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亮羽
趙擴失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人彷彿在瞬間蒼老了好多。
整個江西王府的家眷哭成一團,像是階下囚似地帶著手銬腳鏢,原本驍勇善戰的侍衛們,也像是喪家之犬似的被重重捆綁著。
「哈哈哈!吾皇萬歲萬萬歲!眾傾平身!」趙擴失神地自言自語著,像是失心瘋般地說笑。
「放言!放言!王爺,放言怎麼會這樣?!」柳放言的母親看著兒子的屍首,哀痛地問著趙擴。
趙擴看了一眼倒臥血泊中的兒子,掩面痛哭起來,「是我殺了他,是我的槍手開槍殺了我的兒子,是我下的命令……」
趙馳遙看著自己的叔父,在謀反的事跡敗露之後,竟喪志失神至此,也不禁歉吁不已。
趙擴原本也是一代梟雄,卻因為看不破權力野心,替自己和家人招致這樣家毀人亡的慘劇,大概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第十章
風無憂著急地站在門外等著,大夫已經進去為白飛雲醫治了兩個時辰,卻還沒有任何消息,她急得想闖進去,卻被趙馳遙給擋了下來。
「無憂,別進去,你承受不住的。」
趙馳遙剛從房中出來,白飛雲渾身是傷,背部更是被炸藥的碎片弄得幾乎體無完膚,連他這個大男人看了都想掉淚,何況是風無憂?她會難過得心痛的。
「讓我進去,我要進去陪他。」風無憂淚眼汪汪地懇求著。
趙馳遙為難地看著她,「無憂,你真的會承受不住的。」
「難道讓我這樣不知道他死活地等著,就會讓我比較好過嗎?就算他的情況再差,我也有那個勇氣去面對,是他讓我毫髮無傷的啊!」風無憂的雙手緊緊揪住趙馳遙的衣襟,眼淚已經爬滿了她的雙頰。
趙馳遙無言地望著她,覺得她一下子長大好多,不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了。
經歷過情愛,經歷過心上人在生死關頭徘徊過,趙馳遙能領受風無憂此時此刻如針椎的感受。
「好,我陪你進去看他,可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許激動,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得冷靜地面對,好嗎?」
風無憂抹去臉上的淚痕,用力地點點頭,「我答應,我會冷靜的。」
趙馳遙推開房門,帶著她來到白飛雲的床前。
白飛雲光裸著上半身趴在床榻上,大夫正在清理他背上殘留的炸彈碎片,傷口還不停地冒著鮮血,染紅了他的身體,染紅了床榻被鋪,也染紅了風無憂的眼睛。
風無憂緊緊摀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會喊叫出聲,打擾了大夫醫治的行動。她心疼地看著白飛雲幾乎沒有血色的身軀,覺得自己的心正和他的傷口一樣,汩汩地淌著鮮血。
趙馳遙瞭解地拍拍她的背,默默地為她打氣。
好一陣子之後,大夫總算將白飛雲所有傷口的碎片清理乾淨,以清水拭淨他的傷口之後,小心地塗抹上金創藥,然後再包紮。
「大人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幸好沒有傷到要害,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他的傷口太多,我擔心傷口會有感染的問題,必須每兩個時辰幫他替換一次藥膏以及乾淨的繃帶,還要防著他出現高熱的現象。」
風無憂仔細聽著大夫的吩咐,「我會好好照顧他的,還有沒有什麼我應該注意的事項?」
大夫看了她一眼,「姑娘,還是請幾位軍爺照料比較好吧?大人的傷口會讓他疼得受不了,我擔心他要是疼痛難忍,意識不清掙扎的時候會傷了姑娘。」
「我不怕,我會好好照顧他的。」風無憂堅定地接下照顧白飛雲的工作。
「無憂,我會讓幾個人幫著你的,你也別累壞自己,要是你累垮了,誰來照顧飛雲呢?」趙馳遙對風無憂囑咐著。
風無憂走近白飛雲床畔,看著他的眼神好溫柔。
「那就讓他們先為他換一床乾淨的被鋪吧,至少他睡得比較舒服。」
***
風無憂小心翼翼地,為白飛雲擦拭不斷從傷口中流淌出來的膿血,然後敷上藥粉,再換上乾淨的布條,接著又費了好大的勁兒,除下白飛雲身上因為不斷高燒而被汗水浸濕的衣裳,為他換上乾淨的衣裳之後,輕輕地扶起他的頭,一口一口將剛熬好的湯藥餵進他的嘴裡。
忙了大半天,風無憂一臉疲憊地坐在床畔,癡癡地望著仍舊昏迷的白飛雲,眼裡的淚意止不住。
風無憂為他做的這一切,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高熱而導致的意識不清,以及傷口的灼熱痛楚,讓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虛弱地著急著。
