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葉雙
「這……」瞧著胤溏臉上的憂心不假,又說得極為認真,康熙縱使初時不信,現下也信上了七八分。「這皇后是怎麼了,以她母儀天下的尊貴,真有必要去為難個孩子嗎?」
他的面容一沉,那不怒面威的氣勢盡露,腳跟兒一旋,就要移駕坤寧宮。
「皇阿瑪,您這是……」胤溏趕忙跟上去。
「朕要去問問皇后,她究竟是在做啥?」
「可是,您這一去,就表示了您對十九妹的重視,若是皇后不能理解,那豈不又將十九妹給推進了虎口。」
「她敢!」沉穩的低喝一聲,他怒意橫生的說道:「如果皇后真要敢動上如意一根寒毛,朕就廢了她,好教她從此在冷宮棲身,淒涼的過她的後半生。」
「皇后到!」康熙的話聲才剛落,太監那尖細嗓音已然在他們的耳際響起。
「嘖,這還是真巧得緊,看來朕身邊的人可能要好好的整治整治了。」
想也知道這皇后來的這般巧,一定是她布在他身邊的眼線給她通的風、報的訊,當下康熙的怒容更盛,這皇后顯然是當得有些不耐煩了。
「皇阿瑪,既然母后駕到,皇兒還是先走了吧!」胤溏還想去瞧瞧玉如意,這幾天忙著救人,還沒時間去看看她,只怕她這會兒已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別急,先聽聽她怎麼說吧!我倒要她給朕好好的說說,為什麼用個子虛烏有的罪名捉了如意的心上人。」
「皇上吉祥!」
皇后甫一進門,繡帕一甩,微微屈身福了一福,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那玲瓏的身段和姣好的面容卻沒有絲毫的老態。
「嗯!皇后來的正好,你若不來,倒還要勞煩我去坤寧宮找你呢!」
「哦,皇上找臣妾有事?」
「朕就是要問你,何故要人按了個莫須有罪名給江毅軒,讓人把他打人了大牢?」
「喔,原來是這檔子事,臣妾今日前來也正為了此事。」
面對康熙的怒顏,皇后倒是沒有多大的驚慌,甚至可稱得上是鎮定萬分。
她此話一出,不僅是康熙,就連胤溏也一臉的驚詫。
「你來找我,是為了此事?」
「正是!臣妾知道皇上一直為了如意格格不肯回宮的事憂心操煩,正好近日得知,她心已有所屬,所以臣妾便想剛好可以利用此一機會,逼著如意進宮見皇上一面,怎想到竟然有人誤解了臣妾的心意,倒讓臣妾準備的驚喜成了驚嚇。」
皇后說著,還有意無意有瞟了胤溏一眼,嚇得他冷汗直冒,顯然為了如意和皇阿瑪,他已經得罪母后。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康熙有些不信,畢竟當年他會忍痛讓銀妃出宮,皇后的善嫉是第一原因。
「當然,皇上!」這幾年她潛心向佛,早已化去了心中的善妒。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她得知皇上對如意那個女兒念念不忘之際,她就在盤算著該怎麼讓如意進宮認父,可一償當年她對銀妃的歉疚。
正好這個時候江毅軒出現了,所以她也正樂得拿他當顆棋子,好逼如意進宮來求她父皇,一圓皇上認女的心願。
「那江毅軒人呢?」
「正好端端的在天牢享受著他的錦衣玉食呢!」
「咦!」在天牢裡會有錦衣玉食?皇后該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
「這江毅軒是如意公主未來的夫婿,我這個做皇額娘的人,能不好伺候著嗎?我可沒敢讓他受上一滴滴的苦呢!」
見皇后說得這般真實不假,康熙不由得相信起了她的話,於是他視線一轉,便來到了胤溏身上。
「胤搪,你去看看吧!往後我們或許還有借助他的地方,可不要虧待了他。」
「是,父皇!」胤溏一得令,立刻腳底抹油的溜了,免得到時要真成了母后的銀中釘,他逍遙日子可就要被迫終止了。
「皇上,這次您可真誤會臣妾了,那麼多年了,難道您還不能瞭解嗎?當初臣妾之所以會對銀妃萬般挑剔,全是嫉妒之心所致,而今臣妾已知悔過,希望皇上能明白臣妾的一番心意。」
「你啊!當年的性子如果有現今的一半好,咱倆之間也不至於如此水火不容了,所以……」
「所以若是如意願意回宮來,臣妾一定會將她當成咱家的親生女兒疼寵,這樣皇上可不能再誤會我嘍!」
皇后順勢侵進了康熙懷裡,他大掌一握也將她纖腰攬住,多年來因為銀妃而失和的夫妻之情,終是得以延續。
只希望如意真能如他們所想的回到宮裡,這樣他便別無所求了。
應該優美的樂音卻因為撫琴之人的心慌意亂面變得雜亂。
七天了!她從來不知什麼是度日如年,但此刻卻懂得了。
日光穿透開著的門扉,玉如意盼著、望著,但卻總望不回那曾經令她氣權、怒極、怨極的男人。
「主子,你還是先喝點湯,暖暖身子,補補元氣,然後去歌歇吧!」望著她那蒼白的臉龐,端著仍冒著熱氣的人參雞湯,綠環忍不住擔心的建議著。「如果圍城回來了,我會立刻喚醒你的。」
「不,我睡不著!」搖了搖頭,玉如意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提議。
今天圍城去找的那個一品大宮,已經是毅軒的最後一個希望了,若是那人再不肯幫忙,那他只怕凶多吉少。
「可是你這樣也不是辦法,臆瞻你這幾天瘦了多少,這要是江爺能平安回來,看了不知要多心疼呢!」
「心疼……」他的心疼又怎會比得上她此時的心痛與心焦。
如果那日她不曾發現自己愛上他,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體會這種心癱,她依然會是那個視情感如草芥的玉如意,他的生命又與她何干?
