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取莽郎心

第12頁 文 / 雪蛙

    短短的一句話,其實是他對她的坦白與交心,聰慧如她怎會不懂?

    輕輕地,她笑了開來,纖手掏起少量溪水,任其落回溪面後,才帶著取笑意味地回望他。「那現在呢?」

    他望著她眼中明白的戲謹,笑得很無奈。「上天總會替有心人設置關卡……「也許這是代表你俗根未淨,塵緣未了呀!」

    他睞她,大掌自它的頭頂罩下,大笑開口,「你這丫頭,口舌愈來愈伶俐了是不?」

    「我只是就事論事,靈姑娘個性率直,聰慧坦然,而且對你一往情深、勢在必得,你真的不動心?」

    「論聰慧坦然,你不也是,況且你我相識在先,要說我塵緣末了,不如我從現在開始追求你如何?」他玩笑道。

    「那我可得向你說聲抱歉,」好不容易脫離魔掌的心頭頓高高抬起,還頗有脾魄他的驕傲姿態。「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已心有所屬。」

    「你喲!」他又壓下她的頭,態度有絲寵溺。「明知我已決定的事情不會更變。」

    「我只是不願見你就此投身空門……」她委屈嘟嚷,而後望見他的表情有些異樣,於是順著他的目光向後側看去,恰巧見到正隱沒於樹後的魁梧背影。

    「不追過去?」他看著她呆愣的表情問道。

    「你如何看他?」她突然問。

    「坦直溫柔,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漢,」他輕笑。「外貌皮相乃上天賜予,無從選擇,但本心卻是看人的真正依歸,這一點,你不也很清楚?」

    「清楚是一回事,」她站起身,語氣有絲落寞。「但受挫久了,還是需要一些信心。」

    「聰慧的花魁,你不是相當擅長把握時機與人心嗎?」他搖頭,對她的落寞有些不以為然。

    「是呀,祝福我吧。」她的語氣頗為自嘲,在欲離開前又回頭輕問:「是朋友?一輩子?」

    他點頭,表情是鼓勵的。

    她笑了,奔跑而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過去的早已過去,不需試圖喚回,但未來將會如何?卻得靠當下把握。

    他笑望她的離去,感覺心中大石終於落了地。

    扒卜池邢天湛回身疾走,氣息粗重,試圖壓抑自心底深處不斷湧上的酸溜情緒。

    玉容?慕容?怎麼沒有發現過他們兩人名字中的玄機?

    一個絕艷,一個俊美,兩人同坐溪浚,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幅畫,多麼相稱的一對。

    她的笑容,那麼絕美,那麼甜蜜;她的眼,如此善語,如此燦爛;她的動作,是他從未見過的純稚;她的表情,卻依舊那般靈慧;他們兩人的打鬧,看來如此默契十足不!不該心痛,不該難過,他本來就配不上她,她也不屬於他,讓她得回自己的幸福愛戀,最好!

    但是他心中氾濫洶湧的情緒該怎麼辦?

    他不想承認,也不應該承認,那滿心的痛楚,叫做……嫉妒~「天湛——」

    他知道,他沒有資格嫉妒,因為他本來就沒有資格與她並提匹配~既然如此,就別再挑動他的心、它的情意,不要再夜夜流淚,讓他心疼。

    「天湛!」慕容在他後頭,遠遠地追著。

    它的腳步太快,她跟不上,一個踉蹌讓她撲跌在地,又馬上起身追趕。

    他試圖忽略她的叫喊,試圖忽略她追他不及的狼狙。

    別再喚他,也別再喊他了,他不想聽,也不想再感受這種心疼。

    這幾日的夜晚,她總是在屋外,望著他的住屋直到睡著,任由霜露侵襲。

    他總怕她染上風寒,顧不得想與她保持距離的念頭,將她抱回屋內安寢。

    夜夜如此,令他不禁懷疑,她是否是故意的?懷中的她是否真是睡著的?

    他雖然懷疑,卻也擔心她,矛盾的情緒,含著竊喜與不應該有的希冀……不該嫉妒的,他知道——

    可是……可是……該死的!她為何能笑得那麼甜,讓他心痛到不能自己!

    「天湛!」

    在她又差點跌倒的同時,他投降地歎了一口氣,回身飛快接抱住她,讓兩人一同跪坐到地面上,不致讓她摔著。

    「你終於……」她望著他輕笑,氤氳大眼中有水氣凝結。「終於肯停下來看我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她不放棄?

