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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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在外,處處都得用到銀兩,更何況是像龍行雲這種出手闊綽的人,身上的錢很快就用盡了。
「你……你要幹什麼?」蘇玉涵被拉著直往前走,見他大刺刺的就要走進當鋪,她連忙一縮,把手抽了回來。「你去當鋪做什麼?」
「拿錢啊,當鋪不就是給人錢的地方嗎?」龍行雲答得坦蕩,一點也沒有捉襟見肘的窘態。
可見他不是去當東西,而是去『拿』東西。
「你不會是說真的吧?你想搶當鋪?」她大驚失色的一叫,而後又察覺自己聲音太引人側目,頭趕緊低了下去。「不行,你不能搶人家的銀兩,你若真需要錢,可以把送我的東西拿去典當。」說完,她立刻轉身跑向酷月,從它身上解下包袱交給龍行雲。
「你這般膽小,是怕我連累你,還是因為關心我?」他以一貫玩笑的口吻問道,一點都不緊張。
「還用說嗎?當然是……」關心你,但到口的三個字就是讓她臉紅耳熱,說不出來,她只好趕快用力將他推離當鋪,不讓他誤入歧途。
「反正你別去就是了。」
「不去當鋪,你是要我去錢莊嗎?」抬頭一看,一個大大的龍字標記就鑲在:「昌泰錢莊」四個大字的上頭,也正是龍家的產業。「你選得也對,當鋪裡的錢哪有錢莊多,要搶就應該搶錢莊才對。」說著,他昂首闊步的朝錢莊走過去。
「不是、不是,我不是是要你去搶錢莊。」她那裡不好推,幹嘛把人推到錢莊門口,這不是幫兇是什麼?蘇玉涵又手忙腳亂的把他拉回來。
「既然不是錢莊,就是當鋪囉!」
他壞壞的又往當鋪的方向走,而且動作之快,讓後頭的蘇玉涵不及阻止,等她追到門口時,他早走進去了。
無奈的她只好神情不安的站在門口,緊張的左右張望,就怕被人發現報官被逮了去,兩人從此被禁錮一生。
嗚……她終究還是淪為幫兇了。
「店家,我要兩千兩,一百兩銀子一張銀票,總共二十張,動作快一點。」龍行雲將一塊鑲有龍字的玉珮和一把匕首往櫃檯一放。
掌櫃立刻眼睛一亮的走出來,驚喜的喊:「龍……」
「別囉嗦了,快點。」他冷眼眸一瞇,立刻把掌櫃到口的稱呼瞪了回去。
「您要兩千兩銀票是嗎?馬上到。」掌櫃不敢有所耽誤,連忙轉身朝裡面的帳房走去。
有人要錢要得這麼張狂嗎?站在門邊的蘇玉涵第一次開了眼界,驚訝的瞳眸不解的看著龍行雲。
敢情那個當鋪老闆第一次被搶,嚇得頭腦不清了,而龍行雲還得意的笑著,彷彿搶奪他人財物是多麼了不起的事。
蘇玉涵皺眉,索性別開眼去,專心注意街上行人的情況。
他可以不知死活的亡命天涯,她卻無法不在乎生死,顧慮黎府的名聲。
此時,不遠處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男子盯著她看,並且急切的朝她招了招手。
那是誰?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面熟?她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
那個的男人見她不肯過來,便用腳在地上寫了個「黎」宇,然後向她一揖。
蘇玉涵立刻憶起他是黎家的家丁,應該是黎老爺派他出來找她跟子亭,於是悄悄的回頭看了一眼正與掌櫃說話的龍行雲,然後朝他走去。
「少奶奶。」一等蘇玉涵走來,男人立刻飛快的把她拉到一旁,低聲的說話。「我們奉老爺之命來尋你跟少爺,怎麼少爺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蘇玉涵搖頭,神情很是內疚。「我被擄走時已經昏過去了,再醒過來時就沒見到她,聽龍行雲說,子亭是被他大哥帶走了。」
「我想也是。」男人點頭道。」我們注意少奶奶已經好幾天,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再者也因為不知少爺的吉凶,不敢輕舉妄動,如今知道少爺還活著,龍家兄弟又是分兩路走,那事情就好辦了。」
他伸手入懷摸出一包藥,交到蘇玉涵手中。
「老爺交代,這兩個惡徒是黎家的心頭大患,教咱們別心軟,見到就殺。」
「殺?你是要我毒死……他?」蘇玉涵搖頭,看著那包藥,怎麼也不敢伸出手去拿。「不……不用殺他,他答應帶我到踞龍堡去,求他大哥放了子亭。」她怎麼可能殺他?她下不了手啊!
