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葉崴
他到底怎麼了,幹嘛對這個小潑婦如此有耐心?原以為在認定她是猖狂洛陽的女盜賊,就應該會對她的好感有所打折,想不到一開口還是不由自主的讓著她。
依他以前的個性,遇到像李瑾現在這種不講理的凶悍樣,早就掉頭走人了,哪還會和顏悅色的站在這兒。
唉!大概是因為打傷她心裡愧疚吧!杜允峰為自己找了個解釋怪異行為的借口。
當然,「有緣」也是另一個好理由。
「誰要你假好心幫我療傷,既然打我,就乾脆打死我算了,幹嘛還要救我?」李瑾得理不饒人的繼續叫囂著,她怎麼跟這個臭男人這麼冤家路窄,老碰在一塊兒。
「這一切可能是誤會。」杜允峰不想跟她辯,還是用那種不慍不火的口氣說著話。
這種溫吞的模樣,看在急性子的李瑾眼裡又是一陣氣。
其實她不瞭解杜允峰的個性就是這副德行,不多說廢話,也不會哄人,他小妹形容他的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
「誰管你誤不誤會,反正你打傷了我就是你的不對,你要道歉。」她話還沒說完又一聲尖叫。「啊!」
「怎麼了?」杜允峰被李瑾突如其來的尖叫給嚇了一跳。
女人終究是女人,尖叫聲足以嚇倒一隻大象。
「你……色狼,色魔,無恥,下流,小人……」李瑾雙手緊揪著衣襟,口中發出成串的咒罵聲。
一連串的叫罵聲讓杜允峰羞得臉一陣白一陣綠,急急忙忙的解釋道:「在下為了幫姑娘療傷,不得不解開衣襟,但天地為證,療傷過程中我可都緊閉著眼睛。」
「誰知是真是假,更何況你緊閉雙眼哪知道我傷在哪兒。」
「哎呀!」李瑾瞪大眼睛恍然大悟的說:「難不成你不僅脫我衣服,還亂摸我一把。我要殺了你!」她咬牙切齒的撲向前,打了過去。
這女人真的是快瘋了,杜允峰實在無法理解一個看來秀秀氣氣的女孩,怎麼會這麼容易失控。看她撲過來的身子搖搖欲墜的,一點力量也沒,幹嘛逞強呢?
「姑娘,在下不是個趁人之危的小人,剛才真的是事態緊急才會冒犯妳,否則像妳這副營養不良的身材我才沒興趣碰呢!」杜允峰邊扶著她嬌弱的身體邊狠心的說著。
「你還敢嘲笑我?」李瑾氣炸了,掙開他的攙扶,自己爬回床上,她覺得好虛弱好想再好好睡一下。
杜允峰見她虛脫的又昏了過去,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唉!這丫頭小小個子哪來那麼多精力跟他吵,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煞星。
但話說回來,面對李瑾的氣憤,杜允峰也無從反駁,想想一個女孩家的身子哪能允許讓人隨便看隨便摸。
而他活到這麼一把年紀,也未曾像今天這般失態過,在為她療傷的那一刻,可說是他這輩子最難捱的時間,眼見佳人軟香在抱,卻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運功時掌心又不得不與那滑嫩玉脂般的肌膚接觸,一次又一次的考驗他十多年習武人的定力。
唉!這女孩真像有天大的魔力般,竟能使二十六年來從未動過兒女私情的他心猿意馬。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劫難逃嗎?杜允峰陷入思索中。
他低頭靜靜地看著昏睡的她。沒有淚水鼻涕,也沒有炭灰栗肉的臉蛋,竟是這麼一張美若天仙細膩的臉龐,任誰見到她都會為之怦然心動。
他伸手為她撥開遮在臉上的青絲,這張純真無瑕的臉龐真的是作案纍纍的盜賊所有嗎?若不是,為何她要蒙著臉躲在高府的屋簷上呢?杜允峰茫然了。
一切疑問似乎得等這小妮子清醒之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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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露白,高府早已人聲沸騰。
「火鈴!妳再說清楚些!公主怎麼會不見了?」
高士廉吹鬍子瞪眼的看著火鈴,別見他已七十高齡,走起路來還虎虎生風,嗓門兒也大得嚇人。
「稟老爺,我照著公主的吩咐先探查到你寢宮的位置,待我回來原本公主藏身的屋簷處時,公主就失去蹤影了。原先我以為公主只是在附近走走,或是回客棧等我,於是趕緊四處搜尋,想不到找了一夜還是沒找著,只好趕緊回來稟告老爺。」
火鈴說到後來語音都哽咽了。
「妳們這兩個小妮子,唉!真是的,怎麼會這麼糊塗呢?」
高士廉不斷的踱著步搖頭歎息,他知道李瑾失蹤的事不能完全怪火鈴,他太瞭解李瑾這小丫頭了,成天就是想些鬼點子要跟他鬥智,頑皮死了。
但皮歸皮,卻絕不敢上演「失蹤」這種戲碼,這可是皇室內最忌諱的事。
但她到底上哪兒去呢?難道真的被擄走了?
