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沈郡
「石川先生吃什麼?」左絨截斷芸芸的閒聊,她看見石川焰眉宇間的煩躁,自然能體會出他對這種傳言的困擾,主動替他解危。
「你怎麼還叫我石川先生,咱們都什麼關係了?你還這麼見外。」他壞心地歪曲事實,希望能看見她冷然之外的表情。左絨居然對他的澄清不感興趣也不追問,實在太令他失望了。
「你要不要換到其他座位?吧檯不好坐。」她合理地建議著。
「不要,我想和你說話,想看你。」石川焰一副小男孩撒嬌的嘴臉。
「年過三十的男人裝出這種語調,你不覺得噁心嗎?」左絨滿臉嫌惡。
他站起身雙手放在吧檯上,上半身傾向前笑笑地說:「我好喜歡看你這種皺眉微慍的表情。」口氣是完全的陶醉其中。
嘎?左絨洗碗的手滑了一下,被石川焰這種故意的表現激起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石川焰更過分地頭探近她,皮皮地拉高音量叫:「哇——絨絨,你手臂上的寒毛好明顯、好性感喔!」
「太噁心,我受不了了!」芸芸大叫,她覺得好想吐,沒聽過這麼惡的話。
「你真的挺噁心的。」左絨認真地宣佈著,眼底有些微的厭惡,這種低俗的言語勾搭居然會出現在他身上。
石川焰突然站直身軀,臉色嚴肅地對著左絨說:「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看我的眼神,跟看路邊的野狗一樣,沒起伏、沒熱度。你會生氣代表你的眼中有我的存在……」性感的尾音在看見推門進來的女性後倏然截斷,快速換上慣常的瀟灑笑容,轉身面對剛進門的女人打招呼道,「嗨!MISS張,你到現在才要吃飯嗎?」他優雅地離開。
左絨的心震盪著,是呀!會有情緒起伏代表在乎,她本該維持情緒水平的。
「三餐要正常才不傷胃,你這麼晚才吃飯我好心疼。」石川焰的談笑回聲蕩在左絨的耳裡。
「討厭,石川醫生對每個女人都這麼說。」女人開心地嬌笑著。
他就是這樣。習慣女性把焦點放在他身上,不能容忍被忽略,所以石川焰才會分外費心引她注意,一定是這樣,左絨推論完成。她不安地觀察石川焰俊秀的臉龐,那似笑非笑的狂野眼神,總在談話間若有似無地飄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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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巴黎夜總會」的霓虹燈在黑夜裡閃爍著。
一樓辦公室,理著小平頭的矮壯男人,悠哉地燒開水泡烏龍茶,敞開的領口露出粗重的黃金項鏈。他搖晃著腿,抓起一把茶葉放入陶壺,細心地注入滾燙的熱水邊問:「阿平,那個老女人的事處理好沒?」
阿平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高瘦的身材燙著卷髮,他坐在旁邊的板凳上,緊張地回答著:「大哥,那個老修女堅持不肯賣地,我已經警告過她了,可是……」
「噗——」泡茶的男人吐出口中的檳榔渣,大吼道:「你吃什麼長大的?連一個快進棺材的老女人也搞不定,還有那個威脅要找記者報道出來的女人呢?」
「那個愛亂出頭的女人,我會給她個教訓,大哥您放心,我……」阿平努力地解釋著。
「喝茶。」老大平了臉色,送上杯剛泡好的烏龍茶,「你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事情該怎麼處理你很清楚,該做的事情別手軟。這件事如果順利,咱們忠義盟就可以賺一票,翻身過個好年。這次金華的李老闆攀上全達企業這座金礦,我們和他合作是穩賺不賠的,給我辦得妥當,聽見沒?」
「我知道。」阿平小心接過茶杯。
「石桌的烏龍茶喉韻不錯。」老大滿足地喝著茶湯,他看見阿平放下茶杯,吩咐道:「茶喝過了,該辦的事情去給我辦好。」
「大哥,我出去做事了。」阿平小心地退出去。
第五章
「左老師您來了!」方艷邊和左絨打招呼,眼睛還邊向四周溜。對兒子的家教老師她只是敷衍。
方艷四十五歲左右,因為保養得當,眼底眉梢還保有艷麗風情。胡大權的大老婆是個殷實的鄉下婦人,早年她幫著丈夫打天下,可惜只生了胡菁菁這個女兒。方艷原本是胡大權的秘書,在她懷了胡繼業後,索性叫胡太太一聲「大姐」,名正言順地住進胡家,元配的胡太太反而搬回鄉下去。
