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莫塵
他的話讓芷昀趕緊收回偏離主題的心思。然而，迎著言中認真、一絲不苟的眼神，她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她居然要向言中探聽言之的感情，這樣子是不是有些奇怪？而且，難道言中一點都不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問言之的事嗎？
見她等了半天卻只是發著呆不說話，言中調整了坐姿，又用大大的手掌撐住下巴微笑的望著她。
發現言中明亮清朗的眼睛直百盯著自己，芷昀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不假思索的便低下了頭。
看見她的舉動，言中笑得更開心了。「幹嘛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那麼凶悍嘛！尤其是她現在的模樣，簡直就像只溫柔的小綿羊一樣惹人憐愛，她和小時候真的差很多。
可是，她是為了誰而變得像只小綿羊呢？是言之嗎？
言中也極想得到答案，於是沒等芷昀問，自己便先說了：「言之現在的女朋友是他同班的同學。」
緊張歸緊張，但一聽到言中的話，芷昀馬上抬起頭。「這個我知道，我聽言之的同學說過了。」
「言之的同學？」言中揚揚眉毛。她認識言之的同學？
「一個叫李大勇的，我第一次在店裡見到言之的時候他也在，他向我提過言之在班上有女朋友的事。」
「李大勇？」言中皺了皺眉頭，「那隻小蜜蜂？」
「小蜜蜂？」芷昀愣愣的問：「為什麼叫他小蜜蜂？」
言中笑著說：「那是他們班上同學取的綽號，說他像只小蜜蜂，只要哪裡有花他就飛到哪裡。」
「喔」」想到初次見到李大勇的情景，芷昀不禁覺得這個綽號的確很配他，於是也笑了。「它的確像只小蜜蜂，不太討人喜歡的小動物。」
由此可見芷昀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事實上言中用膝蓋想也知道芷昀不會喜歡李大勇。「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想從我這裡問到什麼？」
「我也只知道言之有個女朋友是同班同學，僅此而已……」芷昀急急解釋，深怕他真的不講了。
「好吧，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為什麼那麼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哥的事？」
芷昀的臉又紅了。她玩著桌上的杯子，讓滲在杯子上的水弄得兩手濕濕。言中好心的拿了餐巾紙給她，她低聲說了「謝謝」，抬起頭，言中仍舊等著她的回答。
芷昀在心裡掙扎著：她該不該告訴言中自己喜歡言之的事呢？如果告訴他，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玩亂倫戀愛？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和他們實際上不是親表兄妹……見她可愛的臉上寫滿著猶豫和遲疑，言中心中有些不忍，但他也想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或錯，雖然他已經有了百分之八十的確定。
如果芷昀現在說出她喜歡言之，他會怎麼樣呢？失望？難過？
說來好笑，他竟會喜歡上一個小時候把自己氣哭的女生、喜歡一個心中念著自己哥哥的女生。
他是怎麼搞的？這個問題已經纏了他很多天。或許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感覺對了就是。只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芷昀，事情來得太快也太不可思議了。
事實上他這幾年來偶爾會想起芷昀；除了把自己氣哭之外，她是他所見過最特別的女生。雖然只在一起生活不到十天的時間，但這段時間裡，他見識到一個有別於一般嬌嬌柔柔、乖乖巧巧的女生。
剛開始他很討厭芷昀的活潑開朗，因為這些是他自己所沒有的。
從小，因為身體虛弱的關係，他被父母當成昂貴藝術品一樣的看待，當哥哥出去玩的時候他只能待在家裡什麼都不能做。即使進了學校唸書，老師和同學也把他當作特殊人物，總是小心翼翼的待他。
只有芷昀把他當成一個平常人，而且敢和他作對，當時他覺得芷昀老想霸佔哥哥、得到哥哥的注意，所以他才拼了命的排斥她和她唱反調。
直到因為兩人吵架而提早回到台北後，腦海中常無意間出現芷昀可愛的臉蛋，他才發現那個令自己討厭的女生居然在他小小腦袋裡佔了一些空間。只是，好勝的他從來沒有向第二人透露他對芷昀的想念，所以大家才會一直以為他是討厭芷昀的，也就不太敢在他面前提起芷昀的名字。
如果不是哥哥在「傑克貓」無意遇見芷昀，他或許會把這個秘密放在心中一輩子。
如果她真的只喜歡言之，那自己怎麼辦？就此放棄呢？還是放手把她搶過來？
