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沈郡
「我不會尖叫,放開我。」左絨談條件地提議著,不自在地扭動雙肩,希望脫出他的掌握。幸好在黑暗的掩飾下,她不需要對抗自己的表情——洩漏出內心翻攬的震撼。
「別動——只要一會兒。」他語氣不穩地命令著。只要一會兒,他就可以分辨出來:這一刻體內不同以往的騷動,或者他會回復和過去他擁抱任何女人感覺都相同的情況。她感受到背脊不斷高昇的溫度,慢慢地感染了她,石川焰粗重的鼻息吹撫在她的耳際,讓她的肩背僵直地挺著,不敢有任何的鬆懈,深怕緊繃的神經因此而放鬆。
沉默和男人壓抑的呼氣,化成一道重重的壓力,迎面撲罩過來令她動彈不得。她小心地轉動眼珠,由陽台邊瀉入的光線提供微弱的光源,讓她可以略微地打量跟前的環境。
「你在找東西?」她小心地詢問著。書桌上放著小型的手電筒,很明顯他的入侵別有目的。她暗中祈禱可以順利地轉移石川焰的注意力,讓他鬆開手。
「嗯……」咕噥不清的哼氣,他還是沒有鬆開的跡象。
石川焰的唇接觸著左絨柔膩的肌膚,陶然地貼合感受她身上的柔軟,心狂野不受控制,他想接近,完全地貼近她,黑暗提供絕佳的情慾發酵空間。
左絨平靜的語調,和石川焰火燙的渴望造成強烈對比,也迅速挑起他的惱怒。不公平!為什麼她總是這麼冷然?他不回話,將左絨轉過身面對他,難道她真的對他的擁抱沒感覺,他不相信。
「你做什麼?」她其實可以輕易地脫出,不過她沒採取行動。
「我最討厭你這種不為所動的平靜。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是這樣冰點、沒波痕的表情。」他的聲音有困惑和怒火,就像小孩子得不到他想要的玩具,想耍賴的表現,「你到底是什麼做的,冰塊?」他突然彎腰,把耳朵貼近左絨的身前。
「你……你太過分了。」她的聲音不悅地拔高,邊伸手想推開石川焰。
「我聽見了。」石川焰濃稠的聲音迴盪在黑暗,他很快地直起身子,左絨推拒的動作絲毫不影響他。
他捧住左絨的臉頰貼近,性感地宣佈道:「我聽見你的心跳聲,怦怦怦好響亮,比平常快,原來你並不冷靜……」白牙閃著森森光芒。
借由微弱的光線,左絨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那抹邪惡的笑容,混合著小男孩惡作劇得逞的頑劣微笑。「如果我尖叫,你的下場會是什麼?」她試圖換回頹勢,這個傢伙太會利用女人的弱點了。
「千萬別尖叫……」他用手指輕貼著她的唇瓣,數不清的暗示在其中。
總算讓她扳回一城,左絨警告道:「你放開我,否則我就要尖叫了。」
「太可惜了——」他的聲音不勝唏噓,單手拿下左絨鼻樑上的黑眼鏡,聲音低了幾度說,「既然被你發現,我只好殺你滅口了。」石川焰的臉色再認真不過。
左絨張大眼,瞪著他難得嚴肅的表情,然後他的五官在眼前不停地放大、再放大……
他的尾音溶在她的唇際,薄唇覆蓋上她的,暖暖地輕輕觸碰,充滿誘惑、煽情的意味。他的一隻手伸至後頸扶住她,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細柔的髮絲中。
怎麼會這樣……推開他,給他一巴掌……他的唇好溫柔……左絨的腦中散落片片的紊亂思緒,無法清晰地連成一線,傳達指令給腦部做出任何舉動。
石川焰點著左絨的嘴,濃濁地輕語道:「寶貝……我能感覺到,你和我一樣心跳加快、血液奔流,體內有著復甦的騷動,那是人類最原始的慾望,關於男女肌膚親近的渴求,對不對?」
「不——」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令我著迷?」他的聲音浮
著困惑,「每當我看著你冷靜平穩的表情,我就會想:『躲藏在你體內的會是怎樣的熱情?』我想和你一起探索,挖掘生命最底層的火熱情慾……我想點燃你的熱情,因我而起的火熱,也只有我能平息的慾望……」石川焰的聲音黏濁嘶啞,充滿誘惑。
左絨動彈不得地偎靠在他胸前。
「焰——你在哪裡?」胡菁菁的聲音由走廊邊響起,打斷了石川焰的話。
就像冰水兜頭淋下的滋味,左絨倏然驚醒,用力地推開石川焰背轉過身,抖著手快速地整理衣衫,臉龐熱烘烘地燒著,沒勇氣對上他的眼。
石川焰不疾不徐地打開電燈,懶懶地撥動頭髮,調侃地說:「慢慢來,別著急。」神態瀟灑自若得讓人嫉妒。
「焰——」門打開,胡菁菁看見左絨和石川焰同在房間裡,她的聲音拔高,「你們倆在這裡做什麼?」她的眼光不善地瞪著左絨。
