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撿一個麻煩

第19頁 文 / 寒沁

    柳依蝶啊柳依蝶,我看你是逃不掉了!未來的日子可精采了,映然簡直止不住唇邊氾濫成災的竊笑了。

    戲終人散,黎大導演躬身謝幕,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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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輕悄悄地降臨大地,朦朧山嵐也無聲無息瀰漫再瀰漫,颼冷寒風擺脫冬陽的威脅,肆無忌憚地嘶吼哀號,襯著四周的樹影、山壁、水波更形陰森詭異,在這麼惡劣冷寒的氣候下,照道理說應該不會有人跑到這偏僻荒涼的山區,更何況今晚是聖誕夜,一個平安喜樂,親人團聚的好日子。

    然而,在那粼粼的湖邊,暗影低垂的枯樹下,卻隱隱約約有一條纖細的黑影,散發著顯而易見的孤寂與脆弱。

    凌昊屏住呼吸,緩慢輕巧地移近,柔柔地將那孤單身影納入懷中,無法言喻的心疼早已從心底侵蝕到全身。

    懷中人兒動也不動,只將螓首微仰,努力地調整迷濛雙瞳的焦距,「阿昊!」嘗試了好久,她終於看清來人是誰,並且準確無誤地說出。

    凌昊心中五味雜陳,喜怒交加,喜的是費盡千辛萬苦,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找到了依蝶;怒的是,她竟然不顧自身安危,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來。如果來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後果簡直是不堪想像,為了這點,他應該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阿昊?啊!疾風也來了!」依蝶伸出雙手,熱情地擁吻挨到她身邊的頭顱。

    撲鼻的酒味、醺然的眼眸、酡紅的雙頰,還有那散亂一地的空酒瓶,再再顯示出依蝶的清醒狀態有待質疑,凌昊感覺到心頭那股怒焰,竄燒得更加猛烈狂熾。

    「這你別管,先告訴我,你在這幹麼?」一籌莫展之際,亞歆母親說過的一番話提醒了他,依蝶也曾在一年前的這時候,獨自在陽明山徘徊。依循這條線索,凌昊以亞歆家為圓心,向外擴張搜尋,再加上疾風的幫助,順著幾乎已被荒煙漫草湮沒的山徑,才尋到這來。

    「喝酒啊!」打了一個酒嗝,依蝶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理所當然地回答,說完又灌了一口。

    凌昊一把搶過,「為什麼要喝酒?你平常不是最討厭這種東西嗎?」酗酒的人是依蝶最深惡痛絕的,但她現在這模樣,實在比酒鬼好不到哪去。

    「該喝的時候就會喝,喝酒一向是麻痺自己最快的方法。」這話乍聽之下非常有理,可惜是以囈語呢喃而出,凌昊甚至懷疑依蝶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有效嗎?」望著她微醺的雙眸,凌昊突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情。

    「沒效。」依蝶嘟嚷一聲,語帶埋怨。

    「既然沒效就別喝了,為什麼要麻痺自己?」他被依蝶噘嘴的神情逗笑,心情也跟著放輕鬆。

    「可以忘記一些事呀!」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合作得很,有問必答。

    「什麼事?」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凌昊降低音量,緩緩引導依蝶回答他想知道的事。

    「想忘的事。」即使意識模糊,依蝶的回答依舊簡潔有力,也或許是下意識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我可不可以知道?嗯?」凌昊用他低沉魅惑的嗓音緩緩施出魔咒,不著痕跡地哄著柳依蝶。

    「為什麼?」她迷離的瞳眸直盯凌昊,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因為我想知道。」凌昊學柳依蝶平常說話的方式,「而且我有這個權利。」依蝶會是他的妻,會是他一輩子捧在手心呵護的寶貝,他有權利知道她的一切,包括深埋在心中的愴痛。

    「喔!」依蝶雖然不懂,卻仍是滿意地應了一聲,在酒精催化下,晃著沉重的腦袋,開始訴說,可惜並不是回答凌昊的問題,她只是說出一些她想說的事。

    「告訴你哦!這個地方是我和爸爸發現的,」她那驕傲的神情彷彿征服了聖母峰。

    「很漂亮吧?」

    「是嗎?」四周昏昏暗暗的,他實在看不出依蝶所謂的漂亮在哪裡,對她並末回答自己的問題,凌昊略微失望,不過難得她肯開口,他也就一直由得她說下去。

    「我們家以前就住在這附近,爸爸常帶著我出來踏青散步。這個地方是我們無意間發現的,爸爸說這是一個火口湖,因為跟我夢想中的湖好像,爸爸就把她取名叫『蝶夢湖』。」在恍惚中,依蝶回到了童年。

