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舒情

    「回大王，只剩下巴隆達王國的沙魯特殿下了。」拉維克敬畏道，接著若有所思地望著愛蒂亞，冷靜地繼續說道：「大王，我看還是先處決公主吧，免得她日後對我們造成了威脅。」

    愛蒂亞身子一僵，毫無血色的臉龐此時更為恐白。她早知道遲早會輪到她的，也有求死的念頭。全都是因為她的感情用事以及不懂事，所以才會天真地聽信佐修羅的甜言蜜語，將法力給了他，讓他有能力害死族人，毀了整個紫星。這全都是她的錯，她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也彌補不了她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不過在她死之前，她必須先殺了佐修羅，那是她的責任，她的救贖……聽到拉維克的建議，佐修羅的眼神霎時冷得像冰，沒有察覺到愛蒂亞玉石俱焚的心思，他身手快速地閃身到拉維克的前面，無情地一把緊掐住他的脖子；任何想要傷害愛蒂亞的人，他絕對都不會原諒的。

    「大王？！你做什麼？」拉維克驚恐地睜大眼睛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想殺他。

    「對我有威脅的人恐怕是你吧？拉維克。」冷眼瞧著他，佐修羅唇角泛起一絲俊酷的冷笑。「一個會出賣自己族人的卑鄙小人，你想——我還會繼續把你留在我身邊嗎？再說你已經控制我好多年，是到該結束的時候了，你說是嗎——」

    感覺到身後有股濃烈的殺氣，佐修羅只好鬆手，暫時放過拉維克，轉身準備接招。

    「佐修羅！我不會讓你再繼續錯下去了！」隨手拿起地上一把劍，愛蒂亞心灰意冷地與他怒目相視。

    「有趣。」彷彿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佐修羅放聲狂笑了起來。「愛蒂亞，你以為你打得過我嗎？」語聲未落，他便以遊戲般的心態，揮動敏捷的手腳與她過招。

    不消片刻，愛蒂亞手中的劍已被他打落，隨即再次被他摟進懷中，受他的羞辱與嘲笑。

    然而佐修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愛蒂亞根本就是故意要敗給他，為的是能與他更加接近。

    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愛蒂亞閉目念了幾串咒語，然後她雙手一攤，掌心瞬間發出一道銀光緊緊包圍住來不及閃躲的佐修羅；看著他一隻眼珠緩緩變化為銀色，愛蒂亞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封住他體內的力量了。

    「愛蒂亞？！你對我做了什麼？」

    佐修羅全身無力地單膝落地，心中驚愕極了！愛蒂亞的法力不是全給了他嗎？

    為何她還具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我封住了你的法力。」愛蒂亞心碎地閉下眼，她原本是想與他同歸於盡的，可是事到臨頭卻又狠不下心；殺一個人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尤其當對方還是自己最深愛的人。

    但佐修羅殺了她那麼多族人，還毀了巴隆達國，甚至使整個紫星瀕臨毀滅的地步，他根本就是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她就這樣放過他……對嗎？

    愛蒂亞的心在掙扎、在泣血……她真的好痛苦，好想就這樣一死了之。

    一聽到佐修羅的法力被封住，一旁的拉維克立刻把握良機，快速地拿起地上的聖劍朝他的要害刺去——既然無法控制佐修羅，那他留他何用？殺了他以絕後患才是上策，他可不想哪天死在他的手上，那就太可笑、太冤枉了，他拉維克可沒那麼愚蠢。

    「不要！」

    愛蒂亞見狀，毫不考慮地衝上前護衛在佐修羅前面，於是聖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她的胸前；她慘叫一聲，鮮血立即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裳，也嚇愣了在場的兩個男人。

    「佐修羅，快……快帶我到神廳去，快一點……」她倒進身後佐修羅的懷中，奄奄一息地在他耳旁虛弱地說道。

    「愛蒂亞！你不可以死！」

    回過神，佐修羅不知哪來的力量，沒有一絲猶豫，立即擁起她孱弱的身子往神廳方向快速衝去。愛蒂亞胸口不斷流出的熱血一直滴蝕著他的心、絞痛他所有的神經……神廳裡有兩道高至天花板的石雕大門，在愛蒂亞的指示下，佐修羅抱著她來到第一道門。愛蒂亞吃力地抬起手，以沾滿了鮮血的手覆印在門旁的一個手印上，接著石門「轟隆」一聲，緩緩打開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詭異且深不可測的時空河流；原來愛蒂亞的手印，正是開啟這扇門的鑰匙。

    「快走……如果拉維克來了，那你就走不了了……」

    任淚滑落，愛蒂亞氣若游絲地催促佐修羅趕快離開。雖然他傷害她那麼深，可是她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拉維克的劍下。為何她會這麼愛這個男人？愛到連恨他、殺他都於心不忍……「不，黑之族只有戰死的黑暗之神，沒有逃走的黑暗之神，我不做被人恥笑的懦夫！」最重要的是他割捨不下她。「愛蒂亞，快解開我的封印讓我救你！快！」

