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桃色情焰

第2頁 文 / 駱沁

    她望著傷痕怔怔地發愣,直至敲門聲響才回神。

    「關月,吃飯了。」外頭的張姨喊著。

    沈關月把雙鐲戴上,起身開門。

    「張姨。」張姨是自沈李碧如去世後,沈彌請來的管家。

    「你的晚飯,餓了吧!」張姨將托盤遞給她,沈關月伸手接過。

    自遇暴那晚起,沈彌拒絕和她同桌用餐,只要在餐桌上見到沈關月,立刻拂袖離去。沈李碧如沒辦法,只好讓關月獨自在房內用餐,一直至今。

    「還好,謝謝。」沈關月輕輕道謝。

    「快吃吧。」張姨看了一眼,無限疼惜。如果關月是她女兒,早就疼入心坎裡了,真搞不懂沈先生,那麼乖巧文靜的女孩,怎麼狠得下心如此冷淡對待呢?她也知道那件事,但,這又怎麼能怪小孩子嘛!

    「嗯。我待會兒自己收碗就好了,張姨你先回去吧。」見她不肯,沈關月再度堅持。「你先回去吧,你的小孩在等你呢。」

    張姨無法,只得離去。

    沈關月將房門掩上,把托盤放在書桌,和著米粒一口一口

    、緩慢地將她的孤獨哀傷吞嚥而下。

    *9*9*9「大家安靜,今天我們班來了一個轉學生,大家鼓掌歡迎!」

    座位靠窗的沈關月望向二樓窗外,對老師的話提不起任何興趣,連頭也不回。直至聽到班上女生的驚呼聲和竊竊私語,才勉強地對那名轉學生投過視線。

    才一轉頭,就對上一雙明亮的眸子,讓她驀然心驚──那眸子,如燦日。

    站在講台上的男生,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標準精瘦的體格是全場女生注目焦點。幾縷黑髮隨意地散在額前,添增了野性,身上白襯衫的前兩顆扣子沒扣,領子霸氣地往外翻,再襯上微敞的西裝外套,硬是把千篇一律的制服穿出了他的獨特風格。

    他的容?是俊美的,卻又不失陽剛,唇角帶著淡漠又自傲的笑,拿著粉筆的手在黑板上揮灑出兩個大字──武司。

    「這是我的名字,今後加入會二甲,各位多多指教。」武司展開個充滿陽光的笑容,這股無法抵擋的魅力,立刻引起班上女生有如花癡般的嬌笑聲與討論聲,隱約還夾雜著抑制過的尖叫:「好帥」。

    武司雙手撐在講台桌面,居高臨下;講台也不過高了一階,卻給沈關月一種睥睨天下的錯覺。他的視線掃過全場,到沈關月身上時停頓了幾秒後,才又移開。

    在和他的目光直接接觸的?那,沈關月立即把頭轉向窗口,不願與之對望。因他眼中閃耀的目焰讓暗沈的她無法承受。

    老師見情況有點失控,站上講台,企圖取回維持秩序的掌控權。

    「好了,介紹完畢,我來幫你安排座位吧。」這句話立刻又引起一陣騷動,誰都不敢言明,但每個女生眼中卻透著祈求。

    「嗯……」老師看了好一會兒,才指著靠著走廊的最後一個空位說:「你就坐那裡吧。」

    前面、左邊是男生,右邊是牆壁,後頭是掃地用具兼垃圾筒,武司嘲弄地笑笑,這個老師還真懂得安排啊!

    武司走下講台,視線不經意地看向靠窗的沈關月。

    從她轉向窗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側臉與粉頸,那個女生整個身子沐浴在暖陽的照射下,感覺卻比班上任何一人都來得沉靜,宛如陰影。

    他定定地看著她,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她那特殊、沉靜的身影,已悄悄進駐他的心頭,烙在他的心版上。

    *9*9*9武司才轉來一個星期,就已擄獲了眾人的注意。

    沈關月淡漠的眼神橫越教室,投射在被人群包圍的武司身上。他坐在課桌上,長腿伸至前方的桌面跨著,雙臂擱置膝上,兩手交握。

    閒適的氣質渾然散發,這樣的動作非但不讓人覺得粗魯無禮,反教人為他的特質傾折。

    她想不通,一般而言,相貌俊美的男生應該只受女生歡迎,而遭同性排斥,但為何他卻如魚得水,隨意遊走在兩泓池水間?

