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莫憂
「青兒,不是你的錯,還好發現得早。」上官宏毅怔了半晌,「還好發現得早!」
「我該怎麼辦?」
上官宏毅輕撫著妻子雲般柔媚的青絲,苦歎說:「這事得好好計議。」
房外有著炙熱火灼的驕陽,灑得大地一片金色輝煌,房內的上官宏毅和夏宛青卻彷如置身在千年寒窖中,不能制止地發抖著。
***
「猜猜我是誰?」上官翩翩冷不防地蒙住了荊慕鴻的雙眼,情態天真。
荊慕鴻早知她的到來,卻故意不予道破,任由她稚氣未脫地捉弄自己。
「是大黑!」他隨口胡猜。
「大黑?」她脫口而出,滿是好奇。
「我獵犬的名字。」他咧嘴大笑。
「好啊!你……」她又好氣又好笑地跺了跺腳,知道他是存心和自己玩,不依地說:「我像是狗嗎?」
「那麼,是星馳囉?」
「星馳?」
「我座騎的名字!」
「我像是馬嗎?再猜不到,我可要罰你囉!」她笑如銀鈴般地威脅著。
「那猜到了有什麼好處?」
「你受制於人,還討價還價。」她神情嬌俏地說著。
「我受制於人?」他狐疑地笑著。
「怕了吧!快猜,猜中了可以饒你一條性命!否則……」她裝出了凶狠的聲音。
「我倒喜歡這樣受制於人。」他無賴得很。
「你……」她嘟起了一張小口,鼓起了腮幫子,「你猜是不猜?」
「就說過,我喜歡這樣了。」他仍一派優閒。
「我不玩了!」她威脅也似地抽回手。
荊慕鴻的速度卻比她縮手的速度更快,將她的兩隻柔荑下拉過肩,然後迅速地轉身去摟她的纖腰入懷。
她在他肩上的雙手就像是環著他的頸,她輕飄飄的嬌軀彷彿掛在他的身上,由他來支撐,為他所有。
「我猜你是我的妮妮!」他低沉嗓音落在她的耳邊。
「妮妮?」她頓時滿臉嬌羞,緋紅了雙頰,佯怒地伸手捶他的胸膛。「是哪一位姑娘的名字?」
「妮妮是東胡話。」他神秘兮兮地說。
「是你在東胡的意中人的名字?」她可惱了,落在他胸前的拳頭力道重了許多。
「妮妮是新娘的意思。」他倒是任由她撒潑,覺得她此刻活潑的神態十分地可人,賞心悅目。
男人會想寵一個在意自己的凶女人,因為女人的張牙舞爪是為了愛。
「新娘?」她驀然停止了騷動,小鳥依人地靜靜依偎在他的懷中。
荊慕鴻輕撫她黑緞般滑亮的秀髮,深深地問說:「不夠嗎?」
「什麼?」她不能懂。
「我表現的還不夠嗎?」荊慕鴻深情無限地說:「還不夠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嗎?」
上官翩翩伸手掩住了他的唇。「夠的,荊郎,就是太明白你對我的心,反倒令我不安,或許是因為我太在乎你,害怕失去你,才做出這些幼稚的行為。」
「翩翩,我們是一對傻瓜!」
「荊郎,你可沒像我這樣惴惴忐忑!」
「只是我掩飾得太好!」荊慕鴻苦苦一笑說:「下午我差一點拔刀宰了李復!」
李復就是上次伴隨李世民駕臨上官家的皇幼子,他對上官翩翩一見傾心,回宮之後唸唸難忘,於是再度前來上官家求親,想以皇子之尊娶得美人歸。
上官宏毅告訴他上官翩翩已許配他人,李復卻是絲毫不以為忤,自顧自地告訴上官宏毅他不介意,只要上官宏毅取消婚約,再將上官翩翩改嫁予他即可。
在李復的想法中,他貴為皇子,該是上官宏毅求之不得的女婿,所以以為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
上官宏毅見李復這樣志在必得,只好將他暫時安頓在西廂房拖延時間,然後秘密前往洛陽王府,請求洛陽王爺代為解決這天外飛來的燙手山芋。
這也是荊慕鴻為什麼和季復相見分外眼紅的原因。
「荊郎,」上官翩翩喚了陷在沉思中的他。「說好,結髮攜手永結同心。」她取一綹他的髮絲,綁緊再綁緊。
「莫捨莫棄,莫忘莫失。」他捉住了她綁發的柔荑。
愛情的甜蜜,就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點。
上官翩翩覺得被一片燦爛所包圍,她永遠難以忘懷這一個誓約的夜。
第五章
「我不相信。」上官翩翩嗒然若失地癱坐回軟榻上,驚惶萬分地喃喃自語著,淚水撲簌簌而下。
她的房裡一共有三個人,另外兩個一臉憔悴憂傷的人正是上官宏毅和夏宛青。
看來,上官宏毅和夏宛青終於對上官翩翩透露了當年的秘密,否則她不會受到如此大的震撼。
「翩翩,荊慕鴻真的是你同母異父的兄長!」夏宛青的心痛如刀割。
她原以為過去的醜惡儘管跟隨著自己不放,但是她作夢也沒想到,過往的不幸竟會籠罩到上官翩翩的身上。
她真的不甘心,卻又莫可奈何。她何嘗看不出翩翩對荊慕鴻情癡已極,但是造化弄人。天啊,為什麼一切的不幸不由她一肩承受,還要波及無辜的下一代!
