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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凌兒

    最後,她沒有投入他的懷裡,因為理智清楚地告訴她,絕不能因為一時感情的衝動,而造成日後永無止境的悔恨與痛苦。

    第九章

    為陳艾琳拭淚後,聶雲祥沒再多說什麼,懷著一份落寞的惆悵,黯然走回車內,靜靜地等著陳艾琳上車。

    陳艾琳並沒有馬上跟進車內,她將目光淒迷茫然地拋向海面,不敢將聶雲祥的情愛收進心底;她告訴自己,未來必須面對的是馬家駱全心的愛,所以除了歉意與內疚外,她不知道還能給聶雲祥什麼。

    約有個把鐘頭的時間,海浪的拍岸聲及海風呼呼的低嘯聲,彷彿變成了兩人慼然無奈及悲怨的心語傳遞。

    回途中,車內的沉默也成了兩人最佳的對話,似有若無的,彼此總覺得自己的心靈正在和對方做著挽救的對話;而到底是什麼內容的對話,兩人卻又迷惘得說不出個所以然。

    將陳艾琳送回家後,聶雲祥竟失態地忘了做禮貌的道別,旋即開車離去,將悵然無奈的陳艾琳獨自留在門口。

    揮不去的悲怨茫然及失落的惆悵,聶雲祥竟然忘記飛車奔馳的灑脫快感,他將車控制在五十公里不到的時速,朝家的方向開去。

    途中,他無意間瞧見路旁一家花店正準備打烊,腦海也就這麼不經意地浮現出陸蘋的倩影;或許是想尋求彌補失落的慰藉,讓他不由自主地調了車頭,往陸蘋的住處開去。

    聶雲祥敲門之時,陸蘋剛和陳艾琳通完電話;他的突然出現,讓陸蘋相當驚訝。

    「你……」

    兩人就這麼愣在門口,一時間陸蘋竟不知該說什麼。

    「剛和陳艾琳從海邊回來。」聶雲祥的神情極為落寞沮喪。

    「我知道,剛才艾琳才打電話過來。」

    聶雲祥微愕,但沒有明顯表現出來;不過黯然的神情,已足以說明一切。

    「其實—我早該跟你說的,但是—又怕你不相信,怕你難過。」

    聶雲祥沒有答話,沉默了半晌,突然問:「現在有沒有空?陪我去喝杯酒。」

    陸蘋露出不敢相信的不自然笑容,說:「好啊!晚上我向來沒事的。」

    這意外的喜從天降,不正是愛神的恩賜?!不管今晚她是否只是陳艾琳的替身,這對她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化妝台前,何詠涵像是若有所思,又似浸淫在回憶中,精神恍惚地把玩著化妝台上的幾枚戒指。

    馬家駱從浴室出來,好奇地瞄了何詠涵幾眼,便又無動於衷地逕自擦著還有水滴從發間滑落的濕頭髮。

    「家駱……」何詠涵柔聲輕喚。

    「嗯!」馬家駱不在意地回應著。

    「這個戒指,是我生日時你送給我的,還記不記得?這也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何詠涵將一隻白色的戒指拿高,擺在鏡前,好讓聶雲祥可以透過鏡子看個清楚。

    「哦!—」馬家駱不得不虛應,因為他根本不想有任何的回憶。

    後天就是兩人協議要離婚的日子。這幾天來,他們沒有絲毫尷尬的關係發生,只是各盡各的婚姻義務,各過各的私人生活;這種氣氛,彷彿他們是一對已經找不到什麼新鮮話題的老夫老妻了。

    不管回憶給過何詠涵多少痛苦,但此刻的她卻是懷著甜蜜與浪漫的情懷在陶醉著。

    當戀人及夫妻之間互贈禮物時,氣氛總是甜美浪漫的;而何詠涵之所以會拿出這些戒指,無非也是要馬家駱明白,他們之間不全是由爭執、傷害、痛苦所堆砌起來的,這當中還有濃濃的愛。

    這份愛,縱使是那麼短暫得使人在不經意中淡忘,但那總也是她唯一值得留下來回憶的。

    何詠涵不在意馬家駱心不在焉的虛應,仍然一副孤芳自賞地一一訴說著每隻戒指所隱藏的甜美回憶。

    「家駱,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把這些戒指留在身邊。」何詠涵臉龐乍現的甜美,猶如初嫁的新娘!

