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桑洛
「我不能送她上幼稚園，至少現在不行。」
又是一個捨不得女兒太早離開自己身邊的黏人爸爸。
她沒聽到他發出的輕歎，自顧自的說下去：「那替貝兒再找一個媽媽啊，」
他聽她滔滔不絕的說著，也沒有正面回覆她的提議，只是雙腿一跨，站了起來。
「既然你對我的提議不感興趣，那麼我也不留你了。」他走到門口，拉開了鐵門。
咦，下逐客令了。
她有一點不能置信的微張著嘴瞪著他。
他們不是聊得正融洽，他竟然突然就要她走，她還以為他們已經算得上是朋友了，現在看來，不是她太天真，就是大人的世界太沒有人情味了。
「我怕貝兒醒來後會吵著找你，所以你還是現在離開吧。」
這個理由會不會太牽強了？
她太驕傲，別人要她走，她一定走，否則賴著幹麼啊？
在經過他身邊時，她停下腳步，對他深深的一鞠躬。
「謝謝你的招待。」說完，她率性的撥撥頭髮，走了出去。
在聽到鐵門被關起的聲音時，她裝得一臉的酷樣，戴上墨鏡。
湯伯凱的確很帥，也很迷人，但……也沒什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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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頭晃了一個下午，回到宿舍時，她發現她真的快餓扁了。平時為了省錢，她都是泡麵就能打發一餐，但今天她的肚子似乎餓得要向她抗議，而樓下那家老張牛肉麵香辣有勁的牛肉麵香味也一直誘惑著她，結果，在晃回宿舍的途中，她就舉白旗投降了，掏了錢買了一碗小碗的牛肉麵。
勾著裝了她今天晚餐的塑膠袋，她爬上了三樓，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長長的走道一片陰暗，因為正值暑假，宿舍八間房間目前只有三間有住人，一個暑修，一個是為了社團活動才留下來。宿舍只住了三個人是嫌空蕩了一些，但學期末是學生找房子搬家的熱門時期，所以她知道已經有三間被人訂下來，東西也都搬進來了，只是要等到下個學期才能真正碰得到面就是。
所以這樣的空曠，她還得再享受一陣子。
她開了燈，讓走道有些光亮。
「學姐，你回來啦！」斜對面的雅房門被打開了，探出一張臉。
「唔。」她一點一點頭，不多做回應。她與這個學弟不對盤，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講。
「學姐，你是不是去找工作啦？」見她沒有答話，他一張嘴又嘰哩咕嚕的說下去：「念中文很難找到工作喔！通常都是當老師，不然就是考公家機關，捧著鐵飯碗老死一生，否則還能找到什麼好工作啊！中文從小到大都在念了，幹麼還要花錢念拿文憑。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中文系的還真好混，考試隨便掰一掰就可以了……」
此時，她真的後悔沒有接受湯伯凱的提議，一個月五萬元的薪水堵也能堵得住那張爛嘴了。
「不過，學姐，你就穿這樣去面試啊！好歹你也穿件套裝、擦個口紅，你這樣人家願意多看你一眼嗎？」學弟一張嘴仍不知死活的說著。
總比他有一張碎碎念的嘴巴優吧！
「學弟，你不是正要出門？」她搶先開口堵住他猶不停歇的自我吹噓。
「對啊！我社團有活動，過幾天我就要回家了。學姐，你下學期還要住在這裡嗎？我下學期會搬出這裡，前幾天才決定的，以後我們就不能當樓友了。」
真是阿彌陀佛！
「不過我以後有空的話，可以上你這裡坐坐、聊聊天。」
「可以啊！」她轉過頭對著他嫣然一笑，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學弟啊，我要奉勸你一句喔，我們學校當人很狠的，我學姐的男朋友也是工學院的，結果念到大四上學期，還是被一一說拜拜嘍！你得當心一點，只剩下一年而已喔！畢竟你們念機械的不像我們念中文的這麼好混。」說完，開了門，閃進房間，將那張怔愣的臉關在門外，動作一氣呵成。有些惡毒啊！
但是他誤了她吃那碗香噴噴的牛肉麵最好的時機，那麼她小小的惡毒也不算什麼了。
她將塑膠袋扔在小桌子上，將牛肉麵倒進保麗龍碗裡，然後拿起遙控器，按了電視的開關。
一個人吃飯是很寂寞的，開了電視，至少還有一些聲響陪她吃晚餐。
「女人的美麗，由自己先愛起。」
她低著頭猛吸麵條，只用耳朵在聽電視，聽到這句廣告詞時，她不自覺的被吸引，抬起頭來。
電視中出現的正是湯伯凱「絕代」系列新產品的廣告。
「蛇紋啊……」她托著下巴，盯著螢幕中那件新款的蛇紋胸罩。是配合蛇年，還是準備頂替豹紋的風潮啊？
