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葉琳琅
「冷嗎?」他低下頭拉攏她身上披的雪貂披肩。
「不冷。」她依偎在他的懷裡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他傳來的體溫和無比的體貼令她渾身發熱。
「記得有一年的冬天,你因為怕冷身上裹了好幾層的厚被,走起路來東倒西歪的,還要兩三個丫頭扶著你才站得住。」
「你就別再糗我了!當時我根本是不冷的,還不是因為你……」講到以前她所做過的蠢事,說上七天七夜也說不完,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可笑至極。
猶記得那天是傅昕紝興致勃勃地要帶她去遊湖,說是要帶她出門去散散心,那時天還沒現在的冷,正值秋末飄著滿天的落葉,那種季節遊湖最美,不過人也是最多的時候。
她故意塗上連自己都會嚇到的妝,他還是體貼地帶她出門;她為了增加「丑」感還待地謊稱怕冷,身上裹了好幾層厚重的棉被出門。
果然,沿街他們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那次真的不是普通的醜,連自己也不想頂著那麼醜的臉出門,他竟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傅昕紝的體貼和溫柔深深地打動她,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夫妻之實,但他對自己仍是呵護有加,要不是每次她都故意破壞氣氛、讓他難堪,至今他還是會讓她留在傅家當傅少奶奶吧?
「原來當時你是為了取悅我?我還真是沒有欣賞的眼光,竟然寡聞到沒見過裹得像豬般的人上街。」
「你好壞!竟然拐著彎取笑我,不理你了!」
氣呼呼的她鼓著腮幫子,模樣可愛極了。
「哼!我還記得自從那次以後,你就再也不帶我出門了,你是怕奇醜無比的我,給傅大少爺丟臉吧?」賽玉樸開始記起舊恨來。
「我哪是那種人!」傅昕紝大喊冤枉。
「你就是怕帶著我出門會丟臉,才把我關在府裡的,是不是?」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今幾個就把話說明白,她就不必跑到京城那麼遠的地方去質問了。
一想到過些日子傅昕紝就要回京城去了,她竟開始有些不捨……
「我哪有關你,不讓你出門?」傅昕紝發現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就算是想關,他也沒那個本事。
他記得那次是她在湖上朝著別艘船的船夫猛笑,那些船夫曾幾何時被這種的花臉嚇過,到了最後只要他們的船經過的地方,周圍的船無不相互碰撞,落水的落水、翻船的翻船。
好好的一次遊湖,她也能搞成那種人仰船翻的壯觀場面,真是讓人佩服佩服呀!
明明是她遊湖的事被街坊笑歪了嘴,她自己覺得沒臉出門,好一陣子都躲在府裡;這件事也能怪到他的頭上,還被硬說成是他不准她出門?
「我只是不想見到你對別的男人拋媚眼,再怎麼說你也是我請八人花轎娶來的妻,別生氣嘍!」傅昕紝說得誠懇至極。
「我哪有生氣……」她氣的是自己!
當年,她惹了一堆風波,他非但沒生她的氣,還怕她出門聽到流言會受傷害,就因為他是那種只為別人著想的爛好人,她才會花了一年的時間才逼他將休書拿出來,換作別人在掀喜帕的那一刻,早就當場將她草草打包送回娘家了。
她會故意去嚇那些船夫也是因為看不慣別人取笑他,才會替他打抱不平地整船夫……那些三姑六婆竟然說傅昕紝身子骨虛,才會落到讓丑妻到外頭勾引船夫,傅昕紝是個沒用的男人,管不住紅杏出牆的醜八怪,醜女也敢出門嚇人……等等,這些傳聞氣得她更變本加厲的「回報」鄉里,才有了大嘴巴的賽玉樸出現。
他的體貼溫柔、寬容都一一地重新回到她心頭。
這麼好的夫婿,她怎麼捨得為了一個小小的賭約而整他,如果一開始就說明白,以他寬大的個性,應該能成全她的計劃放她回賽家,而他就不必白白被整了。
她回頭看他,對上的是一雙盛滿深情的暗眸。
「玉樸……」
他的薄唇漸漸覆上她的,她的唇果然和想像中的一般香甜,像陳年的老酒讓人沉醉。
他那讓人無法拒絕的癡,溫柔至極的情包圍著她,令她沉醉在他如大海一般洶湧的深情中。她的雙臂緊緊的攀著他的肩頭,那熱情如火的吻融化了她的理智,她整個人跟著飄蕩的船暈眩不已。
正當兩人吻得渾然忘我時,傅昕紝的手情不自禁地移向她酥前的衣領……
「喂!大哥,這湖怎麼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一道殺風景的聲音響起。
一旁並駛著一條同樣家徽的船,船上載著兩名器宇非凡的男子,是一臉促狹的賽玉頧,和面無表情的賽玉軿,剛才殺風景的叫喊自然出自賽玉頧那張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嘴巴。
「回頭!」賽玉軿不耐煩的向船夫下命令。他是哪根筋不對了!竟會被這閒得發慌的三弟拐上船,破壞了人家的好事。
「還望下回大哥、三哥高抬貴手。」傅昕紝嘲諷的說。
賽玉軿剛好瞥見傅昕紝不悅的神情,他故意說:「傅昕紝,下回再讓我見到你想對玉樸毛手毛腳的,你用哪只手碰了她,我就剁掉你的那隻手!」
賽玉說完之後,船也緩緩的駛回頭。
傅昕紝和賽玉樸目送著他們離去。
怎麼會這樣?只差一點……他們就不能晚一點到嗎?他們明明承諾過他,只要在玉樸願意的情況下,就隨他,怎麼才隔了一夜就變了樣?
