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蘇緹(夏雨寒)
她不信這世上有愛被欺負的男人,也很清楚他這麼固執的原因——他的妹妹。
絕不是為了她。
想到這裡,她毫不留情的揪扯他的頭髮,用力往上一拉,俯視痛極的他,「這麼重視你妹妹?」口氣卻異常冷靜。
「是呀!」他坦然無諱。
真是情深義重的手足之情呀!她不屑的撇嘴。
她也想擁有個事事為自己著想的哥哥,可惜二十五位血緣上的兄弟都在見到她之前,一一被老頭的敵人解決掉,她根本無緣擁有一個可能關心她的哥哥,只有「他」比較近似哥哥,當年也是「他」的收手和教授,才能成就她今天的霸業。
只是「他」在乎的是她已經亡命歸天的弟弟,不是她……
「我會幫你找她,你不用犧牲自己。」黑雪君口氣放軟,為的是欣賞他的義氣和勇氣。另一方面,是想找出那老頭,永遠斷了他想管她婚事的念頭,至於用什麼手段,到時再說。總之,不能讓那老頭的計謀得逞,讓兄弟們以為「大爺」大過「老大」。
「真的?」白永健的眼睛立刻發光,「老大,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感激的緊抱住她的腿。
她額上的青筋暴露。這人腦筋有問題嗎?
一巴掌再揮過去,啪得響亮,「擦亮你的眼睛,我到底哪裡好?」她大吼的質問,她已經「口」腳並用,為什麼他還是說她好?
他驀然領悟,她不喜歡人家稱證她好?
「你功夫好,」他陪笑,「還有壞得好。」
倒還懂得看她臉色,孺子可教也。
「你信不信你再抱著我的腳,我就立刻砍了你的十根手指頭?」她沉聲威脅。
白永健立即放手,「當然—,你是我見過壞得不能再壞的女人。」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臉色有稍稍好看些,但不再多看他一眼,轉身就往門口去。
「阿火,備車。」她命令。
他追上去,「你要去哪裡?」
黑雪君橫了他一眼,「當然是去找老頭。」
這麼快就行動?他咧嘴笑了,他就知道,她其實還不壞。
☆☆☆☆☆☆☆☆☆☆☆☆☆☆☆☆☆☆☆☆☆☆
天已經黑了。
車子在山中的大路上急駛,就像急射而出的火箭,開車的人是黑雪君,坐在她旁邊嚇得臉色發白的,是他——白永健。
「開……開慢點。」他戰戰兢兢的,「你……你……玩……玩命呀!」
沒錯,她就是玩命。
「嗤——卡!」刺耳的煞車聲快震破耳膜,就見車子緊急轉了個兩百七十度,又踩足油門卯足勁衝了出去。
「慢—…慢……慢……」他疊聲叮嚀。
但她只當作耳邊風,嘴角忍不住上揚,很久沒這麼暢快、這麼逍遙了,平時在組織裡,無時無刻有人盯著她、跟著她,讓她放鬆不得,就怕隨時有人存心要把她撂倒,就像她當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倒黑風堂一樣。
但在他身邊,她竟沒有這種憂慮!身邊仍然有人跟著呀,她怎麼覺得輕鬆自在?
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去,只見白永健蒼白著一張臉,倏然睜大眼,那模樣好……可愛。她怎麼會覺得他可愛?她中邪了嗎?——「小心。」白永健突兀大吼。
黑雪君立刻回神,斷壁就在眼前,危險!猛然踩住煞車,再大幅度轉動方向盤,驚險的轉了個方向,發出震天般的嘎吱聲,她再度踩緊油門衝出去,速度絲毫不減。
白永健再也受不了了,她想玩命、想早點受主寵召請不要拉他作陪,他還想快快樂樂的度過下半輩子,簡簡單單的過日子。不行!他得阻止她這樣冒險。
「停車。」他爆然大吼,「我要吐了,真的,我要吐在你車上了。」
黑雪君厭惡骯髒,不甘不願的踩了煞車,讓車子停下。
他馬上打開車門「大吐大嘔」起來,嘔得她產生錯覺,聞到一股酸味飄進鼻端,讓她情不自禁的幻想,他的嘴巴正吐出一攤噁心巴拉的穢物。
「你到底還要吐多久?」她不耐煩的問,手指猛敲方向盤,頭顱還特意面向車窗,望進-片黑暗中,免得看了她也想吐。
「一個小時。」他沙啞的說。
什麼?竟有人因為暈車要吐這麼久?真是窩囊。她可不想呆坐車上一個小時。
「真是沒用。」推開車門,黑雪君下車走進空氣流暢的黑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有股青草的芬芳,讓人感覺沁涼如水。
好久沒這麼安靜!閉上眼睛,她聽到了風的流動,聽到了草叢裡蟲的鳴叫,抬頭,睜開眼,看到了滿天閃耀的星辰,以及那一條如鑲滿鑽石的銀河。
長時間在陰霾的城市裡工作,受了燈紅酒綠的妨礙,她幾乎忘記在她遙遠的頭頂上,有著單純的美麗,只要抬頭,就能瞧見。
「很美吧?」身後突然傳來聲音,黑雪君驚訝往後看,不知何時,白永健竟已靠近她「十尺」之內,而且還逐步靠近。
她不自覺的往後,露出一臉的警戒。
他瞧見了,不再往前,然後手指向天空,「瞧,有流星。」
是有條光在夜空裡殞落,但她只瞥了一眼,沒心欣賞或讚賞,「休息夠了,可以走吧?」
「何必這麼急,好好的欣賞一下風景啊!你瞧,天上的星星多美,地上的星星更美。」
把她當笨蛋呀!
