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柴茜
鍾瑤聞言嘖嘖稱奇,「竟有如此神物,我倒是不曾聽聞。」
「天下之大,自是無奇不有,鳳姑娘不知曉亦在情理之中。」鄂索圖不在意的一笑,折騰了一夜,老朽帶鳳姑娘去客房休息。」
「不用了,我還撐得住。」鍾瑤趕忙拒絕,她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拓跋魁,不見到他安然轉醒,她無法安詳入睡,只怕踏入夢裡也會心想著他。
「爺爺,你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我……我再待一會兒,倘若累了會自個兒找地方睡覺,你別招呼我了。」上說得忸怩,藏不住心事的美眸始終離不開拓跋魁,若是鄂索圖再看不出鍾瑤的心事,未名太不識相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真是愈老愈不中用,比不上你上年輕人體力。」他捶打僂的背,往門外踏。「你要撐就由你吧。你老爺我也汪在這兒礙眼,睡覺去!」說完,還對鍾瑤拋了個我很明白的眼神,羞得鍾瑤頓足不依。
「爺爺!」
她的感情有這麼明顯嗎?鍾瑤轉過身子,深深凝視床上那張熟悉的俊臉,輕輕撫著他蒼白的臉,心頭閃過一陣陣遇上他以來才有的心悸與酸楚。心裡因為他狂傲一再無法捉摸,教她想驅走他的身影,他的影像卻愈清晰。酸楚是因為他冷酷無情,卻有著孤寂的背影,救她的心隱隱作痛。
戀上他,是那麼容易的事,她還記得十二歲那年的秋天的第一次見到他……
斷情谷的秋天向來是最美的,漫山遍野的楓紅點綴山光水色,格外迷人,增添一份清靈雅致。
鍾瑤是天涯俠客恨天長所收的第三個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真正住在斷情谷裡的徒弟。她雖然在小的時候為恨天長所救,但是從小身子就不好,調養了許久,終於在十二歲那年的夏天獲准習武。
原本是病西施,在練武之後,身子骨大好,面目和個性劇變,轉為過度的活潑開朗,三不五時設些陷阱整那相依為命的師父恨天長,恨天長在不堪虐待的情況下,終於在有一天帶他第四位入室弟子銀狼來斷情谷。
鍾瑤只知道這位外表冷酷、不善言詞的師弟身上總是背著一把大弓。射得一手好箭,年齡比她大,功夫也比她好上數倍。據說他是繼大師兄楚星磊之後又一練武奇才,不過對於他背景卻一概不知。
基於同門情誼,鍾瑤轉移目標,決定好好地招待這位遠客,捉弄、戲弄、設計玩鬧她的花招百出,時而天真,時而狡詐,時而撒潑。只可惜無論她多賣力的逗弄,銀狼頂多皺眉,壓根不理會她,他的心裡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專心習武。
儘管如此,鍾瑤的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全放在在他身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銀狼練武、玩耍捉弄,瞧著他冷冷不理人的模樣,或者是練武虎虎生風,或是聽聽他難得的怒罵,總之,她每天都像個影子般的跟著他。
很快的,一年的光陰過去,銀狼離開了斷情谷,孩子氣的鍾瑤在谷口哭得傷心,眼睛腫得不成樣,然而銀狼卻不曾回頭看一眼。
鍾瑤在那時候明白了一件事,這一生,她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她的命運只有兩個字,就是銀狼。
五更天,第一聲雞鳴乍起。
寒霜屋中瀰漫著寒氣,床上的人捺不住這樣低溫而悠悠轉醒。他睜開眼,英挺的劍眉一蹙,不明白滿室像霧般的寒氣從何而來。他的身子微動,就要掙扎起身,卻因多時的寒冷而失去所有知覺,全身根本不聽使喚。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拓跋魁企圖移動身子卻徒勞無功,氣餒的他不禁怒吼,「來人呀!喀爾東,額穆奇、赫蘭塔,你們快給我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這……見鬼了,是什麼鬼地方?」
「你在叫什麼?好吵啊!趴在拓跋魁床畔的鍾瑤揉著惺忪睡眼,不解地抬眸問。
「是你!你在這裡幹嘛?」拓跋魁沒有預期的凶她,不覺訝然。