她細細思考，注意力完全被那件胸罩給吸引。
「決定如何愛自己……是自己的權利，別人管不著！」
一個好聽的男人聲音說完這句廣告詞，然後廣告結束。
聽著這句廣告詞，她滿腦子的畫面便是湯伯凱以他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用他那好聽又帶著一點戲謔的聲音對她這樣說著。
「媽呀！我思什麼春啊，吃麵啦！」她敲敲自己的額頭，逼自己重回現實世界。
按了遙控器轉了台。
還是「絕代」的廣告。
「不會吧，天要亡我啊！」她今天不會因此夢裡都是他吧！
她不死心的又換了個頻道。
「女人的美麗，由自己愛起。」
不會吧！
她哀號了一聲，索性關掉電視。
她扔掉遙控器，低頭夾著牛肉麵猛吸。
比起滿腦子都是他，她寧願選擇讓寂寞陪伴她。
第三章
「湯先生，我想我要跟你說抱歉，我沒有辦法繼續當貝兒的保母了。」
「為什麼？你才做不到一個月，不是做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做了？」
「貝兒是個很可愛的小孩，但是我想你應該也知道，她也是個特別的小孩。」
「我的女兒活潑可愛，她跟其他的小孩子有什麼不一樣？」
「湯先生，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沒有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小孩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樣，但是我還是必須要說貝兒真的跟一般小孩子不一樣，她活在自己的世界，她不願讓別人走進她的世界，她根本不讓別人接近她。」
「但是你是個有多年經驗的保母，不是嗎？」
「沒錯，但是我只對一般正常的小朋友有辦法……」
「我的女兒沒有不正常！」
「對不起，湯先生，我不是這樣的意思。」
「你明明就是。」
「對不起，湯先生，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很難接受，但是為了貝兒好，我建議你帶她去一些專為特殊兒童設實的教育機構，專家會告訴你如何教育貝兒比較好。」
憶及昨天貝兒的保母跟他請辭的對話，他只覺得胸口一陣窒礙。
湯伯凱將皮椅轉向那一面落地窗，將二十五樓高的風景盡收眼底。
「不一樣」、「特殊兒童」，說的是他的貝兒……不，他不相信，也不願承認貝兒是個特殊兒童，她的特殊是她那份天使般的美麗。她只是不喜歡跟人親近，不喜歡別人碰她、摸她，不像其他同年紀的小女生愛玩芭比娃娃、愛撒嬌；她是過分安靜了一點，大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邊做只有她瞭解是什麼意思的動作或者說是遊戲——一種只屬於她的遊戲。
她很少哭鬧，很少撒嬌，很少發脾氣，她沒有四歲小孩子該有的樣子，但是也不能這樣就斷定她是個特殊兒童！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論。
他的貝兒絕對沒問題。
「總裁，安達廣告的人來了，他們帶了這次廣告的模特兒過來。」
秘書的聲音透過內線響起，中止了他的煩惱。
「請他們進來。」他轉過椅子交代著。這位秘書的聲音沒有前任秘書的好聽，辦事能力也比較差，可惜，他的前任秘書趙愛妮幾個月前去世了，年紀很輕，人又長得漂亮，真是天妒紅顏。
「總裁，安達的人來了。」秘書敲門後便推開門，她的身後還跟著三個人。
「王經理，怎麼敢勞煩你大駕光臨。」湯伯凱起身迎接，一臉公式化的笑容。
「湯總裁這樣說可是加深我的罪過，下一支廣告的模特兒人選一直讓湯總裁不滿意，這次我特地帶新的模特兒來給湯總裁瞧一瞧，順便給一點意見。」
「王經理好像很有把握我一定會喜歡這個模特兒。」
「湯總裁看了再說。」王經理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湯伯凱這次給廣告公司出了難題——他要的模特兒是男的，而且不能太陽剛，最好帶一點陰柔的中性美，但是又不能流於娘娘腔。簡單的說，這個男人要是個百分百的男人，同時他也要是個美麗的男人。
因為他是大客戶，所以廣告公司對他的要求雖然傷透腦筋，但看在錢的分上，也非常努力的去尋找他要的人。
「我希望這次貴公司不會再令我失望了。」勾起一抹笑容，他轉向跟在王經理後面一直低著頭的男人。「就是他嗎？」他不抬頭，他根本看不見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