    「殺了我吧。」見他不肯走，愛蒂亞只好放棄勸他，她覺得好累、好累……心力交瘁地緊閉起淚眼，她無奈且痛心地虛弱道：「只要你親手殺了我，那你身上的封印……自然就會得到解除了……」

    「什麼？！」佐修羅臉色蒼白地驚呼一聲。

    這時拉維克衝了進來，也聽到這個驚人的秘密。

    「佐修羅，你休息再恢復法力！」

    拉維克狂喊著，並將手中的劍朝愛蒂亞毫無防備的背後瞄準射去，想比佐修羅早一步殺了她，杜絕他解除封印的機會。

    「佐修羅，你快走……快……」

    就在拉維克出聲的那瞬間，愛蒂亞同時也用盡全身的力量，將身邊的佐修羅推進了那道時空之門。

    「愛蒂亞——」

    被推落時空之門的佐修羅大聲吶喊著她的名字，他極力伸直手臂，想帶她一起走，然而他的身體卻一直往下墜落；時空河流將他愈沖愈遠，他根本捉不到她的手。

    「佐修羅……永別了……」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時空河流的那一端，愛蒂亞微笑低語。

    最後她終於安心地緩緩閉上視線模糊的淚眼，任憑黑暗如惡魔般吞噬了她所有的知覺與視線，只留下佐修羅驚愕不捨的神情，以及他深情的呼喚在耳邊——漸近漸遠……漸遠漸近……最後一片寧靜，她再也聽不見什麼了……＊＊＊

    好長的一場惡夢。

    韓夢月身心交瘁地緩緩睜開紅腫的一雙淚眼，她試著想讓腦海呈現一片空白，但夢中的情節依然清晰地在她的腦海裡一幕幕地上演，像個惡魔緊緊追纏著她，絲毫不肯放過她；最後終於攻破了她脆弱的心防，逼得她不得不接受現實，再也無法逃避……是的，她是愛蒂亞，是光之族的公主，也是巴隆達王國的守護神，同時也是這個星球的千古罪人。

    為了自己自私的感情，她害死了自己的族人，毀了巴隆達王國，佐修羅所犯下的錯——全是她的罪！那是她永遠都無法得到赦免的罪……好強烈的痛楚！

    悲慘的回憶把她的視線弄成一片模糊，對佐修羅種種難以理解的感情與心痛終於得到答案了，韓夢月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已經跟著剛才那場夢死了；她最愛的人竟然視她為利用的對象，不論是在前世還是在今生，佐修羅一直在欺騙她的感情，他從未愛過她。

    而可悲的是——今生的她，竟然還是無法自拔地再一次愛上他，為他執迷不悔……深吸口氣，她強忍著記憶的侵襲坐直了身體，眼淚無聲無息地滑下她蒼白的臉龐，不曾停過……她哀悼著自己失去的天真、失去的夢想、失去的愛，還有她失去的心。直到有人走進房間，她才猛然回過神。

    「姊姊！」

    韓夢日戰戰競競且小心翼翼地走進這個房間。當她看到坐在床沿的韓夢月，立刻開心地衝了過去；一見韓夢月滿臉淚水縱橫，她馬上義憤填膺地怒聲道：「姊，你怎麼哭了？快告訴我，是不是沙魯特欺負你？他人在哪？我去替你教訓他！」

    瞧見是韓夢日，韓夢月神情立即閃過一絲錯愕與驚訝；然後她看見佐修羅尾隨而入，姿態優雅地倚在門邊凝望著她，頓時明白韓夢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他帶她來的。

    「我沒事。」

    她輕輕搖搖頭，對韓夢日淒美一笑。她的視線落在佐修羅身上時，目光變得複雜而難解，有無盡的痛苦，還有強烈的恨意與悔意。

    佐修羅打了一個冷顫，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眼前這個女人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曉得的韓夢月，而是那個被他傷得體無完膚、飽受他肆虐的愛蒂亞。當接觸到她的眼神的剎那間，佐修羅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她已經想起前世所有的事情了——韓夢日察覺到韓夢月與佐修羅之間那股奇妙的氣氛，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前世有過什麼恩怨情仇，但她明白他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因此她識趣地離開房間，打算去找沙魯特問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想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真心愛上她……韓夢日離開後，室內一片寂靜無聲，韓夢月和佐修羅靜掙地互相凝望著，他們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各種感情的光芒，及深切的痛苦與悔恨……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們的思緒不斷地飛躍翻騰著，他們忘了今生，地入了愛恨交織而成的前世記憶中——「夢月——」佐修羅輕喚她，隨即愣了下，自嘲地扯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