「地上哪有星星?」她啐道。
「你站在這裡好一會,難道沒看見?」他好訝異她竟視而不見,「這周圍都是螢火蟲呀!」
是嗎?她——張望。
確實是有無數光點在黑暗中流動著,怎麼她剛剛沒發覺?難道她的視力有問題?
白永健瞧見了她的愕然。
——「這跟心有關吧?」他張開手臂,彷彿擁抱美景似的說,「有人不願意瞧見,有人太忙無心瞧見,你是屬於哪一種?」
是前者,她一向知道,也無奈的接受這樣的自己,但她不會向任何人承認的。
「是什麼蒙蔽了你的雙眼,黑雪君?」他輕柔的嗓音飄進她的耳裡,帶來陣陣茫然。
仇恨,仇恨讓她漠視了-切。
「這樣的你,快樂嗎?」
她是不快樂,但又能如何?身為那老頭剩下的唯一命脈,她早就沒資格得到快樂。
「你想得到快樂吧?」白永健望著月光下她那張沉靜的臉龐,似乎有著無限哀傷。他想……想知道原因,不為什麼。
「廢話少說。」她抽出根菸,點著火抽著,好消解那不斷上湧的苦悶。「現在是冬天,螢火蟲應該死光了。」她說,不願看見到處飛來飛去的螢火蟲。
白永健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要否認擺在眼前的事實?」伸手一抓,抓了一點光明握在掌中,「那你說說這是什麼?瓢蟲還是鬼火?」
黑雪君轉開頭,當然知道那是螢火蟲,在不該出現的季節出現的螢火蟲。
「答案還是螢火蟲,你心裡清楚。」他張開手掌,一明一滅的光點眷戀的留在他的掌中,「確實,現在是冬天,它們不該出現,但因為聖嬰現象的錯亂,它們出現了,讓我們意外的瞧見這般美景。」他微笑的看著四周浮動的流螢,還有滿天星光,「黑雪君,你不覺得人生有很多驚喜嗎?」
不覺得,地更用力的吸菸,「你真有時間悠閒賞景,都不擔心你妹—…可能正遭那老頭的毒手,已經變成男人?」
他知道她是故意提醒他,笑容未減的轉首向她。「他是你爸,為什麼要叫他老頭?」
「因為……我高興。」把菸丟在地上,用力踩熄,「好了,蘑菇夠久了,我們出發吧。」黑雪君往車子走去,不想跟他鄉談,因為每次跟他交談,都讓她思索到她的生命,讓她察覺到她的失去,發覺她可以得到更多……
她不喜歡這樣!一點都不喜歡。她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任何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目前唯一脫軌的只有他——白永健。
但她可以很快解決的,她相信,她一向如此。
「讓我為你服務。」白永健超過她往車子而去。
她以為他是要為她開門,但不是,他一溜煙的鑽進車子,佔據駕駛座,還不忘記把側門打開,請她並坐。
「出來。」黑雪君站在車子外面沉聲說。
他搖頭,「我來開車吧!坐你開的車會讓我想吐。」
「那你就吐光了再上車。」她有種感覺,他的鳩佔鵲巢是有計畫的。
他再搖頭。「這不好,坐你開的車會讓我有股尖叫的衝動,你不想聽到這種噪音吧?」
的確,吵死了。
「所以讓我開車,我發誓會安安全全、舒舒服服的把你送到目的地。」
她應該-拳揍過去,省得說服他,但她沒有,只是看了他-眼後,妥協的走到後車門坐了進去。她為什麼聽他的?因為老大是她,她可不是他的司機。
但她在上車之前,注意到車子底下什麼穢物都沒有,剛剛他不是大吐特吐?產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