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紅菱
第一章
安靜的校園,因下課鐘聲的響起而逐漸沸騰起來。
吱喳的學生們魚貫的步出教室,洋溢著傲人青春的臉上,似乎絲毫不受那冗長的課程影響而顯疲累,一合上書本,便有許多繽紛的節目竄了出來。
三三兩兩地談論著活動,而其中又以登山社的興致最高。
然而,一向是登山社忠實會員的黎爭爭,卻一反常態地沉默,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似乎少了平日那種興奮的光彩。只因為,她身邊的人教她輕鬆不起來。
風羽菲攬著她的肩,一直在叨叨絮絮著她的偉大計畫,同時還不忘頻頻向穿梭而過的同學招呼致意。
黎爭爭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偶一抬頭,正好瞥見風羽菲那燦爛的笑靨。
其實,羽菲的美麗是眾所皆知的,大學四年來,追求她的男生不計其數;可是,也許是造化弄人,上帝賦予了她讓男人著迷的外表,偏就給了她那種叫男人望而卻步的性格。
羽菲生性豪爽,慷慨熱心的胸襟更是不讓鬚眉。所以,身兼話劇社社長的她,人緣好得不得了,和大家相處甚是融洽,但是——
那是在男人對她沒有「非分」之念的前提下。
如果有哪個男人,一旦對她展開了明顯追求的攻勢,哪怕是平時膩在一塊兒的「哥兒們」,也會從此被貶人冷官,永不得翻身。
校園的「傳說」,本來就特別容易因騷動而盛行,隨著被她「辜負」的男人愈來愈多,許多眾說紛雲的臆測便出籠了。
大家開始懷疑,風羽菲是個同性戀。
那麼,最佳「同志」,自然是非她的莫逆之交的黎爭爭莫屬了。
說實在的,黎爭爭和風羽菲也不過是室友,實在也不必太關心大小姐她的芳心何屬。
只不過,她傳說中的主角,黎爭爭硬是被冊封人榜。
這時,兩人並肩走在草坪上,身材高挑修長的風羽菲攬著嬌巧纖細的黎爭爭,撇開性別不說,倒也令人覺得十分相襯。
望著四周投射過來的目光,爭爭發出幾乎是無奈的笑。
她知道,自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在笑什麼?」羽菲見爭爭輕笑一聲,才發現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我說了老半天,你到底聽過去了沒有?你到底在想什麼?不會是又在作夢了吧?老天,這事對我來說可是攸關生死、事關重大耶!」
「我是在想……」爭爭把視線從羽菲臉上移開,「你要是男生就好了,你也不必那麼費事了……你看,咱們不是挺般配的嗎?」她還故意地把頭往羽菲肩上靠了靠。
「配……配你的醬瓜稀飯啦!」羽菲有些詫異,平時的爭爭不是總像驚弓之鳥般,怕極了她的「親密動作」,還直說要與她斷絕關係?「喂!別人都在看我們了啦!」
爭爭對羽菲的提醒撇了撇嘴,一副就死的從容無畏樣。「愛看就看吧!反正也快畢業了。原以為畢了業就能還我清白,沒想到你現在卻要我……反正我的人生已經沒什麼指望了,還不如順水推舟,成全那些人的猜測,讓他們對自己的智商滿足一下。」
「喂喂喂!」羽菲一聽,馬上翻了翻白眼。她停下腳步,兩手抱胸,沒好氣地道:「我只是要你去幫我演一場戲,幹嘛說得那麼嚴重?什麼指望不指望的?我又不是真的要你跟我談情說愛!」
「我看,我們乾脆玩真的好了,反正,我的終身幸福全毀在你手中,你還是對我負責到底吧!」爭爭垮著肩,無奈地看著她。
羽菲倒是朗聲大笑起來,「什麼負責到底?我哪裡毀了你?說起來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呢!如果不是由我捉刀,幫你寫信給那個王熙——」
「風羽菲!」一提到那個名字,爭爭立即變了神色,她阻止羽菲繼續往下說,並且緊張地東瞟西瞄,唯恐那些話會隨空氣播送出去似的。
「你在怕什麼呀?喜歡人家就應該讓他知道,不是像你這樣偷偷摸摸、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風羽菲,你再說,我……就跟你絕交!」爭爭惱羞成怒了起來,羞紅著臉直跺著腳。
「什麼?」羽菲那厚薄均勻的性感薄唇張得好大,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也轉個不停。「你當真為了一個男人就不要我了?太……太薄情了吧?」
