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思驊
玄煬兀自沉思著他的話。
「王爺考慮得如何?」
「好吧!」他不喜歡欠人,就當是還這一命吧!
「好、好……咳……好!」老翁吃力地自懷裡掏出一塊玉珮,「老夫只是個粗鄙的鄉下人,也沒什麼……咳……好酬謝王爺的大恩!只能奉上這玉珮,請……咳……王爺笑納。」
「不用了。」這種玉珮王府裡多得是,何需拿他這塊呢?
「不,咳……王爺請你務必收下,咳……相信王爺日後會有用的。」
「這……」玄煬猶豫了一下。
「王爺,請收下吧!」這可是塊救命的寶呢!雖然他不能說明白,但也執意要玄煬收下。
「好吧!」
「那麼這三天就委屈王爺在這破茅屋裡養傷吧!三天後……一切……咳……就萬事拜託了。」
「嗯!」
果然,在第三天的清晨,老翁於睡夢中安然地走了。
「爺爺,吃藥了。」石頭兒依照慣例端著藥膳走進老翁的房裡。
待她放下湯藥走向床沿時,她才發現不對勁。
「爺爺?」為什麼爺爺沒有回應?!
她伸手想搖晃他,但在觸碰到老翁的一剎那,她整個人愣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急忙拉起爺爺的手腕一探,倏地整個人撲向床上的老翁,狂叫了起來,「爺爺,不要啊!爺爺,別離開石頭兒啊!爺爺……」
一聽聞她的慘叫,玄煬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飛也似的衝了進來。一進房門看到了這幅情景,他心知肚明地上前,二話不說地擁住仍然狂叫不已的石頭兒。
臉上滿是淚水的她依賴地緊拉住他的衣襟哭喊著:「救他,快幫我救爺爺啊!我不要他死啦!」
「你早就知道爺爺是活不久的,與其讓他全身病痛、苦不堪言,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他在睡夢中平平靜靜地走……石頭兒,你……你就別太傷心了,否則爺爺會走得不安心的。」這些話雖然聽來有些生硬,但可是他生平頭一遭安慰人!
「可是……可是我……」她以後怎麼辦呢?想到日後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個人,她的鼻頭又為之一酸。
「沒事的,一切有我,我會照顧你的。」
聽到這話,石頭兒的心一陣暖和,但她隨即推開了他。
「照顧我?等你的傷好了,你就會迫不及待地想出谷,怎還會想到要照顧我?」哼!她單純歸單純,可也不笨的。
「我玄煬說到做到,便何況我之前也已經答應過你爺爺了,所以就算我要出谷,也一定會帶著你的。」
對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紅著眼的石頭兒首次想要相信爺爺以外的人:「真的嗎?」
「嗯!」他朝她張開雙臂,「相信我。」
「我……嗯!」石頭紅了眼又投入他的懷中,心中除了對爺爺死去的感傷外,剩下的就只有對玄煬的滿滿信任了。
拍著懷中人兒的背,玄煬心中充滿了對她的疼惜與憐愛,不由得低下頭,輕吻了她的頭頂,也許下了對她的承諾。
玄煬幫石頭兒把老翁埋葬後,本想即刻起程回京的,但顧及石頭兒的感受,也因著自己身上的傷口仍未痊癒,於是又在谷中多待了好一陣子。
而石頭兒自爺爺辭世後,一直很沒有安全感,總害怕自己最後會變成孤單一人,所以十分依賴玄煬,總是時時刻刻纏著他。
起初他十分不習慣被人跟東跟西的,可每每他皺著眉頭想斥退她時,只要對上她那楚楚可憐的盈水雙眸,那些惡聲惡語便怎麼也說不出口。日子一久,倒習慣了她的存在,反而變成如果沒有看到石頭兒,他就會擔心起她來。
這日,兩人來到溪邊釣魚。
玄煬忽然推了推賴在他腿上休息的石頭兒的頭問道:「石頭兒,你是真叫石頭兒,還是另有名字?」
相處了這麼久,他還是今天才想到這個問題。
他實在不太相信精通天文地理的老爺爺會為自己的孫女取這麼俗氣的名字。
「沒啦!我本來叫陳意磊的,爺爺之所以叫我石頭兒,是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有次跟爺爺吵了架,居然獨自一人跑去山谷裡躲著,讓爺爺擔心了好久,怎麼找也找不著,後來……反倒是我餓極了自己找路回來。所以自那次之後,爺爺老說是他給我取錯名字了,讓我有那麼多的石頭,脾氣才會又臭又硬的,因此就不再叫我意磊,只叫我石頭兒了。」
聽完她的敘述,玄煬好笑地輕捏她的俏鼻:「騙人,少了兩顆石頭,脾氣哪有好一點?那天初次相見,你還拿石頭猛砸我。」
「才不是咧!」石頭兒聞言馬上跳坐了起來,「那天還不是你先出手打人家,否則人家本來就是去救你的啊,怎麼還會拿石頭砸你?」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
「好、好、好,全是我的錯。」他拿起已然有魚上勾的釣竿笑道,「所以罰我今天烤魚給小石頭兒吃。」
「這還差不多!」兩手叉腰,石頭兒故作氣憤地回道。
玄煬輕笑著拉扯竿上的魚,心裡暗暗思忖道:石頭兒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不少,在談起爺爺時已不會太過悲傷,這著實讓不會安慰人的他鬆了口氣。
但他呢?
