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著了「楣神」道

第10頁 文 / 穆雨欣

    回到座位上,盯著眼前的水杯,她已無力再抬頭。精心裝扮了一天的美麗,到頭來竟是出被放鴿子的鬧劇。好不容易她終於鼓起勇氣,不讓機會從手中流逝,可歎她永遠當不了主角的命運。

    為什麼?為什麼呢?在她以為一切會是個美好的開始時,劇情卻急轉直下的令她招架不住。如果他真的不想來,大可婉轉地拒絕她,總比讓她在此枯等來得好吧?如果注定會失望,她寧願連希望也不要有。

    一顆瑩白剔透的珍珠,不偏不倚地落進水杯中,漫延開一圈圈的波濤,不一會兒,揉和著珍珠的水,又復原回平靜無波的狀態。完全窺探不出,小小騷動留下的足跡。

    「嗨!讓你久等了。」一名男子落坐在她正對方。

    鍾鈴鈺沒有抬起頭,維持原來的姿勢不變。

    「請問兩位需要些什麼?」服務生殷歎地再度上前招呼。

    「麻煩給我一份A餐。」合上手中的menu,男子開口道。

    服務生朝鍾鈴鈺的方向行注目禮,等待她的點餐。

    鍾鈴鈺還是一動也不動,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令服務全尷尬地站立一旁。

    「也給她一份A餐好了。」男子適時地替服務生解圍。

    服務生如獲特赦的領旨而去。

    塗磊鋒敏銳地感覺出鍾鈴鈺的異常,他盯著她,絲毫不肯放鬆。"你還好吧?」

    沒有回答、沒有動作,他對面的人宛如一尊雕像。

    服務生送來餐前酒、餐前沙拉。雕像還是一個雕像。

    「你是啞了?還是殘廢了?」她忽視他的行為令他動怒,他不喜歡被她忽略的感覺。

    不理會他的嘲諷,鍾鈴鈺仍舊低垂著頭。滿眶的氾濫就要壓抑不住潰決而出,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怕一抬頭,淚就關不住的滑落。

    沉不住氣的伸手扳起她的臉。「你……」一臉的梨花帶淚,令他始科未及。

    「你走開。」推掉他的手,一開口的嗚咽,淚水再也封鎖不住,串串的垂直墜落。

    他沒有開口安慰,只一直看著在他面前淚如雨下的她。

    主餐送上桌,他悠悠閒閒地享受眼前的大餐,完全不理會四周投射而來的眼光。也不理會在他對面,落淚落到抽抽噎噎的佳人。

    等甜點送上桌,鍾鈴鈺已停止抽噎,淚也不再奔流,顯然是哭夠了。她抬起頭,今晚第一次正視坐在她面前的他.

    「塗磊鋒,你為什麼在這裡?」

    自從認識他後,她發現她老是在問「為什麼」。

    「因為你在這裡。」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拾槓。」可以想見自己的雙眼已紅腫到何種程度,她只想快快逃離這個傷心現場.

    「既然心情不好,那喝酒吧!一醉解千愁,不是嗎?」他招手示意服務生過來。

    這個提意很誘惑人,尤其是對現在的鍾鈴鈺而言。宣洩過後,就算不能完全釋懷,心情至少稍稍舒坦,她還需要再上一帖猛藥,病症會更趨於和緩。

    沒多久服務生將酒送上桌,各替他們的杯子酌滿酒。

    「乾杯!」塗磊鋒舉起酒杯,對鍾鈴鈺仰了仰頭。

    她沒有和他碰杯,直接將酒液順著食道一路順暢地滑下去。說她是用酒精麻痺自己也罷,說她是執迷不悟也罷,說她是一廂情願也罷,過了今晚,她相信,她將從梗結中解脫而出。

    「要醉就醉個痛快,今天晚上不醉不歸。」塗磊鋒也喝光手中的酒,再將彼此的杯子填滿。

    「好!就不醉不歸。」一杯黃湯的效力,足足讓她忘記在她正對面的仁兄,曾是她誓不兩立的楣神!

    他會遇見她,到底該怎麼說呢?除了「巧合」,他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他本來是跟另一位女土來此晚餐的,而剛進門,他就發現她的存在。今晚的她顯然經過精心的打扮,他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原來她也可以變得成熟,變得風情萬種!

    他比預約的時間提早到,趁此機會正好可以觀察她跟何人相約,為什麼特別費心裝扮。

    慢慢地他發現事情愈來愈不對勁,她從原先滿臉的眉開眼笑、殷殷期盼、望眼欲穿,到最後的如喪考妣。他統統看在眼裡,並明白了一個事實,她在等人,而且等的是一個——男人!

