跳舞,昏黃的燈光下,池畔邊,有一對對跟他們一樣的愛侶,緊緊依偎著對方,耳鬢廝磨。
朱幸兒倚靠著他結實的胸膛,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際,抬眸看著他的俊顏,心裡思潮洶湧。
好幸福……她真的好幸福,她可以一直擁有這份像夢一樣的幸福,跟他永遠不分開嗎?
聶少虎緊擁著她,從她澄澈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他深深的看著她良久,低沉的嗓音傳入她耳中──
「我們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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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幸兒回到家,早已超過午夜十二點,時間近凌晨一點,她有點心虛,任誰也不會相信只是秘書助理的她,需要加班加到這麼晚。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鑰匙開門,生怕吵醒屋裡的人。
可是,試了幾次,她卻怎麼也打不開,門從裡面鎖住了。
她不安的撥了家裡的電話,連撥了幾次都沒人接。
一瞬間,她的心好冷好冷。
真的要把她關在門外?
就因為她一次的晚歸?
就算她真的交了男朋友,有必要這麼懲罰她嗎?
福兒早在大一時就交男朋友了,晚歸對她而言更是家常便飯,也從來不見母親以反鎖家門來懲罰她啊。
難道,母親真的都不關心她今晚要睡哪裡嗎?有沒有她這個人存在於世上對她而言都不重要嗎?
心酸的淚水滑出了眼眶,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必哭,可是她還是哭了,在大門前抽搐得不能自己。
她好想衝進去把母親叫醒,問個明白,為何要這麼對待她?
為何要看她特別不順眼?
為何生了她卻又不肯愛她?
為何讓她只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多餘?
為何……有太多為何了,她真的不知道從哪裡追究起……
驀然,她的包包震動了一下,是她的手機在響。
朱幸兒連忙擦掉眼淚,接起手機。
「我到家了。」聶少虎在車庫裡熄了火,準備下車。「妳呢?洗好澡了嗎?」
「還沒……」她連今晚要睡哪裡都不知道,身上又沒有足夠的錢,想投宿小旅館也不行,而且,她恐怕連睡旅館的勇氣都沒有。
「早點休息,明天會很忙。」他打開車門,長腿跨出去。
「嗯……」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卻失敗了。
她真的笑不出來,她的心好痛。
「妳怎麼了?」他敏感的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了,莫非──他表情一凜。「是不是門鎖住了,妳進不去?」
她沒說話,一徑的沉默。
「該死!」他咬了咬牙,急道:「妳到樓下警衛室裡等我,我馬上就到!」
掛上電話,他立即又上了車,發動引擎,飛車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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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朱幸兒落寞的垂著螓首,一直默然不語。
他來了,她知道今晚自己不會流落街頭,可是她的心依然沉甸甸的,充滿了灰暗。
聶少虎什麼也沒說,只是平穩的操控著方向盤,此刻她最需要的是休息,他想讓她舒適的躺在床上,由他陪伴著她,看著她入睡。
沒多久,車子駛入一棟二十層樓高的華廈,直接開到地下停車場。
她終於有點反應了。
他說過,他和家人住在一起,他的家人陣容龐大,還有一位老爺爺同住,如果她就這麼三更半夜的跟他回去,她要怎麼面對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又會以什麼眼光看她?
「這裡是我的私人公寓,沒有別人。」他摟著她進入電梯。
她的心情這麼亂,現在不是帶她回家的時候,讓爺爺看到她,天下就會大亂了,老人家明天一早就會迫不及待去印喜帖。
他打開寓所大門,客廳沒有開燈,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只知道很寬敞,有組象牙白的沙發,面對電視櫃的是一片落地玻璃窗,窗簾敞開著,可以俯視霓虹閃耀的夜景。
聶少虎直接把她帶進臥室,打開夜燈。
「要不要去洗個澡?」他心疼的看著她,眉頭微蹙了一下。
在她回家之前,她的臉上有著動人的光彩,但是在她回了家之後,她就變得了無生氣,那個名義上為她母親的女人,真懂得如何傷害她。
「好。」朱幸兒深深吸氣,振作了一下,挺直肩膀,像是在平復情緒。
然後,她把包包擱在茶几旁的單人沙發裡,接過他拿出來的乾淨白色浴袍,走進浴室裡,整個人的背影還是充滿了寥落。
在她去洗澡的時候,他微波了一杯熱牛奶在房裡等她。
走出浴室,看到坐在床沿等待她的聶少虎,她的心驀然踏實了。
她不該不安的,心情也不該這麼糟,就算母親再怎麼討厭她,現在有了他,就像有了全世界。
當一個地方總是製造令她不愉快的感覺,製造令她難堪及心碎的回憶,她為什麼還要留戀?
如果家裡不屬於她,那麼,現在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過來坐下。」他已經看到她心裡的想法了。
她想離開那個待她不好的家,這點他很贊成。
但是,他有資格守護她嗎?她是那個命定裡要讓他守護的女人嗎?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的結局會如何?
她柔順的走到他身邊,緊依著他坐下。
他把熱牛奶遞給她,她柔順地喝下了,喝完,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我覺得牛奶好甜,你是不是加了糖果?」
她想讓氣氛輕鬆點,但她好像沒那天分,因為他依然蹙著眉心,好像在想什麼很嚴肅的事。
「少虎。」她輕聲叫他,有點惴惴不安。
他是不是不喜歡她留在這裡過夜?
她讓他困擾了嗎?
還是,她先離開這裡好了。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先走。」她小聲地說。
「沒有那回事!」聶少虎驀然摟住了她,剛剛一想到她可能不是他命定的真愛,他的心情就變得很激動。
該死!該死極了!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奇怪的毛病?為什麼要讓他的愛情接受這種考驗?他那未曾謀面的女巫曾祖母可知道,當他想和心愛的女人纏綿卻無能為力是多麼殘酷的事?
「少虎……」她一任他緊緊摟著,紅唇驚訝的微張,眼睛眨啊眨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激動起來。
意亂情迷之中,他低頭尋找著她的嘴唇。
他吻住了她,輾轉的吻著她,他顯得狂亂,也顯得無法控制自己,她生澀的承受他火熱的動作,跟他一起倒向了床。
他摸索著她,熱熱的軟唇吻上了她肌膚的每一吋,她閉上了眼,什麼都無法想,任他帶領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