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竹君
龍行雲整理了一方乾淨之地後,鋪上一疊稻草牽蘇玉涵過去坐下。「地方簡陋了點,你委屈一下。」
「別這樣,我沒有那麼嬌貴。」
「不是嬌貴,是嬌弱。」龍行雲一笑,從行李裡取出一些乾糧和包子遞給她。
從她小產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幾天,但她的身子看起來就是那麼纖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一樣,教他放心不下。
「大夫說我已經完全康復,你不需要再那麼擔心。」她囁嚅地道。
「康復了也需要調養,每天吃得那麼少,是怕吃倒我嗎?」他口氣不善的開玩笑,又在她懷裡塞了幾個包子。
這些包子算算有五、六個之多,就算是一個身強體健的壯漢也吃不了這麼多,他卻固執的硬要逼她吃下,真是霸道。
「這些包子我是真的吃不完,還給你。」她柳眉微皺的將包子遞回去。
這時,天空已經下起雨,不一會,廟外的地面立刻變得泥濘。
一陣馬蹄聲傳來,龍行雲和蘇玉涵同時看向外頭。
兩匹一白一棕的駿馬停在廟門口,前天在街上遇到的兩個人一身濕的奔了進來。
「都是你啦,教你在前面的村莊休息你偏不要,結果……咦!是我們在街上撞到的人。」抱怨的聲音因為看到龍行雲而停住,白雪衣馬上走到他面前。「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道我要來嗎?」
「我會在這裡與你無關,也不知道你要來。」莫名其妙的女人。龍行雲淡淡的將她隔開一臂之遙。
「幹什麼?這麼冷淡!」她一個郡主難得紆尊降貴的跟人說話,他卻下領情,真是不知好歹。
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有趣。她乾脆在他身邊坐下,並且好奇的探頭一看,發現他身邊坐著一個美麗的女子。
這不就是那天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嗎?怎麼還在一塊!!
「她是誰?是你妻子?」如果是的話,就教人洩氣了。
「不是,她……」但到口的否認突然停住,因為他看到坐在對面的男人正看著蘇玉涵,不禁妒火中燒,改口道:「她是我的新婚娘子。」
「什麼?」蘇玉涵一愣,想反駁,但卻被他警告的握住手,他用力一捏,她只能吃痛的低呼。
「啊?」白雪衣大失所望的跳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有如銅鈴。「她是你的娘子?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的事情為什麼得告訴你?」龍行雲好笑的反問,挑釁的黑瞳睇向對面的白天河。「所以請兩位沒事別再跟著我們,打擾我們的遊興。」
說著,他冷然的站起來,牽著蘇玉涵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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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要躲雨的是他,結果拉著她去淋雨的也是他,為什麼他的個性會那麼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呢?
結果他們現在正狼狽的躲在一棵參天古樹的大枝幹上,濃密的枝葉是天然的遮蔽物。雖然雨水還是會從葉間滴下,但比起外頭的滂沱大雨已經好太多了。
只是離地三丈的高度,即使靠坐的枝幹夠粗大,還是教她惶然不安,她膽怯的不住往龍行雲的懷裡靠,生怕一個不注意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你剛剛有沒有淋濕?會不會冷?」龍行雲輕輕撥開她散在頰邊的髮絲,關懷的看看她身上淋濕的程度。
「沒關係。」他的舉動使她赧然,羞怯的想躲開他的碰觸,但這一移動又使身體輕晃了一下,她趕緊伸手將他抱住。
「這兒是樹上,小心一點。」他低低一笑,提醒道。她那又怯又羞的模樣教人看了好笑。
「我們……我們一定要待在這麼高的地方嗎?」她嚇得不敢俯身,伯看見自己腳下懸空的畫面。」
「雨突然轉大,又沒有村莊、客棧可以休息,今晚恐怕得在樹上度過了。」
「在樹上過夜?」蘇玉涵睜大了眼頻搖頭。」別……不要在樹上過夜好不好?我們可以回到剛剛那間破廟,跟那對兄妹湊合著住……」
「不。」龍行雲目光冷凝的搖頭,斷然拒絕。「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不能回到那問破廟去。放心吧,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你摔下去。」他說著,張開身上的披風,將她緊緊的擁住。
蘇玉涵原本凍得發顫,如今有他健壯的胸口作依靠,他溫暖的氣息驅走了寒意,她不再感到那麼冷,整個人舒服許多。
「我感覺不到那對兄妹的惡意,他們只是有些好奇。」
「越是看不出想做什麼的人,越是居心叵測,我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黎老賊派出來的人。」他冷哼一聲,不想再談論那對兄妹的事。「累了吧?睡一覺,醒來雨就停了。」
他將滑落的披風拉緊一些,細心的為她蓋好。
感覺他的氣息抱裹著她全身,握住她雙手的大掌也不住的摩擦,讓她變冷的指尖再度發熱,她的心也暖了起來。
兩人相處以來,一直逾越禮教,他們共處過一室,也肌膚相親的同騎好幾天的馬,他甚至吻過她,每一件都是只有夫婿可以對妻子做的事。
他像狂肆的疾風席捲她的心,教她防不了,只能無力的被網住。
她不知道他意欲為何,明知她是仇人的妻子,卻一再輕薄她,是因為她不值得珍惜、尊重嗎?
