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文 / 綠痕
他要把他的女兒還給天曦。
雖然,他知道,他將再也見不到分別了多年的天曦……
因此,趕在夜色全面進攻天宮之前,在下著大雪的那夜,他火速返京進宮面聖,要求皇帝浩瀚為他扮黑臉,不然他的女兒若知道實情後,恐會陷於忠孝之間的兩難,同時他亦懇求浩瀚高拾貴手饒他女兒不死,就當是他這名為帝國奉獻了一生的武將,死前唯一的心願。
當跪在殿上的他,在等待了許久,幾乎不存希望後,走下金鑾的浩瀚扶起他,並向也現口允諾,定會實現他的心願。
「陛下並未害死黃琮,相反的,是陛下成全了黃琮的心願。」進宮單獨面聖過後,聽完浩瀚所說的一切,孔雀明白的不只是這一切的來龍去脈,他更明白的是浩瀚那不得不割捨夜色的心情。
將那張信紙按在胸前的夜色,一手掩住口鼻,怎麼也想不到,黃琮竟是用他一生的功績來換取她與天曦的團圓,她根本就不知道黃琮不久於人世,為了不讓她鑄下大錯,黃琮才會自己提前了死期,雖然說,即使當時黃琮不這麼做,她也必須在日後接受黃琮病死這事實……
解神的預測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或許都有,也或許都沒有,但黃琮愛她的那顆心是不容置疑的,同時也深愛天曦的黃琮,果真一如當年所言,在他死後,將她交給了失去愛女多年的天曦,不讓她成為孤兒。
眼眶極度刺痛的夜色,顫抖著雙手,將那封信小心折妥放回信封,再將它收進衣袖裡,她極力忍住盈眶的淚水,回想著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她們母女的黃琮,並想著,她到底該怎麼告訴天曦,她們是怎麼失去了一個家人。
「妳離京那日,陛下即宣我進宮,因陛下命我向妳轉達一道口諭。」孔雀深吸了口氣,以公事公辦的口吻對她說著,「接旨。」
默然跪下接旨的夜色,腦際一片空白地等待著浩瀚不能親口對她說出口的話語。
「朕,還妳家人。」
那日清晨,高坐在金鑾之上的浩瀚,不顧日相反對保她不死的臉龐,仍存留在她的眼前,而在今日的夕色下,她彷彿親耳聽見浩瀚卸去了在全朝大臣面前偽裝的臉,用一如以往溫和的聲音這麼對她說著。
「陛下……」夜色心痛不已地閉上眼,離眶的淚緩緩淌落面頰。
從不見見夜色哭過的孔雀,緊握著拳手忍耐著,他強迫自己面無表清地把該說的話說完。
「今後,無論妳投下投效天宮,我倆都會是敵人,所以下回妳可別再讓我,不然我定會殺了妳。」
在孔雀轉身就走時,夜色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當孔雀停住腳步時,她這才察覺他也在顫抖。
「夜色,我曾愛過妳。」
「我知道……」她不知還能怎麼說,「可我無法給你任何回報。」
背對著她的孔雀,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痛苦。
「這點,我也知道。」
「為何你要來此與我一戰?」倘若他只是來送信與傳旨,為何他還要與她以性命相搏?
「因我必須命我自己斷念。」孔雀必須用盡力氣才能將他的哽咽壓下。「不這麼做,我將永遠都捨不下妳,唯有做得絕了,我才能逼我自己死心。」
「孔雀……」她站起身,試著想走上前。
「我不會回頭。」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忙把話說出口,「我不能再看妳一眼,因我知道,只要一眼,我就會動搖的。」
他不是浩瀚,他沒有那種心胸,他很自私,他不是真能大方將她拱手讓人的,透過紡月,他知道了風破曉,在知道的那一瞬間,憤怒、嫉妒,和無法原諒,就已將愛慕她多年的他給投進了水火交織的地獄裡,而今日在見著了她後,他更是幾乎要瘋狂,可是……他還是尊重她的選擇,因為他也和浩瀚一樣,都希望她能夠得到她所失去的。
「無論妳選擇了何人,我祝妳幸福。」
匆忙將最後一句話說完後,再也無法留在原地的孔雀,在草原上飛奔了起來,他跑得是那麼快,為了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淚,他一步也不敢停留,彷彿只要稍稍停下腳步,他就將會後悔,就將會回首。
夜色淚眼模糊地看著和黃琮、浩瀚一樣,同樣也太過為她著想的他,就這樣一步步地離開她的眼前,在他的背影被刺眼的夕陽吞噬時,她傷痛地閉上眼。
春日微冷的風兒吹上她,被孤留在草原上的夜色,怔然望著孔雀離去的方向,默然走至她身後的風破曉,在她因冷意瑟縮地打顫時,自她身後將她緊緊擁住,將她籠罩在他所給予的暖意裡。
他低聲在她耳邊承諾,「有天,我帶妳回中土,帶妳回去看黃琮,和陪妳一塊去見皇帝。」
「能成真嗎?」她握住他溫暖的手,閉上眼轉身投入他的懷中將他抱得更緊。
「會的,一定會。」
第九章
站在御案旁的日月二相,側首看著坐在椅裡的浩瀚,在聽完回京覆旨的孔雀所說的一切後,臉龐上的表情,並沒有因此而變過,似乎他對夜色的反應早就知情。
「你下去吧,回府歇著。」看著孔雀那張除了疲憊外,還隱藏著痛苦的臉龐,浩瀚輕聲說著。
「臣遵旨。」孔雀麻木地說著,在一殿的無聲中起身出宮。
月渡者在孔雀出了宮後,有些擔心地看著浩瀚。
「陛下不怕夜色將效力於天宮?」雖然夜色說是這麼說,但天宮若危,她真能不出手?
