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沈郡
她不用睜開眼看,也能想像他邪惡的笑容。為了不讓自己難過至死,她選擇閉緊雙眼細細地說:「離開前請把門關好,」
「誰說我要走的?」他固執地以身壓制著他。
「我想你並沒有習慣在女人床上過夜。」
「你在趕我走?」他聰明地猜測到她的意思,心開始發酵著不舒服的滋味,從來沒有女人在事後趕他的,她們通常會柔媚地要求他留下來。
「我只是需要冷靜地想想補救辦法。」她的眼光迴避他的。
「補救什麼?」
問什麼問?左絨煩躁得想尖叫。如果不幸有了孩子該怎麼辦?他們倆又沒打算結婚,光是她老爸火爆、保守的脾氣,石川焰被抽筋拆骨死一百次都不夠。
「你在煩惱?男女間發生親密行為這是很正常……」石川焰細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你當然不煩,孩子在我肚子裡又沒你的事情。」她氣憤地吼著,都怪自己,「你說事後避孕效果怎樣?」她懷抱希望地問著。
石川焰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瞪著身下的女人。這是從沒有過的奇怪經驗,男女在經過這樣完全親密的裸裎相對後,不都該是恩愛眷戀的充滿柔情,怎麼會談到這麼現實的事情。
就像由玫瑰色的夢境直接掉落殘酷的現實中。
他很自然地說:「別擔心,你要是懷孕,我們就結婚回美國。反止高徹已經煩過我多次,硬要我負責籌募凱羅基金會名下的醫院。我們找處山坡地自己蓋房子,然後在後院弄個籃球場,以後給我們的小孩打球活動用……我……」邊說腦中邊勾勒著那樣的藍圖,說真的,對這樣的藍圖,他一點也不排斥。
至於他從此不能再追逐女人,他連想都沒想過。
「石川焰——」左絨冷靜的聲音,阻住他繼續的幻想。她認真嚴肅的表情,終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不覺得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和你完全不搭調,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而且我要提醒你,我不會為了小孩而硬把兩個沒感情的人綁在一起。我結婚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找到那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男人。不過,我無法想像跟你這種風流賬成堆的男人結婚的狀況,老是要去女人家接你回來,那也太累了。」
左絨的話就像是悶雷打中了他。
他怎麼會說得那麼自然?還動到「結婚」這樣的念頭。他愛左絨嗎?他困惑地搖頭。他把雙臂枕在後腦,盯著天花板思考著……
不可否認,他喜歡左絨。
如果他夠誠實的話,會發現他比喜歡更喜歡她,但是他愛她嗎?腦中播放著這幾個月來和左絨認識、相處的片段,和方纔他自己勾勒的美滿生活藍圖,很自然的,那個笑瞇瞇在廚房煮菜的女人就是她。
然後他又想起賀析說的,當他遇上唯一一個不受他魅力誘惑的女人,那就是收心的時候了,是這樣嗎?他陷入矛盾的思考中。
她受不了這一大片的沉默。在她認為,石川焰的沉默,清楚地替她確定了一件事:石川焰是喜歡她,但絕不愛她,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微微地泛著刺痛,失望和挫折的感受對她向來是陌生的,不應該會出現在心中才對。
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猛然湧起的負面情緒,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悶重不堪,讓她連呼吸都沉痛,眼眶酸澀不已。
不行,她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左絨圍起床單衝進浴室沖洗,她縮起雙腳在胸前,窩在牆邊奮力地抱住自己,住憑溫水由頭沖刷下來。她在內心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她動心愛上石川焰了嗎?如果不是,她怎麼會和他發生親密的關係?
等她整理好思緒離開浴室,他果然已經悄然地離開了。剩下她面對滿室的空寂,和發自內心的悲哀滋味。
她悲哀的不是她留不住石川焰的心。
而是,她居然和天下大多數的女人一樣,看不透感情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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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回事?硬把我找出來。」石川焰平穩地開車,不回頭地由後視鏡裡注視後座的男人,煩悶地宣洩火氣。他的一通行動電話,把他拉離左絨的住所。
「上次你給我們的資料很有用.我們有信心可以逮到胡大權名下的企業所從事的違法事情。」』
「那去做啊?」找他做什麼?