抑或是……他對她也有情?
想起他的細心照顧,端湯餵藥,還有包袱裡那些昂貴的東西,她迷惑了。
「怎麼,不舒服嗎?」他淡笑地問。
感覺她僵硬的蠕動了一下,他手用力一托,將她想挪開的腰握緊,避免危險。
「別亂動。」龍行雲低聲警告。
兩人如此相擁已經是對男人最大的考驗,他已經盡量克制自己不要碰她,可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此刻,他已達忍耐的極限。
軟玉溫香在抱,又是如此纖麗動人的佳人,他如何不心動,如何不躁熱呢?可她還無知的一再蠕動,就是無法安安分分的閉上眼睛睡覺。
「我睡不著。」
「為什麼?」
「因為……」煩你啊!
煩你的心,煩你的情,煩你莫名其妙的親近。
她的臉湧起一抹酡紅,但那抹酡紅看在龍行雲的眼裡,卻有另一種詮釋。
「是因為黎子亭的關係嗎?這裡已近江南,你想早點見到他,跟他在一起?」
是他的用心不夠,還是她的心硬如石頭,一點也不為所動?難道他龍行雲比不過黎子亭那個娘娘腔
「不,不是,我不是想她。」蘇玉涵趕緊道。她知道每次一提起子亭,他就會火大,橫眉豎眼的好駭人。
「我說過在到踞龍堡之前不許提他,如果你要違背承諾的話,我也不能保證說服大哥釋放他。」他危言恐嚇。
「我沒有提她!」她情急的喊,慌亂的拉住他的衣袖。「你不可以出爾反爾,你答應過我的話不能食言。」
「我也說過你不許提他,不可以惦記他,不是嗎?」他開出的條件她既然都可以不遵守了,那他也毋需費神救仇人之子。
他的翻臉無情令她瞠眼,無法置信。「你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你答應要救她的!」
「我救他是因為你的懇求,不是出於自願。」
「你真是無恥!」蘇玉涵怒極,出手朝他揮了過去。
巴掌聲倏起,打偏了龍行雲的臉,也嚇出了蘇玉涵的淚。
「我……我……」她怎麼可以如此衝動的打了他呢?想起她第一次動手打人後,那個負心的李青嵐便對她一陣拳打腳踢,將她對他的情狠狠的在腳下蹂躪。
一個看似斯文不懂拳腳的男人尚且如此,那一個頑長健壯又武功高強的男人呢?會不會殺了她?恐懼隨著他鐵青的臉快速的籠罩著她,往日被毆打的傷痛瞬間回到她身上。
「不、不,對不起、對不起,別打我,不要……」她轉身想逃,忘卻了自己現在是在大樹上,離地足足有三丈高。
「幹什麼?你想死嗎?」龍行雲趕在她跌下大樹前及時拉住了她,口氣因為她的愚蠢而更加憤怒。「你忘了你現在是在樹上嗎?因為討厭我、想逃避我,你不惜丟掉自己的性命?」他龍行雲竟可僧到這個地步?
他越凶,她的表情越是驚駭,眼神因為恐懼而慌亂。「不……別打我,我求求你別打我好嗎?」
打?誰打過她嗎?前些日子的那一幕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她逃走的那天,也曾經誤以為他會毒打她而害怕。
真的有男人打過她!
肅殺之氣倏起,他恨不得將打她的男人銼骨揚灰。
「別哭、別哭,沒事了,沒有人會打你,只要有我龍行雲在,任何男人都傷不了你,黎子亭也一樣,我不會讓他再碰你了……」他軟語輕哄地說,將她穩穩的擁入懷裡,讓她聽著他的心跳,安定心神。許是怕極了,也許是哭累了,不久後,她就這麼在他的懷中睡著。
但憤怒與不捨仍燃燒著龍行雲,讓他一夜沒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