浩瀚笑了笑,「她不會。」
「陛下有把握?」月渡者挑高了黛眉,不解他為何能那麼胸有成竹。
「因朕夠瞭解她。」若是不瞭解那個與黃琮一樣,重自尊、重武德,更不允許自己背上叛徒之名的夜色,他怎麼可能會答應黃琮,並損失心愛的將員?
月渡者與同樣也皺著眉的日行者相視一眼,被迫與他一塊下水扮黑臉的他倆,皆拿他沒法子地歎了口氣。
浩瀚自椅內站起,「你倆去哄哄破浪吧,別讓那小子再為了夜色到處作亂了,還有,叫六器收斂點,夜色之事就到此為止,朝中再因此而有不和,朕唯你倆是問。」
「臣遵旨。」
在他們欲告退之前,想起一事的浩瀚叫住了日行者的腳步。
「日相,段重樓打聽到女媧的下落了嗎?」天孫都已返回天宮,地藏的那個段重樓,不會那麼不濟,找了那麼久,還是找不到吧?
日行者點點頭,「聽說是找到了。」
眼中抹上一抹深思的浩瀚沉默了許久,而後轉首看向殿後一眼。
「陛下?」
他擺擺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急著去辦事的兩人,在接旨後一個頭兩個大地步出殿門,打算兵分兩路,由月渡者去擺平四處搗蛋的破浪,而日行者則是去對付六器那班人。
步至殿後,一手輕撥開垂曳至地面的垂簾,浩瀚走至另一座小殿裡,揚首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張女媧繪像,在遠處出現一串足音,來到他的身後即跪下後,他揚起一笑,心底有數地緩緩問向身後。
「想清楚了?有何心願?」
來者並沒有回答。
他轉過身,大方地向來者承諾,一如他當時答應黃琮般,「無論是何心願,只要朕辦得到,朕都會為朕的臣子實現。」
「下去吧。」他輕聲吩咐。
當殿裡只剩下浩瀚一人時時,他走至殿旁,看著架上那兩柄當年由他親手賜給夜色的彎刀,回想起夜色棄刀時毅然決然的神情,他抬起手,輕撫著這兩柄主人不得不遺棄它們的刀,眼中,泛滿了不捨。
【全書完】
後記——專心的幸福
每個來過家裡的人,在看過痞貓的睡臉後,幾乎都說過這句話。
妳家的貓好幸福。
是啊,阿娘疼、姊姊疼,所有人都把牠當寶似的供著,娘親知道牠愛吃蝦,三不五時就專程買蝦煮給牠吃,怕牠冷,買貓屋、縫衣服給牠穿,怕牠熱,開冷氣給牠吹,疼得跟自己的女兒一樣。
我呢,冬夜太冷,牠睡在我溫暖的被窩裡打呼,我則坐在冷得要命的計算機前,努力的敲出牠的貓飼料,夏夜太熱,牠橫躺在計算機桌上,兩手抱著鼠標睡得香香甜甜,不時用尾巴掃過正在敲著鍵盤的手指頭,睡過頭時,還會翻身翻到不小心掉到桌下……
家裡的每個地方都是牠的遊樂場,牠可以咬著毛衣的線頭,一路從我的房間拉至大門門口,然後我再三更半夜地蹲在地上收毛線,並想著該怎麼跟娘親解釋這件毛衣又是如何報銷掉的;牠也可以在我累得半死,只想躺下去一路睡到天亮時,咬來兩隻小強,堅持要我跟牠分享牠剛抓到的新玩具。
我與文字為伍,牠也是,心情一好,就跳進書櫃裡,把我搜集的報紙全都咬爛撕破,然後再咬著一小片報紙碎片,來向我炫耀牠的戰績,再將一片片的碎片全都藏到我的枕頭下;牠更喜歡在娘親早上看報時,大剌剌地坐在報紙上,將娘親還沒看過的部分咬下,再親自拿給娘親過目;每次出了新書,我要是動作不快一點,先把書套給套上,那本新書絕對逃不掉整本被口水洗過一遍的命運,尤其牠特愛平兄畫的封面,江山一整套,幾乎本本封面都被牠給洗過,前陣子還擺在我桌上的《天孫降臨》,封面上的美少年可能是太合牠的胃口了,因此美少年兄在被牠一舔再舔下,如今已被口水洗成了發福的員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