方艷是個非常有交際手腕的女人,她分攤了不少全達企業的事情,尤其近年來胡大權的身體不佳,常是方艷出面處理公司的事情,所以人人都當她是正牌的胡太太。
「胡太太您好。」左絨客氣地回禮。
「繼業的功課就要請你多費心。」方艷拍拍左絨的手,「劉董,好久不見!」方艷扭著細腰轉身寒暄著。
左絨小心避開眼前的人潮往樓上走,邊小心地觀察著周圍的人,不知道胡大權在家舉行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麼。
「真不上道,今天還要上課。」胡繼業對剛踏進門的左絨不客氣地批評。
「你家今天很熱鬧。」她依照慣例不理會。
「我媽要辦的,我爸幾個月前開刀剛出院,說什麼開個宴會慶祝一下,還不是藉機展示她的新裝,順便聯絡感情。」
「聯絡感情?」左絨裝出糊塗的表情,藉機滿足胡繼業炫耀的心態,她不動聲色地打聽。
「你是豬啊?官商勾結你聽過沒?」胡繼業非常得意地賣弄著他偷聽來的消息,「我老爸的事業有證券公司、銀行等等,這些公司就需要有錢人來投資。我聽我媽說,最近有人找碴,應該是為了這個,所以需要活動活動。」
「你家的事業那麼大、關係那麼好,怎麼會有人找碴?」
「有人眼紅啊!說什麼銀行有超貸現象,證券公司使用人頭炒作股票……哎呀!反正很麻煩,我說你也不懂,土蛋!」胡繼業不可一世地瞪著左絨,其實他自己也是偷聽來的,不甚瞭解,反正天塌下來有他爸媽頂,他怕什麼。
她不答腔卻仔細地思考著。
胡菁菁一身艷紅低胸的絲質禮服,風情萬種地周旋在賓客間。
「胡董,你們菁菁可是越大越標緻了。」客人客氣地稱讚著。
「討厭,林伯伯最愛開玩笑了。」胡菁菁挽著胡大權的手嬌笑著,她始終知道自己的外貌是出色的,對男人打量她的眼光,自在地接受著,邊心不在焉地望著門口。這些閒聊她連一句也沒聽進去。石川焰明明說過會來的,難道他竟敢放她鴿子?
門口頎長的身影,馬上吸引她的注意力。「焰——」她顧不了其他人飛奔過去。
石川焰還是維持著他風流倜儻的形象,一襲深藍底白色細直紋的新式西裝,前額略卷的髮絲紊亂地垂放在一邊的臉頰上,略微掩住眼睛,譏誚的薄唇掛著斜勾的弧度,還是那副慵懶樣。
「嗨,晚安。」他任胡菁菁的身軀貼上,懶懶出聲。
「討厭,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害人家一直在等你。」胡菁菁大發嬌嗔。
「你忘了我要工作?」石川焰對她的嬌嗔毫不在意。處理這種狀況,他堪稱高手中的高手,更何況胡菁菁只是互相做伴的女性朋友。「來,鮮花送佳人。」他由身後捧出紅玫瑰遞給她。
胡菁菁看見鮮花愉快地笑著,「先去和我爸打招呼,他問了好多次你怎麼還沒來。」
石川焰對這種敷衍的應酬向來在行,他嘴上閒聊其實心裡轉的是其他主意。他趁著胡菁菁被幾個男人纏住,放下手上的酒杯,小心地移動身影往二樓走……
左絨觀察過,胡繼業的房間在三樓,胡大權的書房在二樓。
今天因為辦宴會,屋裡來來去去都是人,她懷疑胡大權是主使金華建設的黑手,只是缺乏證據。她住樓下走,長廊上果然空無一人,她走進起居室跨過陽台,爬往書房外的陽台,小心地閃身進到書房。
書房裡沒開燈,她警覺地觀察著四周,隱約地看見黑影閃過。
突然地,由黑暗中伸出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後拉扯,撞入後面那具溫熱的軀體中。
反擊的念頭一閃,身體剛要作出反應,鼻端卻聞到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石川焰?!
不用開口,不用燈光看清背後的人,她敏感地知道隱在黑暗中的身軀是誰,她硬是壓下反擊的動作。
「啊——」左絨刻意小聲地尖叫著,模仿著所有女性的自然反應。
「噓——是我。」男性沉沉的嗓音響在她耳畔,他的雙手在她腰際交叉圈合住,完全柔性地制止她的掙扎。
石川焰偎近左絨的耳邊,感受到她細柔的髮絲傳來的淡香。他用力地呼氣,忍不住用唇輕輕地貼靠著她細緻的頸部肌膚,感覺到體溫的燃高。
「你好軟。」他的聲音似低吟、似驚歎,雙手緊緊地圈抱住她,邊感受這種迷離的滋味。不一樣,內心的感覺就是不同以往,石川焰努力地分析著自己的心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