握住白飛雲的手,她熨貼著自己的臉頰,眼淚就這麼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知道白飛雲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卻忍不住擔心害怕,又心疼他此時所承受的痛苦,一顆心揪得緊緊的,有一種窒礙的痛楚難以宣洩。
「無憂,去歇一會兒吧,你已經好幾天沒有闔眼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吃得消?」趙馳遙擔心地看著她。
「我不要緊,我可以的。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傷得這麼嚴重,我一定要親自照顧他,直到他醒來。」
風無憂沒有回頭,只是握住白飛雲的手不停地流淚。
「我已經通知京城裡的御醫趕來江西,我相信飛雲的傷勢會有起色,你得休息,才有力氣照顧飛雲,別先累壞了自己。」
「可是,我不想有片刻的時間離開他身邊,我要守著他。」
「無憂……」趙馳遙聞言語塞。他想起白飛霜之前受傷時,自己的心急如焚,所以能深刻地體會風無憂此時的心境。
白飛雲彷彿像是回應風無憂的深情似的,被她握住的左手,突然輕輕地握緊,然後又無力地鬆開。
「飛雲,你醒了是不是?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無憂,我一直在你身邊,沒有離開過。」風無憂激動而欣喜地輕晃著白飛雲的身子。
「怎麼?飛雲醒了嗎?」趙馳遙連忙趨前查看。
白飛雲沒有一點動靜的反應,讓風無憂臉上的欣喜神色又再次隱逸,她失望地搖搖頭,「沒有,他沒有醒來,或許是我的錯覺。」
趙馳遙安慰她說:「別急,他總是會醒來的。或許過兩天,他不再發高熱之後,傷勢就會穩定了。不然,就等御醫來吧,飛霜之前傷得這麼重,也讓御醫給治好了,你千萬別操之過急。」
風無憂點點頭,神情淡然,語氣哀戚,「我知道飛雲一定會好起來的,只是,我有好多好多話,等不及要跟他說。」
「啟稟太子,風擎揚風將軍求見。」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報。
「二哥?他怎麼會來這兒?」風無憂疑惑地望著門外。
「一定是逍遙告知他的,江西離西南邊境不遠,想必,擎揚一定也是來關切飛雲的傷勢。」趙馳遙這麼推測著。
果不其然,風擎揚正是接到風逍遙十萬火急的通知,特地趕來幫忙的。他長年駐守在西南邊境,經歷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爭戰,其中當然也曾遭遇過蠻夷族群土製的炸藥攻擊,久了之後,看多了受傷兵士,便研究出治療這種傷勢的土偏方。
「太子,無憂,先讓我看看飛雲的傷口。」風擎揚進門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二哥,你有治療的方法嗎?」風無憂彷彿看到一線曙光似地望著風擎揚。
風擎揚沉默地看著白飛雲已經出現腐肉的傷口,皺緊眉頭。
「怎麼樣?」趙馳遙也關切不已。
「他的傷口用錯藥,已經從化膿轉為出現腐肉,加上高熱不退,再這麼下去是很危險的。」風擎揚看過太多士兵這樣的遭遇,下場往往是撐不過十日。
風無憂焦急地握住風擎揚的手問:「二哥,那該怎麼辦?你救救他,二哥你救救他。」
「我來這兒就是為了幫他醫治傷勢,你別急。」
風擎揚冷靜地從隨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個竹筒,然後從竹筒中取出幾隻通體呈現乳白色的蛆,將它們分別放在白飛雲的傷口上。
「二哥,你在做什麼?!」風無憂驚恐地看著風擎揚的行徑不解地問。
「這些蛆會清除傷口上的腐肉,你別緊張。」風擎揚無所謂地說著。
「然後呢?」趙馳遙也好奇地問,這樣特別的療法還是他生平首見。
「等這些蛆完全清除了傷口上的腐肉,我會幫飛雲敷上一些對傷口癒合有奇效的草藥,這些草藥都是很珍貴的,我是由西南蠻夷那兒學來的,這藥效可是好得令人稱奇呢!」風擎揚捺著性子解釋。
只見那些附在傷口上的蛆,緩緩的蠕動著,真的開始清除著那些已經化膿的腐肉,更讓人意外的是,傷口漸漸不再淌著令人擔心的鮮血。
***
經過風擎揚特殊的療法,幾天之後,白飛雲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人也不再意識不清地昏睡著,雖然還是虛弱,卻已經可以自行進食,以及坐起身子與旁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