    「你喜歡的話就留著吧!」馬家駱淡然回應。

    這時,馬家駱已換上睡衣靠躺在床頭,手裡拿著經濟雜誌,心裡卻抱怨著,既然連房子都可以給你了,還有什麼東西不能給的?!突然他納悶,為什麼這幾天來,何詠涵竟都不曾關心他將在何處安身落腳。

    「家駱……」何詠涵轉身看著馬家駱,頓了半晌,才說:「明天晚上是我們在這個家裡最後一次共進晚餐;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邀請陳艾琳一起參加。」

    馬家駱驚訝地將雜誌丟在床上,整個人險些從床上彈跳起來,兩顆豆大的眼珠子像要迸出來似地直盯著何詠涵。

    這個女人是存何居心?骨子裡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馬家駱不覺打了個寒噤。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企圖。」何詠涵不難看出馬家駱的猜忌,急忙解釋:「我知道你大概到她那兒住,所以我想利用這個機會,當面把話談開,免得造成你們以後心裡有個疙瘩在,就算是為你盡最後一次義務。」

    馬家駱目光裡仍滯留著不信任的狐疑,難道她真是認為他會住到陳艾琳的家裡,所以才沒關心過他日後落腳的計畫。

    何詠涵略表感傷地收起戒指,黯然走進浴室。

    「如果你懷疑什麼的話,那就算了。」

    這話順著蓮蓬頭衝下來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馬家駱看不見她說話的表情;但是心底仍存疑著,因為他所認識的何詠涵絕不是個豁然大方的女人。

    除非一個人在了無牽絆,得到完全解脫下,就會展現出如此的胸襟。

    但是,結束了這段婚姻後,她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馬家駱願意相信她這番意外的誠意。

    ###啤酒屋內,聶雲祥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鎖扣住,他茫然無神地直盯著捧在雙手中足有半個小時之久的啤酒杯看,這是他今晚的第一杯,裡頭還有半滿末喝的酒。

    陸蘋擱在桌上的酒還有八分滿,她只陪聶雲祥喝了一口酒,心痛不忍的悲憐目光始終濕潤凝眸,而且整晚不曾離開過聶雲祥那萬念俱灰的神情上。

    剛開始她還憂心,今晚這個愛情受創的男子準會猛灌愁酒,酩酊爛醉,屆時自己不知該如何應付;不過現在的聶雲祥更加令她憂慮,因為在她的想法裡,男人一旦失戀必定藉酒消愁,要不就大肆縱情發洩,這樣才能平衡心中的無限怨影;而今晚聶雲祥卻如此反常,怎不教她憂慮?

    異常的平靜沉默,背後總潛藏著一種無法預測的駭人危險意識,它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陸蘋分分秒秒都在驚悸不安著。

    「雲祥……」

    陸蘋企圖引誘聶雲祥開口,這樣至少能減輕她心底志下心不安的情緒;但是他卻依然故我,像雕像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雲祥……」陸蘋喝了口酒,好讓由日已有勇氣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千里迢迢回來就是為了陳艾琳,但是我們怎麼也沒料到,在這短短的兩個禮拜裡,你會投入那麼瘋狂的愛情。」

    坦白說,這句話陸蘋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她對聶雲祥的愛,似乎也陷入難以想像的瘋狂;只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正富想放下矜持將那份瘋狂化成行動時,竟會有如此急轉直下的演變,至少她認為,陳艾琳應該不會這麼早攤牌。

    聶雲祥將杯緣擱在嘴邊,想喝但又沒喝,沉默了半晌,才像囈語般開口:「你不懂,我對她的愛早在一年前就開始了。」

    陸蘋愕然!光憑陌生的書信往來,就能醞釀出如此濃烈的情愛?!

    「我是不懂!」陸蘋強迫自己拒絕相信聶雲祥的剖白,她進一步解釋:「他們就要結婚了,難道光憑你一廂情願,自持一年多的愛,就能去改變這個事實嗎?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朝夕相處了半年多,這總要比你的愛強上幾倍吧!」

    聶雲祥原已淌血的心,這時又被陸蘋撕得四分五裂,體無完膚,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我沒辦法反抗……」聶雲祥極端沉痛地說,卻又企圖做最後無力的抗議:「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努力經營起來的夢,就這麼被殘酷地摧毀。」

    「不甘心又怎樣?夢,本來就不可能永遠存在,也不可能變成事實,現在這個時候不正好是你走出夢境的時候嗎?你為什麼不試著放開心胸,去看看這個實際存在的世界?永遠死守著那殘破的夢又有什麼用!」

    「我不知道!」聶雲祥深陷在痛苦、無助的茫然裡,至今還無法自拔。

    「雖然我認識你不久,但是我絕不相信你會是我現在所見到的這般窩囊;

    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你絕對可以走出這個困境的。」陸蘋心疼地鼓勵:「夢不是永遠絕對美麗的,如果你肯留意的話,夢境以外的世界,還是有很多值得你去追求、去發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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