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錦瑟
停下步伐,靳雷遠一個回身,下了個再確切不過的指示:「就是有關『婚姻』、『結婚』、『相親』這些字詞的事情,統統別轉述。」他也懶得聽,再聽也進不了耳。
「但是——」
唐少郢一個但是沒完,靳雷遠壓根兒不想聽,再轉身,立刻踏出步伐,接著——
碰碰碰!連三響,他人跌下樓梯,姿勢不怎麼優美。
站在後頭的唐少郢,臉色未變地補充:「總監,你的母親說她幫你請人算過命,要是你今年不結婚,肯定災難纏身……」
真是好一句——災難纏身啊!
這棟樓的樓梯整修,怎麼沒人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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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悲慘的一天,至少對杜若秋而言,是很悲慘。
自父母車禍過世後,為了扛起整個家,她到處打工,大學畢業也立即投入職場,根本不管工作與自己的興趣是否相符,在妹妹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欠債也還清後,她才正式卸下重擔,開始找尋自己的興趣。
對於自己父母的婚姻,她很嚮往,所以一直以當紅娘為最大的目標,後來終於善心感動天,她才如願進入「鴛鴦婚姻介紹所」,成為旗下的一名現代紅娘。
只是,憑藉熱誠與衝勁,對現實不一定有幫助。
進入婚姻介紹所兩年,她前前後後不過也才湊合了四對情侶,其中有一對還是因為女方年齡逼近四十大關,不得以才勉強接受。這樣的結果實在令她的信心大失,加上後來又有一件青天霹靂的事情發生。
介紹所有鑒於最近經濟實在不景氣到了老闆都要跑路的地步,所以老闆便說,這個月每個人至少都要拉到一個會員,否則只好讓你回家當免費紅娘。
「唉!」
大清早醒來,杜若秋不由得歎氣。
她其實很少歎氣,就算是過去背負過沉重經濟壓力,也不曾如此頹喪,但如今面對這慘況也不得不以歎氣來表示自己的淒慘。
她是有雄心壯志,但辯才有點礙,口若想懸河……嗯,得回去再練練,總之,她是真的很煩惱。
「姊,發生什麼事了?」杜若橙邊喝牛奶邊問。
杜若橙是個天生的模特兒,從來不知何謂減肥與保養,與杜若秋同一組基因,同一對父母生,卻不同樣貌。
杜若秋生得極為普通,走在路上不太會有人去注意;杜若橙卻是那種即使穿睡衣倒垃圾,也會令人驚為天人。
看著妹妹,杜若秋不願意讓她跟著也煩惱,便扯謊:「沒啦,只是在想今天晚上要煮什麼才好。」
「姊,有心事要說出來。」杜若橙淡淡地說。她還不瞭解她姊姊嗎?有事總愛往肚裡藏,以為自已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嗎?
「沒有,放心吧!我是姊姊,不會有我解決不了的事情。」杜若秋以微笑掩飾過去。
杜若橙瞥眼,隨即又說:「那種爛工作,若不想做就回家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以我的存款,夠我們用一輩子了。」
杜若秋摸摸妹妹的頭,她很清楚妹妹是想保護她,可是也保護太過頭了,她才二十剛有六,大好人生豈能就在渾噩中度過,至少也得對社會有貢獻才是啊。
「放心,那種『爛』工作,姊姊我還適應得過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就放心了。快八點了,我去上班了。晚上沒事早點回家吃晚飯。」
看著姊姊拎著皮包,又在玄關穿鞋的背影,杜若橙淡然回答:「我知道。」
「再見。」
杜若橙沒說再見,目送姊姊離開屋子,又靜靜喝牛奶配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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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結婚,就災難纏身?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那種江湖術士,真是——蠢!
真是的,結婚就一定孝順嗎?
難道都沒人在看電視新聞?
現在是每四對就有一對離婚,那麼結婚做什麼?不過是一種浪費金錢、時間的無聊步驟而已。
現在對他而言,事業比女人還可愛些。
早上八點鐘,在家裡等不到助理來接上班的靳雷遠,不太高興的以手機撥了通電話。
一接通,他便提醒:「八點了。」
「總監,不好意思,我的車子臨時拋錨在路邊,你既然摔傷腿,要不要今天乾脆休息?」手機傳來唐少郢的聲音。
「算了,你忙你的車,我自己坐計程車去。」除非必要,他從來不放假,這也是他會成功的另一個要素。
掛了手機,靳雷遠穿上西裝外套,拄著枴杖,一拐一拐地走出大廈,又一拐一拐來到大馬路邊。
眼見有輛黃澄澄的車子由遠而近,他立刻伸手招攬,但那輛計程車卻筆直經過他身前,朝前面繼續開,然後停在一個穿著鐵灰色套裝的小姐面前。
靳雷遠見狀,不悅挑眉。
計程車司機難道也會性別歧視?是沒看見他更需要計程車嗎?
