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慕芹
其他人等了一會兒,發現蘇映星真的不打算再開口了,花舞兒跟常笑月異口同聲問:
「然後呢?」
「然後?」蘇映星不明白。
花舞兒跟常笑月這才發現她跟無言一樣,惜言如金,兩人同時輕歎了口氣,還一起搖了搖頭。問這種人事情最是累人,往往問個十句,對方才輕描淡寫答個一句。
但是他們的好奇心並不會因這種小挫折就被打敗,大不了一件一件問。
常笑月對舞兒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先來。
「蘇姐姐是從哪裡來的呀?」
蘇映星聞言愣了愣,就在花舞兒以為她不想回答時,她才輕輕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第一個問題馬上陣亡。
花舞兒覺得她的答案很不可思議,所以又發出一長串的問句:「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難道你失去了記憶?」
「不是。」蘇映星搖搖頭。
「那是為什麼?」花舞兒跟常笑月又異口同聲。
「我是個孤兒,是師父撫養我長大的,打我懂事以來,就一直跟著師父四方遊歷,所以你問我從哪裡來,我也不知道。」蘇映星口氣平穩地直述著。
聞言,突然靜默了下來,沒有人再開口,連最聒噪的花舞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安靜一直持續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冒出一道不高不低的男音:
「你師父呢?」發問的人是常笑月。
「死了。」蘇映星回答道,語氣很平靜,絲毫沒有透露出一點傷心的情緒。
聞言,又再度靜了下來。
這女人很有把氣氛搞得冷清的天份喔!常笑月想。
過了良久,常笑月才又開口:「你是神算寒霄子的徒弟吧。」
「你怎麼知道?」蘇映星有點訝異。
常笑月一彈指,為自己一猜就中的本事大感得意,他笑道:「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來的,因為你的武功路數跟百花谷很相近,但又不全然相同。我記得谷主曾經說過,神算寒霄子跟百花谷有點淵源,所以才猜測這淵源可能跟武功有關係。」
蘇映星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百花谷的事,師父說那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花舞兒暗自為常笑月轉移話題的功力感到佩服,她正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一聽到蘇映星說起百花谷的事,她連忙補充道:「不只如此,那還是個很漂亮的地方,在春天百花盛開的季節,滿山遍谷的花,各色花卉競相爭妍,我出谷以來,還沒看過比那還美的地方。」
「那很好。」蘇映星禮貌地回應著。
看蘇映星對他們的態度一直是疏離而有禮,似乎不想跟他們進一步交往,花舞兒覺得有些失望。
「蘇姐姐想不想去百花谷看看?」花舞兒突然想到一個可以跟蘇映星進一步結交的好方法。
如果蘇映星可以跟他們一起回百花谷的話,一路上說說談談,她一定有辦法跟蘇映星成為好朋友的!
「咦?」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蘇映星有些訝異,從來沒有人對她提出這樣的邀請,讓她有些慌亂。
花舞兒極力鼓吹:「不只春天的百花谷好看,還有夏天、秋天跟冬天的百花谷,也都很美喔!其它季節的花雖然沒有春天那麼茂盛,但是每種花有每種花的美,在百花谷可以看到很多很多花喔!」
蘇映星遲疑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並不好奇的想知道百花谷長怎樣,但她沒有目的的四方游定,去哪裡都一樣,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說要她跟他們同行的話,不知怎地,心底竟浮出一種奇異的預感,那是什麼呢?
「去嘛!去嘛!」花舞兒開始使出撒嬌的功夫。
「蘇姑娘若是沒有什麼急事,跟我們去看看也不錯啊!」常笑月也幫忙敲邊鼓。
她是沒什麼急事,但是那奇異的預感……看來她需要卜個卦。
常笑月看蘇映星一臉為難,以為她不想去,但是又不知道怎麼拒絕別人的好意。
從剛才他就一直在觀察蘇映星,發現她雖然話不多,但是別人有問,她必答,而且不會拐彎抹角說些言不及義的話,而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依他看,這人的個性很正直——也許有些太過正直了。
抓住她這個弱點,常笑月有了計量。
他故意裝作一臉很受傷的模樣道:「蘇姑娘遲遲不肯答應,是嫌棄我們嘍!」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以否定的答案。
果然——
「不是的!」蘇映星連忙否認。
常笑月隨即眉開眼笑道:「那就是要去嘍!」他一搭。
花舞兒開心地拍手叫好:「好耶!」她一唱。
在兩人一搭一唱的配合之下,在蘇映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咦?咦?她什麼時候說要去了?
