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湛青
「原來如此。真沒天理,雖然只是二、三十元,可是花錢買自己的車就是很不甘願。」陶然心中有些不平,好似她的腳踏車己經被偷似的。「那怎麼辦?」
「所以荷蘭人有句話說:腳踏車可以買二十五塊的,而鎖則要買兩百五十塊的。有些人還買三個鎖呢!」恪擎說著將腳踏車牽到一個鐵架旁,然後讓前輪套上其中一個位子,再動手將車子鎖在架子上。
「這個東西台灣也有,不過好像只有大學裡才有。」陶然說著也將腳踏車牽過去。原來這市區之所以到處是這種鐵架子,就是拜猖狂的小偷所賜。
兩人花了些許時間料理他們的腳踏車後,才並肩走進餐館。
就在到達餐綰之前,恪擎腳步一滯,對陶然說:「等等,我買一下東西。」說完他走進餐館附近的一家店。
陶然實在是餓壞了,就站在店門外等他。等著等著,不知是不是因為肚子餓的關係,覺得恪擎好像進去了很久,她望了望那家店,也看不出是賣什麼的,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也跟著進去了。
「這是藥局嘛!」
陶然穿過一個個陳列著各色藥品的櫃子,看見恪擎站在一個架子前,手上拿了幾個扁平的紙盒子,好似正決定不下要選哪一種。
「你要買什麼?」陶然望著他手上幾盒寫著應該是荷文的東西問道。
「你來得正好,你來幫我選選。」他將手中的盒子放到她手上,開始說明著,「這個是有顏色的,有紅、綠、黃,還有斑點的。還有這個,這個是顆粒狀的……你喜歡哪一種?」
陶然看得眼花撩亂,什麼顏色、斑點、顆粒,她根本連這是什麼東西都搞不清楚,什麼藥會有顏色或斑點?
「這到底是什麼?吃什麼的?你生病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恪擎看見她那單純的眼神,就想捉弄她。事實上他已經開始了。
他笑得有些邪惡,低聲地說:「這不是吃的,不過你要「吃」我也願意配合。」
陶然有些狐疑,總覺得他的聲音過分曖昧,而且含著一種每回捉弄她時都會有的興奮意味。「你是不是又在耍我了?不是吃的,難道是外用藥?但我又沒生病,為什麼要我吃?」
「乖乖,不是生病也可以用,而且是我們一起用。猜一猜。」恪擎望向她的眼眸閃爍著可疑的興奮光芒。
「我又沒有跟你生一樣的病,幹嘛要一起用?」陶然警戒地望著他,「你到底說不說這是什麼?」她失去耐性,半威脅地說。
恪擎舉起手表示投降,附到她耳旁吐出答案。「保險套。」
「啊?!」陶然驚叫一聲,雖然馬上閉起嘴,可是還是有些店裡的客人看向她。她想到自己手裡還捧著好幾盒保險套,臉部迅速漲紅髮紫,她目露凶光地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將手上的盒子一古腦兒往他身上一丟,啐了句:「色狼!」然後在他來不及反應之前,氣呼呼的走開。
陶然杏眼一瞪,小嘴一抿,看也不看桌子對面的恪擎一眼,有些用力地叉了一塊批薩塞進嘴裡,賭氣似地用力嚼了兩口就要吞下,不料卻給梗住了。
一直小心翼翼偷瞄著她的恪擎趕緊遞了杯水過去,這才解了她的危機。
恪擎看著陶然可憐兮兮地抹去嘴角的水滴,一臉失了魂的模樣,心裡一陣又一陣的不忍。
「小乖,你還氣啊?是我不好啦!我是色狼,你打我好了,別氣壞了。」恪擎想摸摸她的臉,卻怕她又生氣,只好細聲細語地說。
不料陶然聽了反而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掉進盤子裡的披薩上。她沒有哭出聲,只是隱忍著,小嘴抿得死緊,半點聲音也沒有。
她這種哭法簡直折煞了恪擎,他慌亂的坐了過去,摟住她小巧的肩膀,心疼地說:「不哭、不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陶然終於忍不住地埋在他懷裡低聲哭了起來。「你沒有不好,是我不好。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麼好……」
恪擎從她模糊且斷續的哭聲中聽懂她的問句,只是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說;「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啊!」
陶然聞言眼淚又湧了出來。其實她知道自己這樣耍脾氣是很任性的行為,她從來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也許她畢竟對兩人這樣曖昧不明的關係有著疑慮吧,所以那一刻她有種將兩人關係赤裸裸攤在眾人面前一樣的感覺,這讓她慌亂了。