本以為還要繼續等候的他,沒料到前頭那輛計程車竟然向後倒車,不偏不倚剛好後車門停在他面前,門一開,走出剛剛那位搶他計程車的女子。
女子蓄著一頭俏麗短髮,五官不特別突出,不過笑容很搶眼,是那種會使人眼睛突然一亮的驚艷!就因為五官過份平庸,所以笑起來有加分效果。
「先生,我看你行動不太方便,要不要一塊兒搭個便車?」杜若秋跟司機小高商量後,決定載他一程,助人為善嘛!況且,剛剛見他也是同一社區走出來,互相幫忙嘍。
篤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靳雷遠為了以後不想有麻煩,當下就斷絕任何會發生的可能性。
非是他自大,而是他對自己的容貌有絕對的自信,很多女人,都是看上他這張不太有用處的臉蛋。
「不了。」他可以再等下一輛。
杜若秋一臉擔憂地望著他的腿,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抬頭說:「可是,你再這麼站下去,可能還要跟石膏繼續做一段時間的朋友。」她笑笑表示,純粹出於善心。
「沒關係。」這次,靳雷遠冷冷回絕。
與其跟黏人又麻煩的女人有牽扯,他情願跟石膏天天為伍。
他真的不是對女性有歧視,只是在他身邊的女人,通常都是以貌取人的比較多,美是美,沒內涵的多,有內涵的,他也不太喜歡。
「真的沒關係。你一定不常坐計程車,這裡很少有計程車經過的,對不對,小高?」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杜若秋轉頭跟小高求證。
車裡的小高回了頭應聲。
「你看,都快九點了,就別再跟我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真的不用跟我客氣的!」
他真的不是跟她客氣,他還是寧願等。
「真的謝謝你的好心,不過『真的』不需要。」瞥見她和善的笑臉,他不禁納悶:沒事,她幹嘛笑得那麼開心?
很早開始,他就不信助人為快樂之本了,要幫人,就要先看代價值不值得,他大膽猜測,想必對這位女子而言,自己絕對值得她的幫助。
杜若秋又看看他的故作沒事狀,便說:「小高,麻煩一下,他的腳不方便。」她決定好人做到底,因為她已經看見男人額前忍耐的汗珠。
靳雷遠眉頭一皺,說實在,他的腿的確有些痛了。
「小姐,我說了不需要……」結果,沒人睬他。
小高下了車,毫不客氣地與杜若秋強行把靳雷遠架上車,之後,看他一眼。
「先生,腳受傷就別逞強。」丟下這句話,坐回位子,準備開車。
這什麼跟什麼?
他不想接受好意不行嗎?
杜若秋笑哄著,那神情猶如對待一個不太聽話的小孩子。「忍耐點,坐下來會比較舒服哦,對不對?」
靳雷遠望著她的表情不說話了,不知怎地,杜若秋的表情與聲音讓他心頭浮現一股溫柔。
但為了掩飾心底的波濤,他隨即別過頭,注視窗外,至於心上那股令他詫異的感覺,他也草草埋了,不予理會,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分道揚鑣。
杜若秋見他冷漠,不在意地逕自說起話來炒熱氣氛。「先生,你也住在這裡啊?可是我從來沒看過你呢。」
原來是鄰居。
「你在哪裡工作呢?」杜若秋甜甜地問。
人長得普通,聲音倒是甜如蜜,不過依然得不到他的回應,他已決定跟她劃清界線。
杜若秋見他不回應,攤攤手,一臉玩笑似的感歎:「這位先生,你突然變啞巴了嗎?」
這句話,果然如她所願,換來他一雙冷眸注視。「小姐,我只想安靜地到公司上班,要不是你拉我上車,我不會坐在這裡。」
他最不喜歡的女人類型,就是那種自以為很好心,卻不知打擾到別人。
他對這種女人的忍耐度向來不好,根本不想給與好臉色,但是,眼前這名陌生女子,他偏生氣不起來,只因她的溫柔、她的善良讓他覺得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