    在同性群中,他可以帶著玩鬧嘻笑,聊各種男生有興趣的事物,灑脫而不羈,但如果注意看他的黑眸,可察覺他的眼底帶著不易被人發現的置身事外。往往他只提起話頭,團體中心應他而轉,一旦話題聊開了,卻不見他發表任何意見。

    彷彿他在導一齣戲,引起了演員們的個性,交由他們自由發揮,自己退至一旁,嘴角噙著淺笑,收錄各人反應。

    而在異性群中,他來去自如,得當地對待每一位崇拜者,使得人人有機會,卻是個個沒把握。玄的是沒有一個會打翻醋罈、搞什麼陰險花招,每個競爭者都安然相處。

    對她們而言,能得到武司是一種神?,她們完全不敢奢望,因此形成了這種太平狀態,也可由此見識到武司在她們心中的形象地位。

    沈關月輕輕搖頭,這樣的結局她們就滿足了?只想當個女配角,卻將女主角的位置空著,沒人敢上。也難怪,這個小鎮雖已繁榮發展,保守的民風卻還是一如往昔,一如她的事?,像一灘死水,滯留在此,久久不去。

    圍成一團的小群體因某件事大聲哄笑著,坐在中心的武司,雖被人群包圍,但沈關月背起書包走出教室的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注意,他的視線隨著那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

    「喂,武司,你在看什麼啊?」一個男生發現他的心不在焉,立刻大喊。

    眾人隨著那人的喊叫聲,順著武司的視線望去,立刻,每張臉上所呈現的表情不是鄙夷,就是不以為然。

    「原來是她啊!」一名女同學撇撇嘴,翻了個白眼。

    武司見了大家的反應,不解地微微皺眉。

    「她怎麼了?我記得……她叫沈關月吧!」武司問道。他一向不喜探人隱私,但此時對她的好奇卻掩不住地油然而生。

    這句問話一出,人人臉色怪異,男生笑得曖昧,女生紅著臉,小聲交頭接耳。

    武司挑眉,用眼神詢問坐在他面前的男生。

    那個男生生性敦厚,拚命搔頭,期期艾艾了半天還說不出個所以然。

    旁邊一人看不過去,推了他一把。「我來講啦,看你這樣真會被氣出心臟病。」那人擠到武司身旁,手搭上他的肩。

    「怎麼?你對她有興趣啊?」

    武司聳肩微微一笑。「沒有,同班同學關心一下罷了。」

    「那就好,假如你對她有好感,勸你趁早打消念頭,她啊……」他將手立在嘴旁小聲地說,故意製造緊張氣氛。「她早就不是處女嘍!」

    周圍的女生們一聽到他的用詞,羞紅了臉,尖叫著拍打那個用詞不當的人。

    「你怎麼講這樣嘛!」

    「用詞含蓄一點好不好!」

    「死阿泰,小心我告訴你媽媽哦,說這種瘋言瘋語。」

    那個被喚阿泰的男同學被攻擊得抱頭鼠竄,跪地求饒,才平息這群娘子軍的怒氣。

    「為什麼?」武司平淡地問,目光又瞥向那個憨實的男生。

    見了武司毫不在意的態度,眾人傻眼,面面相覦。

    那個再次被欽點的老實人急紅了臉,汗如雨下。「呃……呃……那個……」

    「我來說啦!」見武司不瞭解「不是處女」所代表的重要性,一個女生顧不得表現嫻靜婉約的形象,衝上前鉅細靡遺地說明經過。「沈關月她在小時候被人強暴過,還是她爸爸的朋友做的,她那時候很晚回家,穿得又很暴露,人家都說會被強暴也是情有可原啦!現在啊,她只要一下課就得立刻趕回家,因為她爸爸除了上課時間以外根本不讓她外出,連社團活動都不讓她參加呢!」

    「那也難怪啊,她要是我女兒啊,連大門都不讓她出去。」另一個女生附和。

    「而且她還鬧自殺呢!」又一人說明。

    「自殺?」武司的劍眉聚攏,心中沒來由地微微一抽。

    「對啊,對啊!你有沒有看到她左手腕的那對銀雙鐲?」

    再一人趕緊補充說明,見武司點頭續道:「那個就是用來掩飾傷痕的。那時她爸爸要去找施暴者理論,出去前說回來要罰她,她就畏罪自殺了。那時候,鬧得全鎮皆知呢!」

    武司聞言低下頭,沉默不語。那時候她幾歲?怎麼能承受這種傷害?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站在前門,手扶門框、臉色慘白的沈關月。

    沈關月一手緊緊抓住書包背帶,另一手握拳,指甲深深嵌進掌肉裡,感覺左手腕上的傷痕好痛、好痛,彷彿又滲出血來,滴過她所走的每一步路。

    不能哭!已經習慣了,那些話早已聽得麻木了……不值得哭、不能哭!

    大家見武司神色有異,一齊轉過頭去,頓時全場靜默,你看我、我看你,剛剛的吵雜消散無蹤。

    沈關月無視眾人的注目,緩緩走至自己的座位上,拿出忘在抽屜裡的便當盒,收進書包內,又緩步走出教室。

    她一離開,大家立刻吐出一口大氣,開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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