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葉琳琅
「我……」在他溫柔的低語和寬厚的胸膛裡,她也跟著迷惘了。
在他們成親的一年裡,他對醜陋的她並不是不好,反而更加體貼,也沒有因為她的聲音可怖而唾棄她,還經常安慰她說沒有一個人是無缺點的,更沒有因為她見識鄙陋而輕視她,還常常要教她讀書、寫字。
要不是她鬧得滿城風雨,將他逼得透不過氣,他也許還不至於會寫出那封休書。
如果以「相公」這個身份來衡量他,他已經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夫婿,溫文儒雅、滿腹經綸、風度翩翩、武藝又不錯,再加上傅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戶。
「我們一起回去京城,讓我好好的疼你。」他以為此生不會再開啟的心扉,那個因他前妻而合上的心,現下已讓她「孟小蝶」再度開啟……
回京城?
「不!我才不要回去當你的娘子,要我整日留在府裡哪裡都去不了,像只生活在大牢籠裡的鳥兒,我才不要!」
她雙手頂著他厚實的胸膛,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隔著輕薄的衣料,她感覺到他狂跳不已的心,發現這樣親密的舉動,她趕緊抽回了發燙的柔荑。
男人果然全都是一個樣,只會哄女人開心!隨便幾句花言巧語,就想把女人耍得暈頭轉向,她的腦子可清楚得很!
她正想收回手卻又再度被他拉回懷中,她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心正和她一樣怦怦地跳著。
「誰說不讓你出門來著?」他明明記得是她整天不見人影的。
「你還記得剛過門沒多久我就問過你,會不會讓你的妻子出門遊山玩水,你回答了什麼?」她氣急敗壞的翻起舊帳。
「我說我不會讓我的娘子自己出門。」他輕撫她柔軟的黑髮,心中的滿足是前所未有,此時此刻像是在作夢。
「你聽!你還敢說會讓我出門?」
「我只說不讓你自己出門,沒說我不會陪你出門,我們有必要為了陳年往事再繼續鬥嘴嗎?」
「好!先不談出門的事,有回我問你為何會和我成親,你又是怎麼回答的?」他們成親那一年的事,她不是早就決定要隨風而逝了,為何那時他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還清晰得仿若昨日?
「讓我想想……我好像回答,因為我們兩家門當戶對,我們又剛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這不公平!當時你畫著一張大花臉,總不能說我是對你一見傾心……也不是我注重外表的皮相……唉!這要我怎麼說呢!」會越描越黑的道理他懂,可是不說清楚又怕她再繼續誤會下去,怎麼會弄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地步?
「你不必再解釋,夜已深了,你請回吧!我不想讓下人們說閒話。」她總算恢復平日的氣焰了。
「好吧,那我就先睡了。」傅昕紝話二話不說就解下外衣、脫下鞋襪,準備就寢。
「等等!姓傅的,你這是做什麼?」她瞪大雙眸看著眼前這寬衣解帶的男人。
「玉樸小姐,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正準備就寢嗎?」
傅昕紝當這兒是自己的房間似的,掀起被來就躺了下去。
「我知道你這是要就寢的樣子,可是你怎麼可以睡在我的床上?」
這間舞蝶閣可是她花費心思最多的地方,他怎麼可以隨意闖入,還敢躺在她寶貝的床上!
「這是你三哥說的,從今天起我可以和你同房而眠。」不過條件是不能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佔有她,換句話說,只要在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隨他怎麼做。
可是,以她倔強的脾氣看來……難呀!他只好以這種「蠶食」的方武,先讓她慢慢地習慣有他的存在。
「胡扯!你給我滾出去,你滾!」
不論她說什麼,傅昕紝仍是老神在在的合上眼,即使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推他、踢他,他仍然不動如山的呼呼大睡。
好個賽玉頧,他竟然改行當起「龜公」!憑她的聰慧機智豈是這樣容易被打敗的,要是她這麼容易就退縮,她明天一早就學狗爬遍整個賽府一圈。
「睡就睡!我才不信你真有那個膽敢吃了我。」嘔氣之下,賽玉樸也拉起棉被仰首而睡,由於一整天的疲憊,她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
傅昕紝聽到身旁美人的呼吸越來越沉穩,他的心也越來越往下沉。
她當真就這麼睡著了?還大剌剌地在他面前褪下外衣,露出粉嫩的頸子在外,活像是在嘲笑他的愚癡。
現下可好,令人垂涎的佳人躺在他的身邊,看得見、卻摸不得,這賽玉頧到底是想捉弄他的小妹?還是故意要整他?
也罷!這輩子他是注定要栽在這古靈精怪的愛妻手上了!