可是呵!愛上了便是愛上了,即使心焦難耐卻也無法少愛一分啊!
此刻她的腦中甚至已經出現他那深情的凝眸,只是那眸中也同時滿含著對她遲遲無法愛上他的怨懟。
「主子,圍城回來了!」綠環興奮的低呼,勾回了她逐漸遠刮的思緒。
「他一個人嗎?」一回過神,玉如意便急急的問道。
「這……好像是他一個人……」綠環這才吶吶的說完,便見主子原就蒼白的臉在轉瞬聞刷得更白。
「事情辦得如何了?」難掩心中獨見宮圍城一人的失望,強自鎮定的玉如意努力地想要打起精神問出個所以然來。
宮圍城搖了搖頭,「聽說江爺已經移住天牢,所以要見到他是更難了,那些大官小官更是一兩銀也不敢收,寧願我舉發他們的罪證被發配到邊疆,也不願落了腦袋。」
「主子,我瞧著這事挺不尋常,江爺不過是個尋常的商人,以他的身份只怕還人不了天牢,這事該不會是皇上他別有用心的安排?」一向少用腦筋的綠環一聽宮圍城的話,立時聯想到主子的身世,於是大膽的臆測道。
咦?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玉如意的神色一凜,想到許久不見蹤跡的九阿哥,自從她的身份曝露以來,他少有這麼長的時間沒來找她,他之所以沒來該不會是因為心虛吧!
看來,她得去見他一面,如果江毅軒這無妄之災是她招來的,她更該拼了命的去將他救出來了。
第八章
五彩繽紛的錦褥,打自屋頂上垂下的細緻紗帳。
成堆供他打發時間的書籍,更別說是那較之京裡拔尖餐館「玉饌樓」更美味的點心菜餚。
若不是那一根根堅如磐石的鐵柵欄,他倒真要以為自己住的不是天牢,而是身上處於華麗的探宮內苑了。
有時忍不住會想,如果每間牢房都像他這間一樣,那麼誰也想要犯上一點兒罪來享受享受。
「江爺,有人來看您了。」
柵欄外突然響起恭敬的稱呼,那個「爺」字更讓他有一種身份錯置的感覺。
可就算有這樣合適的環境,恭敬的差爺,依然不能教他心中的思念少上一分。
甚至沒有起身,橫躺在錦榻這上的江毅軒懶洋洋的抬眼往外一瞧。但見來人是一個男人,他隨即別開了眼,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只要不是深烙在他心裡的那抹纖細,現在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懶得多瞧上一眼,即使那個來人看起來的那麼一丁點的眼熟。
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不過生意做久了,早已從這種種的不尋常之處嗅出一點異狀。
如果那個陷他人罪的人真的有心害他,那麼這種種禮遇異常的舉動便顯得突兀這至,沒有一點兒道理可言。
所以在經過初時的震憾之後,他便一直在等,等待一個人來替他解答疑問。
現在人既然來了,那麼就代表他即將且必定會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一點兒也不用急。
「嘖,江爺在這兒過得倒是挺愜意的嘛!」
「托你的福!」江毅軒雙手置於腦後,懶洋洋的說道:「住在這,不但錦衣玉食不花錢,還有一堆的獄吏可以供我差遣,其實也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