    「蝶夢湖?好美的名字。」凌昊喃喃道。

    「對啊!」依蝶為他認同她的話而拚命點頭,「每當春天來的時候,就會有好多好多不同顏色的漂亮蝴蝶在湖邊飛來飛去,很壯觀哦!我們全家人常會來這裡野餐玩水,摘花捉蝴蝶。」她興高采烈地比手畫腳,彷彿回到當年的那個小女孩,晶亮的眼眸迸發出迷人的神采。

    凌昊醉了,醉在她那兩顆燦如星子的瞳眸中。

    「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全家人都一定會到這來幫我慶生吃蛋糕,可是……」她適才發光的臉龐逐漸黯然,高昂的語調也漸漸模糊。

    「可是什麼?」凌昊把懷抱縮緊,將她摟在懷中。很久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他要依蝶在他懷中釋放所有委屈與痛苦,而不是在心中將傷痛一層一層的堆砌。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只剩我一個人了,爸爸、媽媽、小寒都不見了,只有我一個人,再也沒人陪我吃蛋糕了。」淡漠的語氣背後,隱藏著深沉的哀慟。

    凌昊無語,卻感同身受。

    「是啊!一直就只有我一個人。」依蝶喃喃自語,「沒人要我,我是沒人要的小孩。」

    「蝶——」凌昊歎出她的名。

    「所以媽媽才會拋下我,拋下我一個人不管我。」她的面容突轉淒厲,「連媽媽都不要我了!」沉痛的吶喊一字一句敲進凌昊的心。

    「依蝶!」他被依蝶激動的神情嚇到,連忙安撫她,「不是的,你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你還有我,我要你!我會一直陪你。」凌昊做了最誠摯的承諾。

    「你……」依蝶仰頭看他,似要辨識他說的是真是假。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不要你,我也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凌昊溫柔低語。

    依蝶望進他的眼中,那池泓潭中的真情摯意撼動了她。「真的?」她開心了,「打勾勾?」她伸出小指頭,眼中盛滿滿滿的期待,小孩子氣表露無遺。

    凌昊好笑地也伸出指頭,「是的,我會陪你,一生一世。」他起誓。

    依蝶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似乎心滿意足了,「阿昊,我累了,真的累了!」最後一絲意識隨著放鬆的心情離她遠去,依蝶在他懷中安穩的睡著了。

    望著她嬌美的睡顏,凌昊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既然我起了誓,這輩子你是逃不掉了。」他還沒有笨到把她的醉言醉語當真,不過他誓言自己一定會誓死守護她。「回家了!」小心翼翼地護好懷中佳人,在疾風的帶領下,踩著朦朧的月色,他們踏上歸途。

    該回家了,今夜,可是聖誕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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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悠悠的呻吟聲迴盪在室內。

    將依蝶安置在床上後,凌昊轉身欲離去,她的呻吟聲引得他回頭。「依蝶,醒了嗎?」他輕喚。疾風也在床邊豎起耳朵,低吠一聲。

    沒有回應!凌昊微覺怪異,他俯頭低看。

    依蝶雙眼緊閉,眉心糾結,一顆顆冷汗從她額上冒出。

    凌昊一驚,發燒了嗎?他探向她的前額,還好,是冷的,他放下一顆心,可是她額上斗大的水珠還是不斷地冒出,「依蝶!」他又喚了一聲。

    還是沒反應!依蝶深陷夢中,絲毫沒聽到他的呼喚……

    又來了!又是這種無邊無際的黑暗,飄浮在黑暗中的依蝶,等著年復一年,不斷重演的夢魘向她襲來。

    慈母的身影倏地出現眼前,一樣慈祥的容顏,一樣和藹的笑容。

    依蝶想喊,聲音卻被壓縮在喉嚨中,她伸出手想碰觸,一道無形的牆隔斷了她和母親,無論她怎麼努力都觸摸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溫婉詳和地對她微笑,心中狂喊,媽咪,是我!我是小蝶啊!

    「依蝶!」她究竟怎麼了?凌昊慌了,她在睡夢中的模樣讓他不知所措,她似正遭受著莫大的痛苦,嘴中喃喃囈語,不知在說些什麼。「在作惡夢嗎?」他趕忙拿了條手巾擦拭她汗濕的臉龐……

    四周的暗黑陡然轉換,血色的猩紅籠罩著她。

    遠方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無法辨識的小黑點,隱隱跟隨著隆隆的雷響。隆隆的雷聲愈接近,黑影也愈來愈大、愈來愈大,依蝶看清楚了,那是一輛高速行駛的車子,引擎的怒吼聲轟然價響,充塞整個空間。車輛疾馳而來,正對著她母親,而母親依然毫無所覺的對她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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