高士廉想著寒毛都立了起來。「妳們到洛陽幾天了?」
「昨晚剛到。」
「是否有被跟監或是與人結怨?」
「沒有!」火鈴篤定的回答。
「那應該不會是預謀事件。」高士廉老練的說著。
「高福!拿我名帖請薛郡守過府一敘,就說有急事請他立刻前來。」高士廉快速作了決定。
「老爺!」火鈴見管家離去低聲的說著:「依卑職看來,若真的是一般宵小將公主擄了去,我們應避免公主身份曝光較好,免得反受有心人士之利用。」
「妳顧慮的是,我會與薛郡守仔細研商對策,不會大肆張揚的。」
「那火鈴再請求老爺子允許,讓我出去找尋公主的下落。」
「好!妳去吧,一切小心為上。」高士廉叮嚀著。
「是!多謝老爺成全。」看著火鈴矯健的身手躍出大門,高士廉憂心如焚的想著:「瑾丫頭,妳可千萬別出事才好。」
第六章
李瑾睜開眼睛,瞧著四周陌生的環境。迷惑地想著:這是哪兒?我怎麼在這兒?火鈴呢?胸口怎麼這麼痛?
當她看到了趴在桌前熟睡的碩大身影,一切經過情景一一的浮出腦海。
「臭蛤蟆!我醒了。」李瑾拿起睡枕往桌上人兒一丟。
只見杜允峰伸手一接,將睡枕穩穩的捉在手上,往桌上一放,就變成了他的睡枕,這才抬頭,一副安然無恙的看著她。
李瑾見他悠哉的樣子,不禁又是一肚子氣。
為什麼她在這小子面前好像每次都處在下風,不僅老被他破壞好事,現在又誣賴她是個飛賊,欺侮了人還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真不知羞恥。
「餓了吧!等會兒我叫人熬碗粥給妳吃,妳的傷勢目前不宜吃太多。」杜允峰機械式地說著。
「這是哪裡,衙門的牢房嗎?好像太舒服了些吧!」李瑾嘔氣的問著。
「此處是洛陽郊區的出雲寺,是在下學藝的地方,為方便替姑娘療傷,所以暫借寺內靜房一用。」他隨後又趕緊補充說明著說:「依姑娘的傷勢看來,可能還需要三、四天的休養,方能痊癒,此寺的僻靜正是最佳之處。」
其實杜允峰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竟不將緝拿到手的歹徒交由衙門處理,卻將她帶到他以前習武靜思的地方。
那晚,當老師父看他抱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人寺來時,真的是大吃一驚。杜允峰的父親杜如晦為協助唐王東征西討不克教育他,遂從杜允峰七歲開始便將他送到出雲寺,跟著老師父學藝,從那開始除了唸書習武兩件事外,這孩子很少對其他的事物表現出關心模樣,永遠都是一張冷冷的表情。但這天,他這個做師父的竟然發現這個將軍弟子有了異於常態的舉動。
杜允峰為自己的行為做了一番說明──這只是為她療傷,以便查明案情的必要,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一方面他派人對洛陽城內的兩個好友編謊,說他發現了盜賊線索往城外搜巡而去,需一、兩天才會回城。
這實在是滿矛盾的說法,既然他能派人來通報,那為何不留下線索讓人去支援?
「你口口聲聲叫我為飛賊,那幹嘛不將我送官呢?」李瑾不領情的問。
智障的飛賊突然變聰明了。
「我當然會將妳送官,只是要等妳傷勢好轉。若妳帶著現在的傷關進大牢,我保證妳還沒被審判完畢就傷重而亡了。」杜允峰很驚訝自己的改變,何時他變得這麼多話了?
「看來你心腸還不錯哦!」李瑾兩隻銅鈴眼轉啊轉的,腦子裡閃過千百種不合理的理由,但她決定相信他!
見他乖乖的站在那邊讓她罵,李瑾自己罵到後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以前也沒對人這麼壞過,心裡有些愧疚,聲音也就放柔了下來。說實話,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只是他們每次遇到的場合都不對罷了!
說也奇怪,昨天晚上她竟然沒被他「附身」,原先手腳發軟心跳加速的症狀現在卻被甜甜的喜悅給替代。
「我想這一、兩天我們都得在一起,妳總該告訴我妳的名字,總不能讓我『喂!喂』的叫妳吧!」杜允峰感覺到李瑾已稍微卸下張牙舞爪的外衣,適時的提出久藏心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