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蘇緹(夏雨寒)
「如果沒有他,你哪有我這麼個好丈夫。」他笑說。
真敢講!有夠厚臉無恥。
按下中控鎖,她伸手橫過他胸前,推開車門,「下去。」
這會兒白永健笑不出來了。「雪君,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耶!」該不會真叫他跑回台北吧?
她迅速彎身往座位下一掏,竟摸出了把黑槍,槍口對準他。
媽媽咪呀!果真是老大。他連忙舉起雙手高喊,「我投降。」
她瞇起眼,「下去。」
「雪君?」他軟語請求,「你不會這麼狠,對吧?」
她還是硬聲,「下車。」
「你不會的。」他哀聲。
「不,我會。」「砰!」的就開槍,不過不是向他,而是向他身後的大海發射。
這麼一槍已經嚇白了他的臉。
「我不會殺你,但讓你缺手斷腳卻很容易,反正你殘廢,跟我無關。」黑雪君吹著槍口冒出的煙。
跟她無關?讓他聽了好傷心喔!現在的她好冰、好冷,和不久前在他身下熱情如火的妻子完全不同。嗚……好難接受,冰與火要如何同時擁抱?
「下去。」槍口再度對準他,「還是你要賭賭看我在你身上哪裡開個洞?」
他又不是笨蛋。「我下去。」沮喪的跨出腳,垂肩的往路邊一站,失望的看著她的車子絕塵而去。
她就這麼-去不回嗎?
不會吧!她應該會在半路上反悔,然後折返回來找他,所以他就在原地等。
白永健蹲下來,無聊的看著太陽-寸寸往上爬,離海愈來愈遠、愈來愈高……時間經過多久呢?他看看手錶,過了兩個小時了耶!她竟然還不回來接他?
果真心狠手辣,不愧是老大,還真難搞。
歎口氣,想到他們在天未明時努力把車推離沙沼,讓車子重新上路,那時他們同心協力的感覺就像夫妻一樣,現在,他只覺得他是個被「老大」放鳥的嘍囉。
「太悲慘了。」自言自語,拿著路邊石頭-顆顆丟進大海,他不會是「精衛填海」,徒勞無功吧?
希望不是,所以他低頭誠心向上帝祈求,「親愛的上帝呀,我知道你在我左右,與我相伴,我感謝你安排我與雪君成為夫妻,我請求你如同照亮我的路般照亮她的路,讓她領略禰的恩典……」
「叭—叭!叭!」
一輛車在他身旁停了下來,他轉頭,看見司機探出窗外,「兄弟,你要去哪兒?要不要搭便車?」
當然要。
他高興的跳進車,「我要回台北,盡快。」
「最快只有搭飛機了。」
對喔!「那載我去機場。」
「可是得折回花蓮呢!」司機有點為難。
「一萬塊夠不夠?」他掏出金融卡。
司機眼睛一亮,「夠,坐穩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輕快的往機場方向飛去。
藍天白雲悠悠,燕兒快樂的飛翔。
不知多久,黑雪君的車出現在地平面彼方,在白永健站立的地方停下車,然後走出車子,左右望了望,「人呢?」
她從車子掏出關機許久的手機,但打不通。她憂心的往懸崖底下望了望,「該不會掉下去了吧?」茫茫然的抬頭,看著蔚藍天際飛過一架飛機。
「他會到哪裡呢?」她又何必關心,他就算死了、失蹤了,又於她何關?她不必費心去在乎,可為什麼她的腳步卻如此沉重,不肯離開?
「鈴!鈴!鈴!」
她連忙接起,「喂,你在哪裡?」
「我在學校裡。」那聲音不是白永健,卻很興奮,「老大,校長讓步了,他願意把地賣給我們了。」
「哦!」她應著,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興奮,只是想著,白永健到哪兒去了?該不會真的掉下去了吧?
第十章
咦?她人咧?怎麼還沒回家?他已經在她家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了耶!