深吸了一口氣，言中終於問出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聽到言中說出自己心裡的秘密，芷昀睜大的眼睛裡有著藏不住的訝異，她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好半天之後才結結巴巴的說著：「我……我……」
不用她說，言中也該明白了。雖然心裡早有答案，但就是止不住一陣輕微的難過。
「喜歡一個人要說出來有這麼困難嗎？」言中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應該就像自己講的一樣，大大方方告訴眼前的女孩他喜歡她。即便她喜歡的是自己最崇拜的哥哥。
在心裡糾結了好久之後，芷昀決定說了：「好吧，我承認我喜歡言之，可是……」
「可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芷昀明白的點點頭。
「那你還不想放棄？」
「我為什麼要放棄？」芷昀急急的問。為什麼每個人都叫她放棄？小佩這樣，言中也是。難道她勇於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是不對的嗎？就算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她還是有喜歡他的權利吧？
言中聳聳肩，「我不知道。」或許他該告訴她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草」。「其實，眼前也有個不錯的對象啊！」他笑著說。
嚇了一跳的芷昀快速看他一眼，不明白他這句話是真的還是開玩笑，但是言中又接著說：「我是開玩笑的。」
他才不是開玩笑的，但此時此刻似乎不是表明心意的時候。
「你別鬧了。」就知道他是開玩笑的，沒半點正經。芷昀的一張臉幾乎快擠在一起了。
「那我該做什麼呢？」言中正視著芷昀，「坐在這裡聽你訴相思苦？我可不是戀愛分析師喔，沒辦法幫你解愛情的盤。」
「我又沒叫你幫我。」可是如果他肯幫忙的話，會不會有點用處呢？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個念頭閃過芷昀的腦中」
對了！為什麼他不覺得自己喜歡言之是件怪事？她心裡想著，嘴裡也跟著問：「為什麼……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對於她沒頭沒腦的問題才該叫言中奇怪，可是言中居然懂她在問什麼。
「我知道你不是舅舅和舅媽的親生女兒。」
「你知道？」芷昀的詫異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居然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你是怎麼知道？」她該不會是全世界最後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人吧？
「無意間聽到的。」其實是他去問媽媽的。因為在芷昀家住的時候，有一天他偷聽到芷昀問舅媽她可不可以嫁給言之；當時舅媽告訴她要等地長大才可以。舅媽的回答讓他困惑不已，直到回台北後他才偷偷問母親，為什麼舅媽答應讓芷昀長大後嫁給哥哥。
母親先是以舅媽開玩笑來搪塞自己，後來拗不過才說出芷昀是舅舅和舅媽向別人抱來的小孩。
這件事他一直很守信的沒說出去，所以連言之都不知道芷昀不是親表妹。
芷昀有些失神的點點頭，「原來你也知道……」停了一會兒她又間：「那麼言之……」
「他不知道。」
「為什麼？」如果他也知道的話，是不是就會喜歡上自己？
「我答應要保守這個秘密。」
「答應誰？」
言中微笑著聳聳肩，他可不想出賣母親。其實他不說，芷昀大概也猜得出是誰告訴他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必說了。」
「你指的是哪一件事？是承認你喜歡我哥的事？」
他真的是故意的，芷昀沒好氣的瞪著言中，不情不願的說：「是！這樣你滿意了吧？」
言中不置可否的微笑著，看著自己的手，心裡極不是滋味。她終於承認了。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關於言之他女朋友的事了吧？」
「為什麼你對言之的女朋友這麼有興趣？」
「我想知道言之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然後呢？」
芷昀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說出她的心聲。
「然後你就努力變成言之喜歡的類型？」言中正經的看著芷昀充滿期待的小臉，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執著的人，尤其芷昀是這麼年輕，居然還有著那種幾百年前死守盟約的古板觀念。
這女孩，說她笨嗎？又覺得她傻得可愛。言中不想傷她的心，但是有些事他應該要說。「你覺得這樣做有用嗎？如果你和言之的女朋友一模一樣，為什麼我哥還要捨他現在的女朋友來選你呢？我倒覺得你應該有你自己的風格，做你自己就好了，說不定我哥會因為新鮮而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