石川焰輕鬆地倚著書房裡的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事不關己地站著,嘴角勾著壞壞的笑,根本是存心要看左絨如何應對的。
混蛋男人!左絨的牙緊緊地咬著,奮力地克制臉上的表情。「我經過二樓,聽見書房有奇怪的聲音,所以我來看看。這位先生可能走錯房間了。」她的語氣平淡,極力和石川焰撇清關係。
臭男人!她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清晰的嘲諷之意。
「是這樣的嗎?就算他走錯房間,關你什麼事情,誰要你多事。」胡菁菁的臉色不善,一副抓奸在床的氣憤樣,「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爸的書房,除了我們家的人,其他閒雜人不准隨便闖入,萬一丟了東西怎麼辦?你賠嗎?我……」
「夠了——」石川焰悶吼著,護衛般地拉過左絨到他身後,威嚴地望著胡菁菁說,「不關她的事情。注意風度,我不喜歡說話尖苛的女人。」
哼,哼,左絨在心裡哼著氣,誰要他來多事的?看不出來一向嬉皮笑臉的石川焰,也有威嚴懾服人的另一面。
「我先離開了。」她快速地離開書房。關上門前,她聽見胡菁菁嬌嗔的埋怨聲。
「你幹嗎護著她,她不過是個小家教,你……」
「你終於捨得離開你那一票愛慕者,想到要來找我了?」石川焰閒散的說話聲由半關的門後傳出來。
這叫先發制人,高招!石川焰果然厲害,懂得女人心,怪不得可以在女人堆裡左右逢源,左絨不得不佩服他了。
「焰,你在吃醋?」胡菁菁得意地笑了,「你好可愛,那些人我只是礙於顏面敷衍他們罷了。」她貼緊石川焰性感地蠕動著。
「知道我為什麼會走進這裡?我想找一個可以讓我們完全獨處,不受打擾的地方……」
接下來的聲音左絨聽不見了,她握緊雙拳快步離開,心裡咒罵著:口蜜腹劍的臭男人!真該頒個「言語噁心獎」給他,沒有人能說出那麼煽情、噁心的話來。
耳邊似乎還迴盪著,方才在黑暗中他濃濁充斥慾火的對白。
這一想,背肌似乎熨燙著火熱的手掌印消褪不去,他把他的體溫烙在她身上,也傳入她向來平靜無波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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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絨獨自坐在書桌前,燈下放著式樣精巧的小手電筒,那是石川焰留在胡大權書房裡的東西。
她眼睛看著桌上的手電筒,雙手下意識地撕著紙張,對半、再對半……腦筋清晰地動著:石川焰在找什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和她相同嗎?疑問慢慢地整理著,看來她的計劃有必要重新評估了。
同樣的深夜,城市的另一端,石川焰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黑眼鏡,那是左絨忘了要回的。他發現這眼鏡的度數不深,大概一百多度,以這樣的視力根本不需要戴眼鏡。女人不都是注重外表,怎會有人故意戴上這種黑框的大眼鏡,來破壞自己的容貌?
左絨為什麼會進胡大權的書房?他細心地回想關於左絨的一切……義工、家教……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喜歡摟抱著她的那種充實的感受,他愛看她失去冷靜偽裝的慌亂表情,尤其是因他而起的慌亂。
他能影響她的情緒,能穿透她堅強的面具——這樣的做法讓他非常滿足。
在這一刻裡,他完全忘記他過去交往的女人固定典型是什麼,以及左絨根本就不符合他的標準、他的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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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院長。」石川焰站起身和進門的修女打招呼。
「懷安孤兒院」的院長李世貞,典型的白人老太太,胖臉上有著和藹的笑紋。她在二十歲那年宣誓侍奉天主,並在三十年前創建了懷安孤兒院,把青春奉獻給一個個無家可歸的幼童身上,給他們建構安全的避風港,全心全意地愛他們。
這是石川焰第二次拜訪李修女,但是他始終沒告訴李修女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