瞧她說什麼?活似她們兩人真的「有染」似的。
爭爭撲哧笑了,「你少神經了,算我倒了幾輩子霉才交到你這種朋友。明知道別人是怎麼說我們的,你還要我去演那種……這萬一要是愈傳愈廣,那我豈不是百口莫辯了。」
「辯什麼?愛怎麼說由人家去,我才不在乎!」羽菲揚著下巴,瀟灑中透著股不馴的傲氣。
「你當然不在乎,反正在你眼裡本來就沒有性別之分,可是……我不一樣呀!我……」囁嚅中的爭爭,眉梢上染有一層隱憂。
羽非皺著眉頭,端視好友彆扭的樣子,忽然。她明白了過來;接著,使是一連串的笑聲。
她那幾近粗魯狂野的笑聲,惹得爭爭不悅的嘟起了唇。
羽菲仍難掩笑意,「兜了老半天,原來你又是為了那傢伙?」
「什麼傢伙不傢伙的?」爭條覺得羽菲話中的輕佻,是一種污蔑,她抗辯道:「人家可是校園風雲人物那!」才說著,她已經難掩眉眼之間的情悻。
「唉——」看得頻頻搖頭的羽菲,只是發出不苟同的呻吟,卻也識相地不再甘冒「大不敬」的罪名;畢竟這會兒的她,可是有求於人。
「這樣子好了。」羽菲準備利誘。「你幫我搞定明天的事,那我就負責到底,幫你把他弄到手,如何?」
弄到手?爭爭哭笑不得,暗暗可憐自己的浪漫情懷,被她搞得保陰謀勾當似的。
見爭爭未答應,羽菲又附加「威脅」地說:「如果你真的見死不救,那我馬上就去登山社找王熙,告訴他其實寫信給他的那個『風箏』,就是風羽菲受黎爭爭所托——」
「風羽菲,你太卑鄙了吧?」爭爭急得直嚷嚷。
「沒辦法,誰教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呢?我最討厭不識時務的人了。」羽菲笑漾著臉,一副耍賴的模樣。
「想追你的男人就是全世界最不識時務的人了。」
爭爭拿她沒轍,一番糾纏之後,還是免為其難地答應了。
得到允諾的羽菲高興極了,她豪氣千雲地拍了拍爭爭的肩說道:「我不會讓你白忙的,我保證自己一定能喝到喜酒的。」
「喜酒?」爭爭有沒有聽錯?「是……誰的?」
「當然是你跟那個夢中情人呀!」羽菲失笑。「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你終於恢復本性了……」爭爭聳了聳肩。
「我?」羽菲哈哈笑了兩聲。然後煞是嚴肅地搖頭歎氣。「我現在終於知道,全世界最不好笑的笑話是出自何人口中了。」然後,帶著促狹的表情,她笑著往前跑了兩步。
笑話?爭爭也歎息了。是啊!的確是笑話。
一想到要喝羽菲的喜酒,爭爭還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不過,如果是喝自己和王熙的……唉!怎麼連自己的口水都甜了起來呢?
☆☆☆
台北市黃金地段矗立著一幢壯偉的商業大廈,而那裡邊的氣勢,正是展氏企業黃金招牌的象徵。
就在那幢華廈的頂樓,一個英撥俊俏的男人優雅地叼著煙,正眺望著腳下連綿不絕的車潮。
這個男人正是天之驕子,展慕倫;是這幢華廈的少東、也是商業鉅子展飛鵬的獨子。
他置身在這自己精心佈置的空中花園裡,似在沉思……微瞇的雙瞳迸射著精銳的光芒;而那偶爾輕撇的唇瓣卻又不經心地流露一種絕世傲立的氣勢。
彷彿天地萬物只他一人似的唯我獨尊,將所有利祿功名爭逐的戰場「踩」在腳底下,他很專注地在享受那份安靜。
只是,他的專注很快地被打斷了。
「哎喲!這麼有閒情雅致呀?」從他身後,傳來嬌滴滴的嗓音。
展慕倫並沒有立刻回頭,只是皺著眉頭;似乎已知來人是誰。
不久,一隻纖手環上他的陽,隨即一陣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人家找了你好久,以為你這麼久不見,是在忙什麼大不了的事,沒想到你居然閒得在這兒發呆?」女人嗲聲道。
他是在忙,哪怕是忙裡偷閒的「發呆」,也是他彌足珍貴的專利;而現在卻受到打擾,展慕倫難免有些不快。
雖然身後的林雪兒不失為一個帶來歡樂的玩伴,可是她來錯時間,也弄錯地點了。
「你怎麼來了?」
「想你呀!」林雪兒繞身上前,將頭往他胸膛靠了過去,仰頭眨著翹翹的長睫毛,把塗滿口紅的艷唇噘了起來。「難道你一點也不想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