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千水
「妳在做什麼?」
他一出聲,苗舞月才發現他回來了,看到他本來很高興,可是想到自己在生氣,她又氣憤地別開臉,不肯跟他說話。
「妳在氣什麼?」實在是沒有太多跟女人打交道的經驗,白亦軒只能直接問。這個時候,他突然很後悔沒跟三哥白亦城多學幾招應付女人的方法。
「氣你啦!」苗舞月瞪他一眼,轉開臉不看他。
「為什麼?」至少她開口了,他耐心地再問。
「誰教你跟呂珊珊那麼親近,還陪她吃飯。」想到他三天沒回來,她就覺得心裡很不平衡。
「呂家幫在金陵城也算是一個大商會,呂少幫主找我談事情,呂姑娘只是跟著來,因為呂少幫主有事先走,才會剩下我與呂姑娘兩人。」他淡淡的解釋。
「對,剩下你們兩個,你就正好陪她吃飯,快樂得不得了!」她酸酸地回嘴。
「這頓飯是我作東,主人當然不好先離開,這是基本禮貌。」奇怪,他幹嘛一直對她解釋?
「有美人相陪,我才不信你不開心?」她哼道。
一我和呂姑娘只是認識,沒有特別的交情,我闊不開心都與她無關。」相較之下,他還比較關心她的喜怒。
「那你剛剛在酒樓裡,沒有因為呂珊珊而心花怒放、沒有暗暗高興、沒有整個人飄飄然?」
「當然沒有。」她說到哪裡去了。
見他不假思索的否認,讓她知道他沒有說謊,這才稍稍滿意。「好吧,我再信你一次。」她的語氣很勉強。
白亦軒好笑地搖搖頭,「妳找我回來有什麼事?」一回到莊裡,他已經問過陳總管了,莊裡根本沒發生什麼事,所以找他的一定是她了。當然,陳總管也順便把她這三天來的情形都告訴他了。
苗舞月一臉埋怨的看著他,看得他一臉莫名。
「怎麼了?」他又哪裡惹她不高興了嗎?
「你把我丟給陳叔,就不理我了嗎?」她委屈地開口,「雖然陳叔對我很好,可是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也不管我適不適應,我想見你,你卻一直不回來……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不是。」
「那就是你後悔讓我留下來了?」她默默瞅著他,受傷的眼神像一條細線,扯動他心的某一個角落,讓他的心微微一揪。
「我沒有後悔。」他不自覺放柔聲音。
「那你為什麼都不回來?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走,你是這裡的主人,沒有必要因為我而不回來。」她心情低落地說。
「妳別胡思亂想,我是真的有事忙,不是因為妳才不回來。」她只是一小部分,絕不是他不回莊的主要原因。
「那你在忙什麼?」
「過幾天我要送一批布料南下,所以我去巡視布廠的狀況,並看看商船準備的情形。」白亦軒從不對人解釋自己的行為,可現在他居然對她解釋起來,只因為不想看到她難過。
「你要離開金陵?」苗舞月只注意到他要南下這件事。
「嗯。」他點頭。
金繡莊的主事者是老三白亦城,除了行蹤成謎的老大,和狂傲到不受任何拘束的老二白亦韜之外,排行第四的白亦軒,和排行第五的小弟,全都沒能好命的躲過白亦城的差遣。
白亦軒負責的還算輕鬆了,只是隨著運送布疋順便巡視各商行,他的個性耿直,不善交際,所以除了頗有交情、稱得上朋友的人之外,白亦城從不派他去接洽生意,只要他負責安排及運送布疋,這也算是人盡其才。
「你走了,那我呢?」苗舞月緊張地拉住他。
「妳留在這裡,陳叔會好好照顧妳的。」也會幫妳找到妳的未婚夫。白亦軒在心裡默默加上這一句。
「我不要。」她一口回絕。「我要跟你一起走。」
「妳是個姑娘家,不適合東奔西跑。」而且船上大部分是男人,她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怎麼想怎麼不便。
「誰說不適合,沒有你,我還不是獨自一個人從北方走到金陵城。」
「那不同。」
「有什麼不同?」苗舞月不服氣的反問,「如果你覺得我這身打扮不適合,那我可以扮成男人,這樣就不會引人注目了。」
「不行。」他堅決拒絕。
「為什麼?」她微瞇起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敢讓我知道?」
「沒有。」他否認得太快,讓她更加狐疑。
「一定有,不然你為什麼不讓我跟?」
「這是為了妳的安全著想。」運送貨物路途遙遠,要是遇上麻煩,她不慎受了傷,他光想就覺得不妥。
「我可以保護自己,不會給你添麻煩,就算真出了什麼事,我也不會怪你。」
「不行。」他還是拒絕。
苗舞月瞪著他,「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就自己偷偷去。」
「妳不可以!」他嚇了一跳。
「誰教你不帶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別以為他凶人,她就會怕,哼,世上沒有她苗舞月會怕的事。
「妳--」白亦軒真的生氣了。
苗舞月偷偷瞄著他,想了想,小小聲地問:「你真的生氣了?」
他板著一張臉,一語不發。
「你帶我一起去,我就不會煩你了嘛。」她嬌聲道,軟軟地倚著他臂膀,「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在這裡只有你一個親人,你帶著我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我不是妳的未婚夫。」又來了,她怎老是愛胡說?