「少奶奶別輕信人言,他們會擄走少爺,鐵定別有所圖,怎麼可能說放就放了呢?更何況知道他們把人捉到踞龍堡,老爺就一定有辦法把少爺救出來,當務之急就是殺了這個男人,能剷除一個仇人是一個,老爺會感謝少奶奶的。」
他強行將那包藥塞入她的手心。
「少奶奶別伯,這包是蒙汗藥,吃了只會讓他昏睡,便於我跟其他人下手而已。」
老爺說過,只要是拿回這兩兄弟的人頭回去,就重重有賞。用毒雖好,但怕萬一毒性過強,發作起來腫了臉或扭曲了五官,讓老爺認不出來就不好了,所以還是先把人迷昏,再砍下他的腦袋。
「少奶奶,一切就拜託你了。別忘了他是抓走少爺的壞人,是殺傷老爺的兇手,你是黎家的少奶奶,應該不會放過他才對。」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快速離去。
握著那包藥,蘇玉涵臉色灰白的站立在那兒,心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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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黎家的少奶奶,應該不會放過他。
坐在茶館內,蘇玉涵一直想著那名家丁的話。
他說的不錯,龍行雲是黎家的仇人,也是她的敵人,她不該跟他在一起才對。
但是她下得了手嗎?想起他這些日子來的溫柔體貼,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心裡不斷掙扎。
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關心過她,也從來沒有人如他這般的在乎過她。雖然他綁走她,害子亭生死不明,但她下不了手,就是無法傷害他。
「怎麼了,吃不下嗎?」正在為她斟茶的龍行雲抬起頭,關心的看著她。
打從出了當鋪,他就感覺到她的神情不對勁,有些恍惚不安,難道是那幕搶劫的假戲嚇到她了嗎?她的膽子真是小啊!
「我不餓。」她輕輕的搖頭,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猶豫著應該盡為人妻、為人媳的責任,迷倒這個害人的兇手,還是應該告訴他追兵已至,教他趕快離開。
不論怎麼做,都會讓她後悔啊。
「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先帶你去休息。」他坐到她身邊,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摸撫著她的額頭,想看看她是否又病了。
「我說過我沒事,你不用這樣對我。」她慚愧的撥開他的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真的有把握叫你大哥放了子亭嗎?」
又提起他!龍行雲的劍眉深深的擰起。
「不是說過未到踞龍堡前不提他的嗎?」他冷淡的說,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
「我真的很擔心,很想知道你是否能保證她平安。」如果是的話,也許她能說服自己違背公公的交代,不對他下藥。
「不能。」龍行雲想也不想地說,沉冷的目光從茶杯到蘇玉涵的臉上。「我們跟黎家的仇太深太大了,我只是答應你幫忙說服大哥留下黎子亭一條命,沒說要放了他。」
「留下一條命?留下一條命是什麼意思?你們還是會傷害她嗎?」
也許那個家丁說得對,她該謹記自己的身份,迷倒他然後回黎家莊去,讓公公無後顧之憂的救人。
可是……她下得了手嗎?她狠得下心嗎?放在膝上的雙手不住顫抖,那包藥就在她腰間的衣袋裡,隨時可以拿出來,可是她的手卻動不了,逃避的不願碰觸它。
「可……可以告訴我,你們跟黎家有什麼恩怨嗎?」她想再確定,給自己一份作決定的勇氣。
「你想聽?」
她點了點頭。」想聽,只要你願意說的話,我願意聽。」
之前不願問,是因為不相信這個男人的話,認為他既然會綁架她,說的話大概也只是謊言。可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瞭解他不是那種滿手血腥,一心只想殺人的人,會這樣做一定有原因。
龍行雲若有所思的端詳著她,她為什麼一反以往的態度,突然願意瞭解兩家的恩怨,直到沉默幾乎讓兩人窒息,他才緩慢的開口。
「那年我只有六歲,大哥八歲,妹妹尚在襁褓之中。黎慕懷帶著他土匪窩的強盜手下殺進龍家莊,是我爹跟我娘拚死把我們抱到後院推出後門,然後以他們重傷的血肉之軀擋在門口,才讓我們得以逃走。」
「大哥帶著我們邊逃邊哭,耳後傳來的是爹娘的哀號和慘叫聲。他們死時,身上幾乎佈滿了刀痕,每一刀每一斧都深可見骨。年幼的我們無法親手將雙親埋葬,只能含恨流浪街頭。大哥背著小妹,牽著我,四處行乞偷竊,為了溫飽,我們曾經與狗爭食,被咬得傷痕纍纍,直到蔣叔找到了我們,將我們帶回蔣家扶養,才讓我們兄妹三人活得像人。心裡藏著這股恨意,我跟大哥開始習武經商,十幾年的努力就是為了要報殺父之仇。如此的深仇大恨,你還要勸我赦免黎家父子的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