他的叫聲將鍾瑤的瞌睡蟲嚇走了大半,她揉著眼的手停在半空中,血液驀地全往腦子沖,她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撲,將拓跋魁抱個滿懷,啞著聲道:「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昨晚我好擔心,萬下你真的一覺不醒那我……那我怎麼辦?你教我怎麼辦?」她的嗓音脆弱,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她不住的顫抖,將他抱得死緊,那份濃烈在拓跋魁心口一緊,沒能狠心將她推開。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縱然是,這副鐵石心腸在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醜陋女子面前早已出現裂縫。
拓跋魁僵直著身子,不習慣鍾瑤太過親匿的接近咳了幾聲掩飾他的尷尬,「我是怎麼了?我不是在荒郊跟風他們打鬥,怎麼現在會在這裡?這兒又是哪裡?」
「你喲!這麼大個人,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鍾瑤半真半假地斥責,雖然是斥責,仍舊脫不掉那濃郁的愛憐。「你在打鬥時受了極重的傷,而且還中毒,險些丟了性命,這裡是爺爺找來的寒霜屋,幫你解了宗喇彌下的千日醉,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提,到宗喇彌,鍾瑤就一肚火。
哼,現在宗喇彌與富察哈敏應該已中了蠍子毒,痛不欲生。
「千日醉?」這三個字引起拓跋魁的反應,他突地用力揪住鍾瑤的纖肩,追問道「你說宗喇彌對我下千日醉?」
「是啊!他和富察哈敏計劃將狼族獻給突厥,所以乘機將你撂倒好方便行事。」在他強勁的力道下,鍾瑤幾乎無法呼吸,細聲囔道;「你………快勒死我了,快鬆手。」拓跋魁這才失魂似的鬆開了手,臉色驀地一暗,鍾瑤立刻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空氣,沒發覺他的異狀。
低鳴的產音在空氣中凝結的片刻響起,登時贏得兩人的注視。
拓跋魁一愣,他怎麼出現在這裡?
銀白色的身影一躍,飛撲到主人寬厚的胸膛,喜孜孜地舔著他的面頰,好不開心。
鍾瑤見狀,怕濤壓疼了拓跋魁,急忙拉過他道:「濤,你壓到魁的傷口了,別淘氣了,先下來吧!」濤雖不捨卻順從地跳到地上。
鍾瑤不經意自己說錯話了,她不該知道銀狼的名字,且濤也不會對陌生人如此聽從。拓跋魁雖然受傷了,洞察力還是很敏銳。
不怕濤且知道濤的人,除了蒼狼一族的成員外,就只有師父恨天長。那麼她是誰,答案立別呼之欲出。不是潑辣病人老三藍鯨,就是調皮的的老七紫狼那麼一切都有個解釋了。乍見她時有熟悉感,那股每每見著她就自然而生的不捨與愛憐,次次為了她破戒。
再者喀爾東回狼族時被札木頓攻擊,危急時出現救了狼族的紫狼,其實就是眼前這個無鹽女。
拓跋魁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老七,你不好好待在中原過輕鬆自在的逍遙日子,跑到烽煙四起的狼族來幹嘛?」明明是在為她擔擾,出口的語氣卻萬分嚴厲,嚇得正微笑注視著濤的鍾瑤身子一僵,無法反應。
「你在說什麼?怎麼我一句都聽不懂。」鍾瑤牽強地笑著,被他突然的揭穿弄得手足無措。該認?該否認?她全亂了章法,她還沒有心理準備以紫狼的身份面對他。
「我去跟爺爺說你醒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不敢與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對,她隨意找個借口,趕緊退出寒霜屋;狼狽而逃的她錯過了一雙緊隨她的有情睛眸。
儘管逃吧!他歡送她脫逃的時間也只有現在,下次再也不允許她自他身邊逃離。他在死裡逃生再見到她後,竟再也興不起往日那種自尋死的念頭。是的,他不否認自己是故意傷得那麼重,只為了擺脫在他心底多年,教他痛不欲生的夢靨。
但是不再逃避了。拓跋魁在心頭默默發誓。
「這裡這麼大,該上哪找爺爺呢?」出了寒霜屋裡曲折迴旋的長廊,鍾瑤還真不知道該從哪找起。
心不在焉的她,還為著拓跋魁認出她而憂心仲仲。該如何面對他?一旦以紫狼的真面目出現,那麼聰明心細的他一定輕易察覺她真實的感情。她是如此戀著,如果這份情反倒被他當成笑話,那麼她寧願抵死不承認。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灑脫?若不是對他的心意如此堅定她豈會千里迢迢、不辭辛勞來尋他?是紫狼也罷,是天鳳也好,她心裡早已將矜持拋至一邊,在拓跋魁面前她是沒有也不需要自尊的呀!
只因為她由裡到外,由四肢百骸深刻到血液裡,全身上下都深深依戀著他,既是如此,她的命運就是他,也唯有他了。
「喔!」眼看地上的鍾瑤與來人擅個滿懷,悶哼了一聲,隨即開心地拉著來人道:「爺爺,我正在找你呢!魁醒了,你快去瞧瞧他!」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鄂索圖往寒霜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