「哈哈!你大哥他還真愛開玩笑,哈哈……」
「堂堂的麒麟幫幫主,大家都知道由他口中所說出的話頗具威信,你想他是開玩笑的嗎?」
哼!昨夜嚇她的仇她可是不會忘的,她又不是君子,只要眼前有機會是不會等到三年才報仇的。
她知道大哥從不管別人的閒事,尤其是感情的事,所以當年她和三哥打賭的荒唐舉動,也只惹來他的冷眼旁觀,要他開口說閒話的唯一機會便是──遇到想整的人。
「啊……」傅昕紝聽完根本笑不出來,尷尬的笑僵在嘴邊。
天底下有哪個當相公的不能碰自己的娘子?
※※※
書齋裡,傅昕紝與賽玉樸分別坐在兩張遙遙對望的書桌旁。
其實,論長相來說,傅昕紝算得上是夠體面的,先撇開他俊朗的面容不說,壯碩挺拔的體格,斯文中帶有一點飄逸,精明中又帶著些許文雅,他的確是女人夢想中理想的夫君。
他沒有大哥賽玉軿的陰沉,大哥整天只會擺張臭臉,問他話要是回答一兩個字還算好,大部分多半都是用猜的,難怪三哥要叫他死人臉了!
二哥賽玉袶的風流倜儻是出了名的,若要見他本尊,可得等他老兄心血來潮,想到他在世上還有親人才會露臉,平時要見人就甭提了。
至於,三哥賽玉頧……他整天只想著賺錢、數銀子和整她為樂。
而這傅昕紝寵她又不會整她,還會帶她到處去玩,比來比去竟然樣樣都比那三兄弟好耶!
「最近我發現你怎麼老是盯著我看,是不是愛上我了?」傅昕紝揶揄地說說。
「你想得美!」既然被逮到,索性就放下筆來光明正大的看個夠。
「那你在看什麼?」
「我一直想不透,為什麼京城裡的那些姑娘們會對你百般愛慕?」
賽玉樸雙手撐著頭,露出一截膚如凝脂的手臂,引人無限遐想,那雙晶亮的大眼投射出來的光芒宛若星子般璀璨無比,天真的大眼中帶著打量。
難道她不知道這種目光是會讓他由書生變成禽獸的?讓他得吞了好幾口的唾沫,才能忍住不要上前摟住她。
「唉……」
他料得沒錯,再在賽府這麼拖下去,她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怪點子,別人娶個娘子是簡簡單單的,為何他就得歷盡千辛萬苦,還不知道能不能抱得美人歸。
「乾脆我帶你回房裡去,好好的示範給你看,為什麼京城的姑娘們會對我一往情深……」他賊賊的笑,一副色慾薰心的模樣。
既然碰不得、吃不著,那用嘴巴說說總可以吧?
「好!我就去看看到底你是好在哪裡。」她說到做到,站起來便拖了他要往舞蝶閣的方向走去。
傅昕紝沒想到她會爽快的一口答應,原本只想要耍嘴皮逗她的,豈料事情竟會發展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玉樸,走慢點,你先別急……這種事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事關重大,開不得玩笑的!」被拖著走的傅昕紝好言相勸,他可不想被抬回京城去。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見到他誠惶誠恐的神情,好像一副要被逼著上斷頭台似的,她有這麼可怕嗎?
「不是啦,現在天正亮著,不如我們等到天黑再說……」
「什麼嘛!傅昕紝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她回頭瞪他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讓人不容小覷。
她一個女人家都肯了,他還一副忸忸怩怩的樣子,「這種事」不是男人該主動的嗎?怎麼她反而成了猛虎,傅昕紝成了被撲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