而讓她哭的則是他那無條件的包容,其實剛剛他擔心的遞水給她時,她就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從沒被賦予過撒嬌或任性的權力,她從很小就開始獨立,她的母親也從小就灌輸她一種「只能靠自己,別想依賴別人」的觀念。
然後當恪擎溫柔地向她低聲道歉時,她整顆心都擰痛了起來。
彷彿感應到她的淚水不止是為了之前發生的事,恪擎也不問了,只是更溫柔的抱著她。「沒關係,我在這裡。」
陶然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心底清楚的明白,雖然才認識兩天,她是愛上這個男人了。
第四章
陶然哭了好一會兒,才就著恪擎遞來的紙巾胡亂的抹了把臉,吸吸鼻子,最後羞赧地瞄了他一眼。
恪擎支起她小巧的下巴,凝視著她經過淚水洗滌的雙眼,那雙眼睛一洗以往的迷濛,呈現水亮水亮的,意外的動人。
「你好美,真想吻你。」他小聲地說。
陶然的反應倒有些過分激烈,她迅速地抬手摀住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驚恐。
見到他滿臉的笑意時,她才發現又被擺了一道。
「狗改不了……」她說了一半突然住了嘴,「你看、你看,你總有辦法引出我最醜陋的一面。我這人脾氣算得上好的,卻讓你惹怒了好幾回。還有,我是從來不說髒話的,你剛剛又差點害了我。」
「沒關係,我雖然看見了你的真面目,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嫌棄你的。」恪擎拍拍她的頭頂說著,率先走了出去。
陶然不甘心的從後頭追著抗議,「我不嫌棄你就不錯了……」她的話被他忽然停下來的身子給打斷了,她狐疑地問道:「怎麼了?」
恪擎沉默的側轉過身,詭異地看她一眼,眼珠往小方石鋪成的人行道上一瞟。
陶然不解的順著他目光看去,只見人行道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沒有啊!什麼也沒有啊。」
恪擎呻吟一聲道:「就是沒有才糟糕。」
「腳踏車?」陶然這才發現新大陸似地說:「腳踏車不見了!連車帶鐵架,全不見了!」
她看著恪擎一臉的頹喪,不禁大笑出聲。「哈哈!是誰說這裡小偷很多,腳踏車要鎖好。請問邵先生,你買了幾塊錢的鎖啊?」陶然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實在好得不能再好了。
「笑,還笑!」恪擎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陶然笑得更張狂了。
隔天,陶然和恪擎逛了幾個重要的博物館。阿姆斯特丹還保存著相當完整的十七、八世紀風貌,因為它沒有經過二次大戰的洗禮,而博物館的藝術珍藏更是這裡的一大寶藏。
他們先花了近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國立博物館中。一開始它特殊的建築風格就吸引了陶然。
「這個建築是凱巴斯的傑作,他就是設計那個你所喜歡的中央車站的人。」恪擎介紹著。
「哇!」陶然還沒進去就有些陶醉了。
之後他們在那裡看了相當多的畫作,當然包括了荷蘭的兩位大師林布蘭和梵谷,接著又參觀了同在美術館廣場上的梵谷美術館。
顯然阿姆斯特丹就要在陶然的生命旅途中,寫下特別的一頁了。
傍晚,陶然和恪擎回到了飯店後,她讓恪擎先上樓,而她自己則留在櫃檯旁打電話回台北。距離她原本該回台北的時間已經過兩天了,那天她只交代同事幫她多請幾天休假,也不知道總編輯究竟准了沒。
「宋陶然,你該死的在哪裡?」總編輯在得知她是誰後,以他時常在辦公室出現的獅吼說。
「我……我在阿姆斯特丹。」陶然有些心虛的回答。「小美沒告訴你嗎?我有打電話回去請她幫我請假。」
總編輯在辦公室雖然常吼叫,但因為陶然採訪總是相當勤快,稿子也交得相當準時,所以倒也不常被罵。可是這回事情好像有點大條。
「請什麼假?」那頭的吼叫繼續著。「你跟我說了嗎?我准了嗎?」
陶然試圖抗議道:「可……可是我一整年都沒休過假……」
「閉嘴!」對方連聽的意願都沒有。「你趕快給我滾回來,你那篇採訪稿刊出後反應不錯,後續預定要採訪的幾位國內人物趕快進行,一定要趕上下一期的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