    「什麼為什麼?」她無奈搖頭,反問他道:「為什麼我不能愛上你?你有如此正直的心,有如此柔軟的情意,為什麼我不能看見你的美好?為什麼我該放棄你?」

    「你不嫌棄……我的醜顏?」

    「從來就不曾在意過,又何來的嫌棄?」

    「我配不上你。」他語氣瘖啞。

    她定定看著他,美眸中的淚水緩緩滴落,而後輕聲開口,「你曾說過,卡和獻玉的過程並不平順。」

    他細看她沾染污泥卻依舊剔透絕美的容顏,不搖頭也不點頭。

    「那麼現在我向你獻上自己這塊玉,你可願收?」她的手撫上他鋤黑的臉。

    他垂下眼,心底震盪,慌忙抓住她停留在他臉上的手,攤開她的雙掌細看,心疼地開口,「你受傷了,我帶你去清洗上藥。」

    他想拉她起身,她卻執拗地跪坐在原處不走。「天湛,發生過的悲痛早已無可挽回,為何你要讓它影響至今?為何你總要以它為借口來拒絕我?」

    他看著她面容上的不甘與淚水,輕輕歎息。「慕容……」

    「告訴我,在你心底的量秤上,我與水紅荷,何者為重?」她顫聲問道,語氣無助硬咽。

    他跪坐回她面前,凝望她許久,輕輕抹去她頰上的淚水後,才柔聲開口,「與她並提,是污辱了你。」

    「既是如此,那麼眼下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她!為何在你心裡,總逃不開她留下來的影子?」她雙眼淒迷,淚水又成串流下。

    「你的眼淚是存心要我過意不去的,是不?」他放棄掙扎了,無奈歎息。論執著,他永遠也比不過身前纖細嬌柔的女子,乾脆一把將她抱起,往她住的院落走去。「我等一下打水讓你淨淨身子,別再傷害自己了。」

    「天湛,」她餵進他懷裡輕喊,引得他低頭柔目注視。「別再背對我了,好嗎?」

    「好…」他不習慣接受這樣的溫柔,不習慣做這種承諾,應許的話便在喉頭,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但她仍是聽到了,也懂得他的心意,於是將身子靠得更緊,靜靜聆聽他胸口的心曲,笑得很開心。

    卜扒扒由慕容居閉緊的窗靡中,隱隱飄散出些許氤氳熱氣,在夕照微紅中,更添迷離夢幻。

    邢天湛坐在院落的竹椅上,守著不讓山寨內的孩童恣意闖入,飽覽了不該窺見的春光,腦中一片烘烘亂亂,難以平靜。

    他究竟許諾了什麼?只是望著她的淚顏便滿心不捨,任她開口央求,現在想要收只怕已經來不及。

    隱隱約的地,他有種走入圈套,遭人設計的感覺。但平心而論,怕是自己心甘情願讓她捉弄吧。

    她真的願意嗎?陪著默默無聞的他,在這個讓官府頭疼的山寨終老一生……了。」「天湛,」慕容打開屋門,帶著一身沐浴過後的馨香清爽,笑著開口,「我洗好「嗯,傷口會痛嗎?」他垂下眼,不敢對上她溫柔燦爛的目光,想走進屋內幫她將浴盆抬出。

    「皮肉傷而已,小事,你實在用不著大驚小怪。」她望著他退縮的表情,眼中閃過堅決,側過身讓他進屋後,輕輕將門掩上,隨他走入內房笑道:「水還算乾淨的,也還溫著呢!」

    他呆立在浴盆邊,早在她將門關上時,他就已經全身僵硬無法動彈了。

    「我……我等一會兒再到溪邊清洗即可。」

    「可是這樣一來,這些灑了花瓣的溫水不就浪費了嗎?」她的語氣很是惋惜。

    「而且你是因為我而沾染污泥,我再怎麼想,就是覺得自己過意不去。」

    「別介意,本來這就是特別為了你而準備,我習慣了,我……」他緊張到語無倫次,一個沒注意,便被她高舉起水飄給淋了一頭一身的水。

    「這樣應該比較乾淨了,是不?」她望著他呆愕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笑得很無辜。

    「慕容!」他瑾眉瞪她,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麼做,而後又被她投入他懷中的舉動嚇得不敢動彈。

    「真是糟糕,瞧瞧,我們兩人都濕了哪!」她仰頭無辜嬌笑,但樓緊他熊腰的手卻透露執著與顫抖。

    「慕容,」他歎氣,溫柔地回抱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方纔在沐浴時,我就一直在想,你會不會又離開?會不會又鑽牛角尖?會不會又突然決定,將心守得更緊?」她將頭貼靠在他的肩懷輕語。「我很不安,也很害怕,縱使我有聰慧的才智,縱使我有執著的意志,卻仍無法改變你的想法,無法決定你的去留。天湛,別再讓我的心如此懸懸宕宕了,好嗎?」

    「從初識到現在,我好像總是想為你保住名節,你卻總是毫不領情。」他將下巴靠在她的臻首上,無奈低問:「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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