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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孟妮

    「很美,我們去海邊吧!」

    「海邊?喂,別去呀,都那麼晚了,我們明天還要上班。」

    「人生難得幾回瘋,再說,老闆我恩准你明天可以晚一點上班。」

    不管她的抗議,他開車一路直飆到了濱海公路,她勉勉強強大概知道台北市的道路,至於基隆,她就是標準的路癡了,只見車子東彎西拐的定進了漆黑的山路。

    「這……這是哪裡呀?」

    「往那走就是九份了,我們走濱海公路,那裡有一段海景很美。」

    「濱海公路?」

    「對。」

    此時,車子突然熄火了,他連發動了兩次車子,車子振作一下又靜止不動了,他在試了幾次之後,車子乾脆連動都不肯動了。

    「車子怎麼了?」

    「只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故障而已。」他嘿嘿乾笑。

    「小小的故障而已?」她聽得頭皮發麻。「怎樣的小故障?」

    「可能是沒有電,可能是沒有水,可能引擎有問題,可能火星塞有問題,甚至連一隻蟑螂都可能讓車子發動不了。」

    「發動不了?車子有問題?那我們回不去台北了?」

    他懊惱的輕彈一下方向盤。「上周車子也出現這樣的問題,也是耗了老半天車子開不動。」

    「那你為什麼不趕快去修理?」

    「修車廠說要修一個月,我哪有時間這樣子耗?看第二天又能開了,我就沒有管它了。」他無辜的說。

    「什麼?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也沒有辦法,現在這麼晚了,再說,在這個地方哪裡有修車的地方,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他溫和的諮詢她的意見。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又看了看現在所處的環境,他們正位於山路上,遠處山腳下的濱海公路幾乎沒什麼人,偶爾有些大卡車呼嘯而過。

    「那打手機吧!總有道路救援吧?」她抱著一絲的希望。

    他一臉的無奈,包含著無限的悔恨懊惱的看著她。「手機沒電了。」

    「我的包包都擱在辦公室裡了。」她一陣昏眩,真有欲哭無淚的感覺。「男人不是都會修車嗎?你好歹看一看車子哪裡壞了。」

    她實在不甘願他這麼快就放棄希望的乾等著。

    他開始慢吞吞的說:「我活到這把年紀有很多的愛好和興趣,從小就喜歡運動,籃球、橄欖球、足球、騎馬、滑雪,除了本行是商業管理之外,我對心理、哲學、歷史也有很大的興趣,哈佛大學畢業後我就直接接管公司的事務,每天辛苦的工作十個小時以上……」

    講完這些話後,他就意味深長的看著心潔。

    「我知道你很努力,但現在又不是要你寫自傳,這和修車又有什麼關係?」她茫然道。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我有這麼多興趣愛好了,還有空學別的東西嗎?」他抹了把瞼,氣惱的瞪她一眼道:「你真要我說實話是不是?我根本不會修車子!」

    「什麼?」

    「平常都有專門的人保養車子,我沒有學修車的機會,我連引擎蓋都沒有開過。」

    「你……」她一句話梗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

    看著昏暗的燈光照在這條馬路上,山林的風吹拂著,真像……真像是「倩女幽魂」裡的荒郊野外啊!

    「車子本來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就出問題了?」

    「哪一台車子壞掉之前不是好好的?」

    秋天的夜晚已經有些涼意,更何況在這個山區裡,看似遙遠卻又很近的濱海公路,那是一條通往繁華都市的道路啊,但……但那裡離台北還好遠好遠哪。

    她挺了挺背脊,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世事多變啊,誰想得到她竟會和他孤男寡女的困在這個山區?她不想和他有什麼糾纏,尤其是他最近的態度非常詭異。

    她的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不,方心潔,你誠實點,他不是只有最近才奇怪而已,他認識你之後,就和別人口中理智的他背道而馳了。

    「心潔……」

    「是,總經理。」

    他呻吟一聲。「我聽到你叫我總經理我就頭痛,馬上聯想到我還有三天的卷宗沒有看。」

    「五天。」

    「什麼?」

    「你有五天的公文沒有看,上週三下午你去吃午飯後就沒有回來,還有上週六你應該來加班,結果你沒有來,再加上昨天你都沒有進辦公室,所以是五天,不是三天。」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精明?」