「但是關於金華新社區的興建,我們還是缺乏直接證據,來證明是出自胡大權的計劃。」低沉不清的嗓音由後座傳來。
「然後呢?」石川焰不耐煩地敲著方向盤逼問著。
「懷安孤兒院後山起火,現場採集的證物化驗結果出來了。汽油桶上的指紋,經比對是忠義盟綽號阿平的前科犯,還有現場的車輪痕也符合。另外金華建設的老闆李健維,有詐欺、偽造文書、傷害等前科,我們查到他的行動電話通訊紀錄,都是聯絡忠義盟的老大財哥。另外我們還接到匿名線索,李健維教唆忠義盟的人,以半欺騙、半強迫的手法讓原居民賣出現在金華新社區的預定地。」
「我不懂,他們為什麼會選上懷安孤兒院附近的土地?」石川焰不瞭解。
「那裡的住戶屬中低收入戶,較容易以重利收買。最重要的是,政府預定興建的便捷道路正好經過那裡,等道路完成,那裡的地價鐵定暴漲。」
官商勾結的典型。「目前有發現官員涉嫌嗎?」石川焰詢問。
「正在清查。我們目前缺乏有利證據,證明胡大權在幕後操控這一切。」後座的男人聲音無奈。
「我知道了,我會再多努力。」這才是這次見面的真正重點,石川焰慢下車速,準備在路口放他下車。
下車前,男人拍拍石川焰的肩膀,不正經地調笑道:「委屈你犧牲色相用美男計,反正遇上你這個女性殺手,胡菁菁根本逃不出你的掌握,隨你搓圓捏扁……」
「滾下去吧!」石川焰不客氣地炮轟回去。
經過和左絨激情的纏綿後,「女性天王殺手」這樣的稱謂,似乎再也不合適他……奇怪的是,他一點也不在意。
他只要有左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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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絨利落地把車駛往某棟別墅前,她對著門口的監視器說:「轉告生哥,文華會左絨前來拜訪。」
守門的警衛快速地打開電動門,恭敬地帶路。傭人請她在書房稍候,一個矮小的男人不說話地站在牆邊。
左絨也不理會他,自己找地方坐下.神態自然得就像在自己的家裡,對這種監視毫不在意。
「左姑娘您來了,老太爺好嗎?」賀智生的人未出現,大嗓門已經響亮地傳進書房裡。
左絨轉身微笑打招呼:「生哥,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您的休息,來麻煩您了。」
賀智生坐在輪椅上讓人推進書房來,六十幾歲的人還是紅光滿面好精神,臉上有著江湖人物特有的豪邁氣息。
「什麼話?左姑娘肯把事情交代給我,那是您不嫌棄看得起我這個殘廢。當年我逃到美國,多虧了文老太爺和文華會兄弟的幫忙,否則我哪能東山再起,又怎會有現在清靜的養老生活?」
賀智生也算得上是黑道的傳奇人物,早年也是縱橫江湖的煞星。不過他聰明地及早收手,帶著忠心的部屬成立公司,靠著他闖蕩江湖的名氣,投入娛樂圈中。
他開歌廳成立製片公司拍電影、電視劇,投資唱片公司……捧紅過無數的歌星、影星,相對也利用這些人賺了不少錢,並利用這些賺來的錢,贊助過不少人出馬競選,培養他自己的勢力。目前有不少政府官員、民意代表等,都曾經接受過他的「競選資助費」。
他有耿直的急脾氣、重義氣,這些經歷讓他在黑白兩道人面極廣,不少人賣他面子。自從五年前宣佈退休後,他把公司交給了三個兒子,自己清靜地住在這裡。可是實際上,也還是遙控著事業。這也是她在知道懷安孤兒院的危機及小軍的發現後,會請賀智生代為打探留意的原因。
「賀凱,把查到的資料交給左姑娘。」賀智生交代著替他推輪椅的年輕人。
「謝謝。」左城靜靜地翻閱著,滿意地從檔案中抽出一疊照片收下,客氣地交代道,「麻煩您將這些資料有技巧地傳出去。」
「只要您交代一聲,我和幾個官員都算老朋友,咱們直接去搜查金華建設和全達企業就好了,我賀智生還有些薄面。」他豪邁地大聲保證著。
「爸,您別太激動,注意您的血壓。」賀凱叮嚀著。
「我知道可以這樣做,但是您已經宣佈退休,我不想扯進您。而且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也不想讓人以為這和文華會有關。就讓石川焰出面,我只要達成目的即可。」關於石川焰的背景她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