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穆雨欣
為了降低車窗上的霧氣,塗磊鋒將冷氣開到最大。鍾鈴鈺身上的體溫本就不高,忍受不了冷空氣的陣陣傳送,再度打了一個噴嚏。
「抱歉!」塗磊鋒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趕緊將冷氣調到最小。由車窗望出去,雨勢明顯已減緩許多,行車視線不再遭受阻礙,注意力也抽空得閒。「你還覺得冷嗎?」
「嗯!」她沒有否認,全身不由自主打著冷顫。
「你在車上等我一下。」塗磊鋒在便利商店前停了下來,走進去又走出來。
鍾鈴鈺已冷到無法思考,沒有心神去留意週身的景況。
「先喝一下這個,可以暖暖身體。」回到車上後,塗磊鋒將從便利商店買到的飲料遞給鍾鈴鈺。
「謝謝!」手中握著溫熱的飲料,熱流一波波地由手中傳遞,冷顫似乎也減緩下來。她沒想到塗磊鋒竟這麼細心,知道她全身冷得發抖,特地下車去買熱飲,好讓她不再繼續冷下去。
「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喝了熱飲,心口變得暖呼呼的,思考能力也恢復正常,」我只是忽然發現我把東西忘在辦公室,特地回來拿的。,』
其實他是專程回來的,在送柳雅韻回家後,他本來要直接回家,不料突來的一場雨打亂他的思緒。想到夜已深又下著滂沱大雨,她一個人該如何回家?想著想著車身猛然大回轉,反方面的朝公司駛去。
到公司大樓門口時,在他意料之中,七樓企劃部的燈全暗,表示她已離去。當時雨勢下得非得大,他想她應該是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而去,不死心地在附近繞來繞去,終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找到躲在屋簷下縮成一團的她。當時她週遭瀰漫著一股遺世孤立的氛圍,宛如被全世界拋棄般的楚楚可憐,眼中映現的她令他心底疼痛不已,不由自主下車朝她而去。
事情就是這麼發生的,他該如何對她解釋呢?說他根本放不下她?怕她一個人太晚回家危險?說雨勢過大怕她淋濕?無論是什麼理由,他都沒有說的資格,因為他是被她所討厭的對象!不得已,只好選擇欺騙作為擋箭牌。
無法再對自己否認,他知道所有不合邏輯的行為,只因為——他愛上她!是的,他愛她!
也許在他們初相遇的邂逅,她的身影早在他心中埋下種子,隨著時光慢移,種子漸漸發了芽生了根。只是他一時不察,等發現不對勁早為時已晚,想割除個乾乾淨淨,卻又藕斷絲連狠不下心。
回國後,他故意對她視若無睹,無非是想將她的身影從他心中除去,可堅持了這麼久,今晚的這場雨,還是打垮他苦心圍起的城牆。他真的無法不管她!
"那你東西拿到了嗎?』』鍾鈴鈺沒有任何懷疑,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詞。
「拿到了。」謊言的頭已開啟,圓謊是一種必經的過程。
沒多久,已到鍾鈴鈺家門口。
雖然她討厭他是無法更改的事實,但這和對她坦誠他的心意根本互不相牴觸。反正她已討厭他,再多加一條罪狀又如何?就像已被羊判死刑的囚犯,身上再背負多幾條罪名又如何?伸頭縮頭都是人頭落地,又有何差別呢?還不如趁活著的時候,把該說的說,免得忍到最後什麼都來不及說,黃泉路上說得再大聲,也於事無補。
所以現在他要把該說的說、該斷的斷,一次說得清清楚楚,要死也來得痛快!
「謝謝你送我回家。」
他送她到家門口,在她要開門上樓前,被塗磊鋒喊住。
「我知道從我們第一次不平和的相遇開始,我留給你的印象只能以差來形容。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很高興遇見了你,甚至從不後悔我們的相遇,因為你讓我明瞭,真真正正愛上一個人的感覺。」
鍾鈴鈺懷疑她聽到的,為什麼他的話讓她感覺他好像在對她——表白?!
活了二十二個年頭,從沒被告白過的她,關於這方面的經驗目前是「新手上路」。雖然身體不久前遭受一場冰天雪地的旅程,但是她的聽覺神經沒有受到任何損害,且是百分之兩百的正常!他話中的意思,會是她想的意思嗎?
回頭對上他認真的雙眸,彷彿他未說出口的話,從眼神中已清清楚楚地傳遞給她!