「我叫小舞。」她突然冒出這句話。
咦?這個名字……
「你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的疑惑看得她心裡一陣難過。
小舞……白亦軒蹙眉仔細回想。
「如果你忘了這個名字,那對這個東西,你也沒有印象嗎?」她從衣襟口拉出以紅線綁住的玉珮,放在手掌心裡,遞到他面前。
這塊玉珮……他立刻認了出來。
那是一塊兩邊不規則,中間刻著龍身,底下刻了一個「軒」字的白玉。
這玉珮白家五兄弟各有一塊,原是一塊長方形的玉珮,是義母將它分成五塊,他排行第四,拿的是接近龍尾的部分。
這塊玉珮早在八年前他就送人了,八年前……小舞……白亦軒驀然了悟。
「你終於想起來了嗎?」苗舞月一臉怨懟。
「妳是小舞!」他現在全明白了。
原來,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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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深冬時分,大雪紛飛,街道上只剩寥寥行人,大部分的商店在人潮散後就早早收攤,只有街角的豆漿饅頭攤還沒收攤。
街的另一頭,一抹小小的身影依著屋簷下,瑟縮地前進,聞著飄散而來的食物香味?她一步一步往豆漿攤走去。
近看之下,她衣衫襤褸、處處補丁,在單薄的衣衫下,她身子骨極為瘦弱,彷彿口要一施力,就會被捏碎似的。
天寒地凍,出門上街的人少,她已經好幾天沒有乞討到錢,就連食物也沒有,可且她的肚子實在很餓,她……她只有一個辦法了……
「喂,妳做什麼?」
運氣不好,她才剛拿到熱騰騰的饅頭,蓋子還沒合上,就被攤主發現,她立刻把脫頭塞進懷裡,轉身拔腿就跑。
「站住!」
攤主一聲吆喝,邁開大步立刻追過去,不過三、四個大步,他已經揪住那個來不風跑的細弱身影。
「死小孩、臭乞丐,居然敢偷我的饅頭,妳活得不耐煩了!」
一放開我、放開我!」後領被人揪住,她拚命掙扎著。
「這幾天我的饅頭少了許多,原來都是妳偷的!」難怪他每天都覺得少了幾顆饅頭,他還以為是他算錯了。
「才不是!我今天是第一次……」
「騙人!」男子一點也不相信。「妳這麼小就學人偷東西,今天我非好好教訓妳不可!」
說完,他搶下她懷裡那顆饅頭,發現饅頭已經被她弄髒了,氣憤地丟到一旁。
「啊,我的饅頭……」
「像妳這種小偷,我寧願把饅頭丟掉,也不給妳吃!」男子用力甩下她,從攤子旁拿來一根細竹條,揮臂就朝她打去。
咻、咻、咻--
她還來不及跑,背後就被竹條打中,痛得她大叫出聲:「啊!」
「看妳以後還敢不敢偷我的東西。」男子毫不留情地直打。
她大聲痛叫,縮著身子試圖躲避如雨般落下的竹條,不過她不會乖乖地就這麼挨打,從身側摸出一把彈弓,另一手抓出袋裡的小石子,她朝男子連射了好幾發。
男子沒想到她還會反抗,一時呆住,被射中好幾顆;他的遲疑,讓她有機會爬起身,強忍疼痛拔腿就跑。
「妳……妳竟敢拿彈弓射我,可惡的臭乞丐,我今天非打死妳不可!」男子揮著竹條立刻追打上來。
「救命啊!大人欺負小孩,你是臭大人,只會欺負小孩!」她邊跑邊叫,有機會就朝他射石子。
「妳敢拿石頭射我?我打死妳!」男子更氣,打得也更用力。
她努力跑,直到石子用完,她心裡暗叫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