    「好,總經理,抱歉,我說錯話了,其實你都看完了,該辦的事都辦完了,還有我們現在都是在作夢,我們根本就沒有被困在荒郊野外。」

    他悶笑出聲。「方秘書,我有說過你很可愛很有趣嗎?」

    「總經理,你說過我孤僻、古板、固執、沒有情趣,」她慢吞吞的一字一句的述說,那是有一次他在開會時調侃她的話。

    他哈哈大笑。「再加上一項,你真會記恨,報復心真強。」

    她不甘願的慢慢揚起嘴角,說實話,要討厭他這個人還真是不容易,事實上,只要是女人都很難討厭他。

    看到他溫暖陽光的笑容,她又慢慢的收回目光,將視線放在遠處的海面,一片漆黑的海上有點點漁火。

    「心潔……」他湊在她的耳邊輕語。

    她忍住全身泛起的雞皮疙瘩,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情人似的低喃,下意識的,她往車窗靠了過去,臉上仍是風波不起,目光遠遠的注視著前方。

    「今天這裡四下無人,夜黑風高,花前月下,又有那麼好的景致,以及這麼好的音樂,多麼適合我們……」

    眼見她的臉色微微的泛白,雙手不自覺的絞著,他接著說:「適合我們聊天講話。」

    她微惱的瞪他一眼,看他一臉的無辜和清純,她只想低咒出聲。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

    她瞪了他一眼,不滿盡寫在眼中。「我是覺得我們應該休息一下,等天亮這裡人多一點的時候可以走了,明天還得去公司上班。」

    說完話後,她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了。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她張開眼不安的動了動身體,看他一臉戲謔的笑,但黑眸裡又有無比的認真,她清了清嗓子。「總經理人見人愛,人見人誇,又怎麼會有人討厭你?」

    「我是人見人愛,人見人誇,但偏偏入不了你方心潔的眼裡。」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眼見他的笑容隱逸了,眼底眉梢寫滿再認真嚴肅不過的夫情,在昏暗的光影下,黑眸裡閃著兩簇小火焰,她的心臟狂跳。

    「你……你別胡說!」她撇過頭轉移了視線,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他一手支著她的椅子,身體傾了過來,身上的體溫直逼向她,一張俊臉坦率的湊近她。

    「我有沒有胡說你應該是最清楚了。」

    她咬著唇,拚命壓抑住一顆瘋狂跳動的心,他的臉近的可以看到他眼睛裡反映她的倒影,此時正睜著驚惶的眼睛,而他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她,漂亮的眼裡專注而深刻。

    「為什麼不說話了?你是我見過最最特別、奇怪的女人,纖細又堅強,敏感又脆弱,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算了!」

    她深吸一口氣,為他說的話而悸動,不管是一個話語或是一個表情,都比儒文撼動她。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什麼都知道,只是在旁邊看著我痛苦,看我作繭自縛,然後你在旁邊得意。」他咬著牙。

    不、不,不要聽,不要想,方心潔,他講的不是你想的意思,不是,不可能是。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他眼裡的痛苦仍刺痛了她。

    不,眼前不是紛亂的夢境,她務實的作不了夢。

    「我有男朋友了。」

    一抹心碎的神情從他的臉上一閃而逝,他轉過身去,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上已是一片平和淡漠。

    「我知道,你真會抓住要害。」

    眼前的他沒有令人不安的狂亂氣息了,又是一臉平和親切的笑,剛剛危險熾熱的眼神消失了,要不是手臂上仍殘留著他的體溫,她幾乎會以為那是南柯一夢。

    「總經理是無堅不摧的,沒有什麼可以傷得了你。」她笑了,笑得有點苦澀?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一點冷血,而且冷靜的可怕。」他的笑意沒有傳到眼底。

    「沒有,我只記得有人說過我很可愛很有趣。」

    他哈哈大笑。「大學時代的你很可愛。」

    「言下之意現在不可愛羅?」

    「現在是很可惡。」他一本正經的說,但眼裡有著促狹。

    「你倒是大學的時候就很可恨。」

    他挑高了眉。「我什麼時候招惹你了?」

    剛剛一觸而發的緊張感在這瞬間消失無蹤了,

    她眼睛一轉,笑意洩漏在眉梢眼底。「你不用招惹我,看起來就很可恨又可厭了。」

    「你講這話真是傷我的心,」他誇張的用哀痛的語氣道:「我一直以為我很可愛的,我阿嬤就說我是她最可愛的金孫。」

    「什麼時候的事情?」她懷疑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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