思及此,他的臉色倏地黯沉,變得凜若寒霜,兩窪深邃的黑眸也泛起冷冽的光芒。
也許他的復仇計劃也該行動了!
看著紅著眼頻頻回頭的石頭兒,玄煬的心霎時滿是對她的歉疚。雖然她口裡不說,但他知道她捨不下這自幼生長的地方。
「會再回來的。」他輕聲安慰。
「不會了。」石頭兒低頭喃喃回答。
「為什麼?」他原本就打算處理完自己的事後,便帶石頭兒回來,為什麼石頭兒卻說不會了呢?
「因為等我們出谷後,我就得把這地方的路封起來。」
「為什麼?你不想回來嗎?」
「想啊!但……這是我答應爺爺的,不讓其他人來到這山谷中。」
「有什麼原因嗎?」
怎麼那老爺爺說的話、做的事總是帶著玄機,要參透它——難啊!
「我沒問,除非——」說到這兒,她目光投向他頸上掛著的那塊玉珮,突然噤聲不語。
「除非什麼?」
這次石頭兒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
「好吧!不說就算了。」對於她的隱瞞,他的心口一陣不悅。
「玄煬大哥,你別生石頭兒的氣啊!」
玄煬撇過頭去,不理會她。
「玄煬大哥……」石頭兒急得快哭出來了,現在的她就只有玄煬大哥了啊!
「你……」唉!怕了她了。
他是不喜歡她對自己有任何防備,但一對上她滿是委屈的雙眸,他就是無法對她生氣。
「唉!算了,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了。至於以後的事,你也別擔心,我答應你爺爺會照顧你,就一定會做到。」氣惱自己的心軟,話一說完,他不再看她,全心專注在路面上。
「嗯!」知道他仍在生自己的氣,石頭兒委屈地輕咬著唇看著他的背影。
她也想告訴他啊!但答應爺爺在先,怎能不守信用呢?
可她不要他不理她啊!
一時,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突地上前牽住他的手。
驚訝於她的舉動,玄煬揚著眉低頭看了她一眼,對上她那純然無邪的眼神後,也沒有掙開她的牽握,反而回握住她,由著她接近自己。
殊不知就在這回握的同時,不僅讓她接近自己的人,也讓她貼近了自己的心。
一種有別於以往的情愫在他倆的心中悄悄地扎根、茁壯……
第二章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玄煬和石頭兒終於風塵僕僕地來到了京城。而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假扮成一對外地來省親的兄妹。
初次來到繁華的京城,所有的事物對石頭兒來說都是新鮮有趣的。這本該讓性喜新奇的她高興萬分才對,但此刻的她卻是板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週遭那些紅著臉妄想引起玄煬注意的姑娘們。
自從出了山谷,見著更多人後,她才猛然發現,原來她的玄煬大哥有著那麼好看的相貌——劍眉軒昂、鼻若懸膽,雖然優雅的薄唇總是緊抿著,但仍不掩其清逸超凡;所以儘管此刻是身著布衣、狼狽落難,但他渾然天成的高貴氣勢仍是表露無遺,讓那些看到他的姑娘們莫不怦然心動。
可……玄煬大哥是她的啊!她才不放手哩!
因此來到京城的這些日子裡,她更是纏著玄煬不放。
「你又要出去?」看到他走向房門口,端著膳食的石頭兒站在門邊,語氣不善地質問。
「嗯。」
「我也要去!」連忙放下膳食,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臭著臉抱怨,「自從來到京城,你老是早出晚歸的,也不跟人家說到底在忙些什麼,留我一個人在客棧裡,很無聊耶!」更何況外面滿是垂涎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