他發現自從住進賽府後,經常有輾轉難眠的夜……
第八章
如果一大早醒來被一張放大的俊臉,以充滿癡情的目光望著,感覺會是如何?
「啊!你……你怎麼會還在這裡?」賽玉樸嚇得驚魂未定,將棉被緊緊拉在胸前。
她慢慢地回想起昨天的事,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鐵青,他當真敢整夜和她共枕?
雖然以前他們也是同睡一張床,但那是在她醜得不能再醜的情況下,有把握讓他對她起不了色心,現在的她貌美似仙,他哪會忍得住?
「早呀,娘子!」傅昕紝癡癡地笑著,雖然眼眶發黑,依然不減他迷人的風采。
原來嚇人是這麼好玩的事,難怪以前她會像上癮似的,經常地嚇他。
「你、你看到什麼了?」她慌張地坐起來查看身上的衣物。
「娘子,你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反正你我本是夫妻,該看、能看的我都看過了。」說穿了也不過是看到棉被外的玉頸和露在袖子外的藕臂罷了,不過,她的睡相還真可愛呢!
「你整夜沒睡?」賽玉樸覺得不可思議。
她記得他是最注重睡眠的人,以前在傅府裡時辰一到,他絕對要躺平。因為知道他有這個好習慣,她才會三天兩頭故意等他入睡後再吵醒他;雖然他當時會十分不悅,可也沒見他對她大吼大叫過,想想這人的脾氣實在好得沒話說。
過去共同生活的點滴再次湧上她心頭,她曾經處心積慮地想盡一切怪招整他,他卻對奇醜無比的她百般寬容,一想起以前就覺得對他有很深的愧疚。
「為了能夠一早得到娘子的香吻,一夜沒睡又算得了什麼。」他緩緩的低下頭,繼續他昨夜未完成的採擷,眼看他就能如願的採擷佳人的芬芳……
他迷人的笑容、低沉的嗓音構成了一張令人迷惑的大網,足以讓入迷失在他的懷中;他輕柔的指尖滑過她柔嫩的頰邊,引起她一陣輕顫,這樣的男人的確無法讓人無法拒絕,不過……
啪的一聲,她的玉手扎扎實實的打中他的鼻樑,硬生生的破壞了浪漫的氣氛。
「你鬧夠了沒?要比花言巧語,你可得要向三哥好好的學習。」
賽玉樸一個翻身輕巧的越過了目瞪口呆的傅昕紝,離去前還不忘做了個鬼臉、吐了下舌頭,才優雅地向前廳走去。
他現在知道娶到兄長太出色的娘子會有什麼壞處──就是會被比得一無是處!這也難怪,賽家兄弟都是人中之龍,他的自信心開始有點瓦解了。
賽玉樸離開房間後便開始衝向花園,捧著狂跳不已的心、紅著快熟透的臉,她再不溜就會露出馬腳了。
傅昕紝可是第一個讓她臉紅心跳的男人呢!難道她對他真的動心了?
她甩甩頭,不再去想那些麻煩的問題。
※※※
蘭亭是賽府中賽玉樸最中意的一處,以往來到這裡她都會被此地變幻莫測的美景所深深吸引。
可是,今天她發覺自己完全無心觀景,一種莫名的惆悵感油然而生,她是怎麼了?最近,常常覺得一個人做什麼都提不趕勁,莫非都要傅昕紝在身邊才有活力,難道她真的習慣有他在的日子?這下該怎麼辦?終究他還是要回到京城去的,如果真的是習慣了他,往後的日子她該如何過下去?
「玉樸,你在做什麼?」傅昕紝的聲音突地響起。
「啊!是你!你不要經常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現嚇人,可不可以?」她心虛的說。
「你呀,真是惡人沒膽,哈哈哈!」他開懷的笑了起來。
望著傅昕紐充滿自信的笑顏,頓時她也被感染了,剛才的惆悵一掃而空,她的嘴角也微微一揚。
傅昕紝趁著她「風」心大悅時開始討好她。「玉樸,我們好久沒去山林間走走了,你想不想趁著湖水尚未結冰前再去游一次湖呢?」
「好呀,好久沒去走走了,你等我,我回房披件衣裳,回頭門口見。」一提到出遊,她矛盾不安的心情一掃而空,像個孩子般歡天喜地的準備出門。
這種天氣他還願意帶她去遊湖,看來這傅昕紝還真的很體貼嘛。
※※※
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傅昕紝的心中充滿感慨。
上回他在湖上第一次見到賽玉樸的真面目,又因緣際會地住進了賽府,這期間發生的巨大的變化,想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原本是別人的愛妾,卻竟是自己的下堂妻……這一切的種種經歷就好像這湖上的景致,一片濃濃的白霧……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