蘇映星對他們的決定感到訝異,但是一時又找不到方法拒絕,就在她猶豫之時,花舞兒跟常笑月早就把行程排好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蘇映星又是疑惑又是懊惱,連向來平順的柳眉蹙起都不自知。
這一切,靜靜地坐在一旁,默默無語的花無言都看在眼裡。
花無言非常可以理解蘇映星那種莫名其妙的心情,因為他也常常被那兩個人如此這般的耍弄,在不知不覺之間,就乖乖照著他們的期望去做,等到他回過神時,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有點同情蘇映星,但他還是默默地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抽出背上的劍,開始小心地擦拭。
◎◎◎
說到後來,花舞兒跟常笑月決定等雨一停,他們即刻動身回百花谷去,而蘇映星當然是一起同行。
為了讓蘇映星更瞭解他們,花舞兒說明了他們三人會逃出百花谷的始末:
「我跟無言是青梅竹馬。」
一聽第一句話,常笑月忍不住提出抗議:「嘿!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呀!」這個女人很偏心喔!
花舞兒像在揮蒼蠅一樣,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好啦!好啦!我們三個是青梅竹馬。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三個就在一起玩了,直到長大了,我們還是一樣,一起到處玩。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很好的,可是有一天,不知怎地,我爹突然犯糊塗了,竟然要我跟笑月哥成親。」
花舞兒說著,用一臉不能接受的絕望表情指著常笑月。
「喂!嫁給我有什麼不好?什麼叫作犯糊塗!」常笑月再次抗議。即使他根本一點也不想娶舞兒,但是她這樣說話,是很傷人的!
「姓常的,你很煩耶!你這樣我怎麼說下去呀!」常笑月頻頻插嘴,讓她沒辦法好好地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花舞兒氣得雙手叉腰,怒瞪著常笑月。
「只要你糾正你的說詞,我就會乖乖地讓你說下去。」常笑月也同樣雙手叉腰,跟舞兒對瞪。
「糾正什麼!本來就是我爹犯糊塗!明明知道我喜歡無言,還把我許配給你,害得我必須拉著無言逃婚,他這不是犯糊塗,是什麼廠
花無言原本一直靜靜地在旁邊擦劍,沒想到會聽到舞兒那麼明目張膽的示愛,而且還是在別人面前,他不自在地收好劍,道:「我出去了。」
「去哪兒?要做什麼?我也要去!」
花無言一開口,花舞兒馬上將常笑月拋在腦後,上前拉住無言的手。本來她還要細說他們三人旅行的故事,這下也顧不得說了。
這下花無言更不自在,卻又不想甩開舞兒的手,只得由她拉著。「只是逛逛。」」我說舞兒啊!你還算不算女人啊?竟然那麼不懂矜持。你沒看到無言都臉紅了,你真是不知羞喔……羞羞羞!」常笑月邊說還邊比著臉頰。
「你管我!我看你是看我們太相親相愛,而你只有孤家寡人,所以在吃味吧!」花舞兒說完還扮個鬼臉。
花無言這下子臉真的紅透,顧不了舞兒,一甩袖便要轉身出門去。
「喂!現在在下雨哪!」常笑月提醒道。
花無言聽了,並沒有改變主意,只是轉而從包袱中拿出一把傘,還是出門了。
「無言,等等我呀!」花舞兒見無言離開,她也沒心思跟常笑月鬥嘴了,急忙跟了出去。「無言,你別走那麼快嘛!等等我呀!下雨天,路難走,你走慢些,等等我嘛……」花舞兒邊說邊走,聲音漸行漸遠。
常笑月笑著目送他們走出去,回頭看著蘇映星從頭到尾一直靜靜地坐在旁邊,對於舞兒跟無言的事完全沒反應,他止了笑,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真是個不苟言笑的美人。
常笑月跳到蘇映星對面的床上,盤腿坐下,撐著下巴,盯著蘇映星猛看——他倒要瞧瞧被人這樣看著,她還能不能一直維持面無表情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見蘇映星一點反應也沒有,常笑月心中開始有些焦急了,只得「看」得更加「用力」,但是蘇映星仍是一臉平靜。
常笑月終於認輸的先開口:「蘇姑娘,你是木頭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