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只好拿出手機……咦?關機。
對了,坐飛機不能開手機,下了飛機卻又忘了開機,這麼說她有可能打他的手機,想到這裡,白永健連忙打電話聽留言。「你沒有新的留言。」
他今天很沒人緣喔!竟沒人找他。
那只好由他來找人羅!認命的按動鍵盤……
「喂?」幾乎是立刻接起。
才輕輕-聲,卻讓他好感動,才知道自己有多想雪君。天,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天,而且她還放他鴿子,可滿腹想要發洩的碎碎念,在聽到她「喂」的同時消失無蹤,他就知道,「我慘了。」
「你惹了什麼麻煩?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你家門口等你。」白永健的聲音好輕好柔,「你什麼時候回來?」他看不起自己,竟用這麼哀怨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詢問—婆,他還沒進她屋子就已經變成主夫了。
「快了。」黑雪君說,「你怎麼會比我先到?」
「我坐飛機。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慢?你應該在兩個小時前就到了呀!」
她沉默。
他想像著她正一邊開車一邊皺眉思索該如何回答。
「難不成你回頭找我了?」他的嘴巴咧得好大、好開,呵,呵,原來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他。
「沒,我去辦—事。」她的聲音很平靜。
他卻彷彿「見」到她的狼狽,「呵,呵,我不信。」胸膛溢滿甜甜的蜜。
「你敢質疑我的話,你忘了我是誰嗎?」她生氣了。
「我沒忘,我親愛的老婆。」白永健呵呵的說,反正她這老大在回台北的路上,隔著這麼段距離,她能拿他怎樣?用槍也轟不到他。
「放肆!」她暴然大吼。
只是這聲音好像不只從話筒裡傳出來,好像……自他身後,嚇,不會吧?
他慢慢轉身……真的看到黑雪君站在電梯口,橫眉豎目的瞪著他。他吞了吞口水,笑著歡迎她的靠近。
「老……大,歡迎回家,我等你好久了。」
「你等我做啥?」她掏出鑰匙兀自開門進去,「你妹妹安然回來了,你回家去呀!」累得坐倒在床。
他跟著進門,細心的把門關上。「雪君,我們結婚了。」
「那又怎樣?」她轉轉頭,發出咯吱咯吱響,全身肌肉僵硬,都虧他的努力,忍不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白永健立即會意,「不舒服是吧?我幫你揉揉。」上床到她身後,伸手幫她揉搓起僵硬的肩膀。「這樣有沒有好過點?」手上熟悉的觸感,引發了昨晚熱情的記憶,恰巧他們又在床上,好想就這樣把她壓下去,創造另-番記憶……
「別以為我們結婚了就會有什麼改變,告訴你,沒有!你過你的路,我做我的事,沒事少來煩我。」
冷言冰語澆滅了他的情火。「可是我們已經……」
黑雪君轉身,「上了又怎樣?」猛然一推,把他推倒,順勢壓倒他,手肘扼住他的脖子,厲聲申明,「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他好吃驚,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因她做了他想做的事,「可是,我希望被壓倒的是你。」
她怒眼僨張,「你色膽包天,不要命了是吧?」加重力道扼住他的脖子,「再說-次,我立時讓你做個風流鬼。」
奇怪,以前他會怕的,但此刻他卻不怕,難道他不信她會痛下毒手嗎?好像是的。所以他勇敢的抬高頭,「你動手吧!」
「你……」黑雪君咬牙切齒。
「能死在老大老婆的手上,我做鬼也風流。」
「你!」她再加重力道,「你真以為我不敢?」
他的—應是閉上眼睛,毫不反抗。但如果真的性命垂危,他當然會抵抗,可他不以為會發生……
「可惡。」她霍然起身,低聲詛咒。
果然如他所料,微笑睜眼,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大掌馬上劈來,「啪!啪!啪!啪!」四個耳光在兩秒內打完,白永健還來不及眨眼,她已經在浴室旁邊撂下狠話——
「洗完澡後還看到你,就不只耳光那麼簡單。滾!」然後衝進浴室,門砰然關上。
他委屈地倒在床上,像個被老公修理的怨婦,就差沒哭而已。
「不過也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語,為自己好生委屈。一片赤誠向她,卻換來耳光無數;滿懷柔情為她,卻引來她張起自衛的刺,如何才能讓她瞭解他的「愛」,信任他的「心」,接受他的「人」呢?
唉!
「簡直比登天還難。」他捂著紅腫的臉頰說,一百七十五智商的腦袋第一次想不到解決的答案。
「鈴鈴!鈴鈴!鈴鈴!」
不是他的手機,那應該是她的。
他順著聲音找去,在棉被裡找到它,大概是她剛剛坐倒時掉出來的吧?
仔細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娛蚣?
誰呀?用這麼聳的代號?反正她在沐浴不方便聽電話,他這個丈夫接一下,無妨吧?
「喂,找誰?」白永健特意裝出雄壯低沉有氣勢的聲音。
對方似乎愣了-下,「黑寡婦在嗎?」
黑……寡婦?嘿,他還沒死呢,哪來的黑寡婦?「沒這個人。」他說,忿忿不平。
「奇怪,你的號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