當年,夏宛青十六,如花一般綻放的年紀。
上門求婚者趨之若騖,沒想到這位夏家大小姐卻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個性,回絕了所有王公貴族,更上男兒衣裳,帶著夏家商隊,大江南北闖蕩,做成不少生意,為原已富裕的夏家賺進大把白銀。
這一年的入夏,夏宛青帶著商隊進到東胡境內,和上官宏毅不打不相識,因誤會相逢而交稱莫逆。當時的上官宏毅遭人陷害,身背七十條人命血案的黑鍋,他苦苦追查,查出陷害他的仇家逃往了戈壁沙漠,夏宛青想助他一臂之力,便和他即刻啟程而行。
這一天,他們險些活活渴死在永無止盡的礫漠上。礫漠就像是一座天然的煉獄,殺人於無形,夏宛青率先倒了下來,雙唇乾裂,氣息奄奄,她說自己快死了,別無所求,只求上官宏毅摟她入懷,讓她死在他的懷中。
上官宏毅依言摟她,卻沒有枯坐讓她等死,他明知自己衰竭已極,但他還是咬破手指,將鮮血滴進她的口中。
夏宛青已呈半昏迷狀態,在吸吮上官宏毅的鮮血後,卻如久旱的大地遭逢甘霖,重展生機,她近似貪婪地一口又一口地吸吮,直到她的意識漸漸回復,口裡血腥撲鼻,她才驚駭萬分地鬆口,明白了要不是上官宏毅以鮮血相喂,她早就命喪黃泉。
「上官大哥!」她的心裡有著極度的感激和自責糾葛著,進而發現上官宏毅臉色蒼白,換成他不支倒地。
夏宛青這才醒覺自己昏迷了好一段時間,上官宏毅的十指都有咬痕,自己不知吸吮多少他的鮮血。他不但沒有在她垂危的時候遺棄她,反倒捨身相救,這一份情誼真是令她刻骨銘心。
夏宛青想要傚法他的法子,以自身的鮮血回喂奄奄一息的上官宏毅,卻被尚有一絲意識的上官宏毅所回拒。他說她若如此做,他們兩人都非得命喪此地不可。
他要夏宛青拋下他去找救兵,夏宛青自然說什麼也不肯單獨留下他,上官宏毅便以自行了斷相要脅。
就在情深意切的兩人相持不下之時,或許是老天被感動,或許是運氣使然,有兩隻禿鷹飛來,盤旋在半空中,一副在等他們活活曬死,以便啄食他們屍體的模樣。
夏宛青大喜過望,連忙和上官宏毅互使眼色,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地裝死。禿鷹果然上當,凶狠地下撲,夏宛青算好了距離,時機一到就撒出金錢鏢,準確地射中了禿鷹的要害,禿鷹就下墜跌落他們的身邊。
他們飲著禿鷹的鮮血賴以活命,拔下禿鷹身上的羽毛當燃料,在太陽下生火熏烤,啃著禿鷹老硬的肉回復體力。
所謂否極泰來,他們往下前進不到半日,就找到了一處有水的綠洲。
兩人都像挖到寶山銀礦似地狂呼亂跳,相繼跳下水中戲耍嬉玩。就在兩人的捉跑玩鬧中,上官宏毅赫然發現夏宛青女扮男裝的事實。
兩人經過稍早的患難與共,此刻又被一種男女之間才有的情愫所互相吸引,便以天地為媒,相約結成夫妻。夏宛青當晚便和上官宏毅相擁而眠,兩情繾綣。
他們在綠洲過了三日你儂我儂的甜蜜時光,哪知,天有不測風雲,就在第三日的下午,戈壁的天色怪異了起來,來綠洲飲水的少許動物出現了躁急不安的樣子,四周顯得異常的寧靜,除了熱得惱人的熱風外,別無聲響。
上官宏毅鬆開了握住夏宛青的手,想要走出綠洲,到附近四周瞧瞧,哪知就在瞬時間,整座沙漠風暴大起,一片又一片的飛砂被掀起,擋住了上官宏毅的所有視線,起先,他還能聽見夏宛青的呼叫聲,最後卻是什麼也聽不見,只覺自己捲入黃沙構成的漩渦中,身子一段又一段的下陷,不得掙脫。
等到夏宛青再度回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華麗的帳篷之中,身上也被換上了胡服,身旁照料她的侍女見到她醒來,驚喜地脫口而出一大段東胡話,隨即奔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