鍾鈴鈺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迷惑了。
「不管你討厭我到何種程度,哪怕是恨之人骨也罷,我要說的是—我愛你!」沒有等答案的必要,死刑永遠都是死刑,說出口是為了不要有遺憾。「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晚安!」對她揮揮手,自顧自地上車離去。
獨留原地的鍾鈴鈺,只能以「口木」來形容,她真的是「呆」掉了,在聽完塗磊鋒對她的告白宣言後,天地忽然自動旋轉起來,轉得她忍不住暈眩。
他不是在跟柳雅韻拍拖嗎?他對她的態度那麼冷若冰霜!為什麼他卻說他愛上她?這不是很矛盾嗎?而且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口中對她的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哪出了錯,陰陽也混亂了嗎?
她也想過會不會是他在同她開玩笑,可是他認真的態度,完全不像在故意戲弄。而又有那麼多的玩笑好開,他沒必要挑一個會讓自己深陷萬劫不復境地的。他不怕她去亂說嗎?就算她無憑無據的信口開河,多多少少還是會興起些波瀾,所謂無風不起浪,不是千古流傳著好聽的。那麼難不成他是認真的?會嗎?可能嗎?他們之間有進展到這種地步嗎7.
啊!整個腦子亂七八糟,紊亂到她什麼也理不清。
愈想頭愈痛,她果真不適合用腦過度的問題。
可是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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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夜的一場兵荒馬亂,今日烽火依舊連天燃燒得綿延不絕。
已經一整夜睡不安穩的鍾鈴鈺,滿腦子充斥著塗磊鋒對她的愛情宜示,一次又一次在腦中迴盪不去,加重她黑眼圈淤積的深度,想要輕易地褪去,比登天還難。
一早醒來頭重兼腳輕,全身無力地爬不起來。鬧鐘不甘寂寞地瞎吵,硬逼她一同起床作伴。拖著沉甸甸的身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清除完吵死人不償命的怪物後,翻個身再度回到夢裡神遊。早巳無暇顧及她視如性命捧在手掌心上的錢老爺。
體溫帶著鍾鈴鈺品味赤道與北極之間的對比,在床上不停翻來覆去的她,始終無法真正進入夢鄉。意志力和病魔對抗了好一會兒,最後勝利朝她偎靠過來,終一償宿願的找周公去。
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沒睡到一千年,少說也睡了一百年;而現實生活中的睡美人,連一天都睡不滿,不識相擾人清夢者大有人在。
可憐的鍾鈴鈺,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一些聲響,某個聲音很執著地響個不停,她把棉被蒙在頭上,藉以阻隔固執不休的魔音傳腦。但縫隙中穿透而出的餘威,仍舊執著.固執得讓她的美夢不得不面臨破碎命運。
可惡!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心底惡狠狠地詛咒千萬遍,到底是哪個白癡連生病也不放過她!
學鴕鳥把頭埋在沙裡,再學母雞孵蛋了好一會兒,但電話鈴聲仍不放棄,哼!是決定跟她比拚耐力是不是?好!她倒要見識看看是誰這麼不要命!
不甘不願地掙扎起床,神智尚未回歸定位,四肢又完全使不上力,她走得顛顛倒倒步履輕浮,憑著聽覺朝噪音而去,她一定要解決這個不識相的傢伙!
「喂!喂!你說話啊!幹嘛不說話?」拿起客廳的電話,對方卻死都不出聲,她生氣得嘎嘎叫。「喂!」大叫最後一次,還真的沒人理她,她氣憤地把電話掛掉。
搞什麼啊!心中的「奇檬子」不爽到極點。
魔音催命符似的又彈奏起來,鍾鈴鈺再一次的拿起話筒,口氣極差的「喂」了好幾聲。全身軟趴趴的使不出力,肚子滿滿的怒氣又積壓得沸沸揚揚!什麼跟什麼!故意找碴跟她惡作劇?存心欺負病人是不是?
她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奇怪她拿著電話,為什麼魔音還是一直響個不停呢?好像從有點遠又不太遠的地方傳過來,這個聲音她有點陌生又不太陌生。趴在沙發上,閉著雙眼慢慢搜索,啊!她終於知道魔音的本尊在何處。
在她思索時,魔音每隔三、五秒任性地叫個不停,完全不管是有人述是沒人,也不怕叫到嗓子啞掉,死命地啾啾叫著。
慢慢地往魔音之源移動,她打開門。一個小小的動作還真有效,魔音果真不再喋喋不休。
魔音停止,她的火氣頓時也消弭無蹤,根本忘記適才差點連人家的祖宗八代一起罵,也忘記要瞧瞧敢打擾她美夢的,是哪位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白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