    此時女士湊巧打電話來,說明她臨時有事不能赴約,疊聲道了好幾次歉。他笑笑地回應說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注意力仍全放在鍾鈴鈴身上。

    他看著她倒出皮包裡的東西,一一放進去,又再倒出來,然後她到櫃檯借電話撥打,復又回到位置上。最後,她就一直低垂著頭,動也不動.

    他忍受不了她的不動如山,轉移陣地的在她跟前落坐。一切的初始經過就是如此。

    就這樣,兩人一杯接著一杯,沒多久,彼此的酒量隨及見高下。

    塗磊鋒神智依然清醒,反觀鍾鈴鈺,已經開始漫天胡言亂語。

    為防鍾鈴鈺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些出人意表的事,塗磊鋒趕緊買單,攙扶著鍾鈴鈺往車子而去。

    鍾鈴鈺整個身體飄飄然,全身熱呼呼的,膽子也放大起來。「高、明,你、這、個、大、混、蛋!」積壓一晚的郁卒,藉著酒精的催化,管它天在旋、地在轉、東南西北是哪方,現在民國幾年……統統不重要,罵個痛快最要緊。

    當下塗磊鋒即刻明白鍾鈴鈺整晚的費心是為誰。不過他並沒有阻止她,放任她的為所欲為。

    "你說!你為什麼不來?」手往天上比劃,一團模糊不清的焦距。

    如果不是塗磊鋒讓她靠著,她早一路跌得東倒西歪。

    一路上,鍾鈴鈺神智不清連帶語無倫次。「你知不知道你沒來,我既傷心又難過……一直等、一直等……我手機不見……你又沒開機……」說著說著,忽然不動,整個身子直直地往下縮成一團,口中仍不時地喃喃自語。

    塗磊鋒也跟著蹲在她面前,想將她拉起。

    「我……」整個臉全皺在一起。「……想吐。」

    哇!一聲,吐個精精采采,幸好塗磊鋒動作夠快,趕緊將她拉到附近公園的公共廁所,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拍拍她的背,順順她的呼吸,抽了張面紙給她。

    「不好意思,讓你折騰了一個晚上。」將胃稍微清空後,三魂七魄歸位一半。意識到剛才的所作所為,令她替自己捏把冷汗,什麼女子該有的矜持、端莊,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而且這算是她第一次在塗磊鋒面前這麼失態。

    「我送你回家吧。」

    「謝謝。」剛上了塗磊鋒的車,身體一偎進椅背,她突地覺得腦袋好沉重,重得她快抬不起來,眼皮也不甘寂寞地湊上一角。不行,她快撐不住了。「我小睡一下。」

    打個呵欠,換個舒服點的姿勢,迫不及待地向周公報到去。

    塗磊鋒瞥她一眼,沒打擾她和周公的約會,安安穩穩地開他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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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隔天中午,尖銳又刺耳的叫喊出自鍾鈴鈺口中。

    她從床上跳起,慌慌張張地跑出房間。

    「塗磊鋒!」看到他又是一陣尖叫。

    她真的快暈倒!怎麼一起床,天地全變了樣,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屋子……一切的一切。他倒成了之中的例外。不過看到他,只會增快她昏倒的速度。

    起床號開天劈地的氣勢,睡在客廳沙發上的塗磊鋒想不被吵醒都難。

    「這裡是哪裡?」就算頭痛得厲害,先弄清楚身在何處更重要。

    「我家。」簡簡單單地丟出兩個字,翻身繼續睡他的回籠覺。

    為什麼會是他家?為什麼會是他家?鍾鈴鈺在心裡不下千萬次的喃喃。她明明記得叫他送她回家的,怎麼最後送到他家?!她又是如何躺在他床上的?更嚴重的是,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她今天要上班啊!天啊!她的全勤獎金又飛了!

    鍾鈴鈺從客廳跑回房間,又從房間跑回客廳,拖鞋踩得啪叮啪啦響。

    「你在做什麼?」受不了噪音的干擾,起身質問肇事者。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一?」她依然不安地走來走去。

    「知道,那又如何?」塗磊鋒雙手抱胸,斜靠在房間門口。

    「你還敢問我如何!星期一要上班啊!老天!」她辛苦努力保持了三十天的全勤,在最後一天功虧一簣,怎能不教她崩潰!更可惡的是,始作俑者卻一副沒啥大不了樣,還反問她,那又如何?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原來如此。」穩如泰山的不受影響。

    反觀鍾鈴鈺的歇斯底里,和塗磊鋒的從容不迫一比,倒像是鍾鈴鈺在大驚小怪。

    罷了,大勢已去,不該得的,如何強求都留不住。她指的當然是她的全勤獎金。

    看破後,鍾鈴鈺的毛躁瞬間收斂,攤坐在床上,雙手揉著兩邊的太陽穴:「有沒有止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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