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黎斐

    林父的眼睛掠過一絲期盼，可是又隨即黯沉了下來。

    「自從他一天天的長大開始，我就越來越能夠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傷害。可是時間一久，即使我真心想要彌補我們之間的嫌隙，我也越來越手足無措，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該怎麼付出我的關心，而無形之中，我們之間的鴻溝也越來越寬、越來越深，最後我只能像個懦夫般的逃到美國。現在，我只求他過得幸福快樂，至於他原不原諒我……」他輕輕牽動嘴角。「我已經不敢再奢求了。」或許這樣最好，就讓他這個帶罪的靈魂，一個人寂寞地去見天父吧!

    「解鈴方需繫鈴人啊!難道您還不瞭解嗎?除非你們之間的心結化解開，否則他一輩子也無法真正快樂起來的!」小湄情緒激動。

    「難道我……都已經那麼久了，還有贖罪的機會嗎?」他的手巍巍地顫抖著。

    「機會其實一直都在，就等待你們雙方一起去發掘罷了。」她感同身受道。「您……願意當我的女方家長，親手將我交給維堅嗎?」她露出祈求的眼神。

    「你真的願意?」他的眼睛也泛著迷濛的淚光。

    小湄點點頭。「我的父親好幾年前就去世了，如果您願意，我真的很希望您能夠帶領我走過紅地毯，將我交付在他的手中。」她伸出手，牢牢地握住他。

    他一直點頭，老淚縱流。「這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

    結婚進行式的音樂聲響起，當維堅滿臉春風地轉過頭，等待小湄隨著音樂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時，臉上原本喜樂的表情突然急轉直下。

    為什麼是他?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已經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出現？！維堅不禁在心裡吶喊著。

    維堅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一直到最後，當林父用那滿佈皺紋的手，搖搖晃晃地將小湄的手交到維堅手裡時，複雜的情感一湧而上，化作淚水在眼眶中堆積。

    「過去是我錯了，我也不敢冀望你的原諒。但是，我還是要說，希望你能一輩子幸福。」林父的眼睛充滿懺悔，說完話就匆匆轉身準備離開。

    當他寂寥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口時，維堅突然開口。

    「等等!難道你還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嗎?你可以隨意的來，把每個人的生活搞亂、就拍拍屁股離開?」維堅在後面大聲地說著。

    維堅的父親停下步伐，背影十分淒涼。他緩緩轉過身，表情無限沉痛。

    「你希望我怎麼做呢?」林父的聲音虛弱無力。

    小湄緊緊地握住維堅的手，傳遞她的力量給他。她的好意他全都瞭解，或許今天這場婚禮，正代表著他們三個人的重生吧!

    維堅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不再如刀鋒般犀利，而是完完全全的柔軟。

    「你願意繼續留下來，讓紹華喊你一聲爺爺嗎?」維堅聲音哽咽。

    維堅的父親蠕動著顫抖的嘴唇，情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真的可以嗎?」林父的眼神中充滿渴望。

    「請你留下來，不要再離開了。」長久以來，一直潛藏在維堅內心深處的小男孩，終於在此時此刻又再度被喚醒。

    他們突然邁開步伐往彼此靠近，只是一個緊緊的擁抱，就傳達了彼此所有的愧疚、歉意與釋懷，在場的人，無一不為他們父子倆的真情流露而感動。

    維堅像個迷失許久的小孩突然回到家似的，緊抱著父親，垂著頭，只有顫抖的肩膀透露出他強忍的激動。

    「快去吧!別讓新娘子等太久了!」林父眼泛淚光地對兒子眨眨眼。

    維堅默默點頭，依依不捨地鬆開雙手，慢慢走向小湄。

    「謝謝你，為我帶來這個最珍貴的結婚禮物。」他的眼神充滿感激。

    「我才是那一個收到最珍貴禮物的人，那就是你。」將近七年的時間，維堅由剛開始的冷漠相對到現在的真情以對，這中間經過了太多外人所無法想像的風風雨雨，但是他們卻又在分別六年之後，重新回到對方身邊。此刻，小湄的心中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感謝身旁這麼多人陪她一起度過這段時間，母親對於她未婚生子的體諒、藍馨的鼓勵、蘇院長的支持，還有袁慶一路上不求回報的照顧，雖然她最後還是回到維堅的身旁，他還能不吝給予她最深的祝福。

    念過結婚誓約後，他們在牧師及眾多人的面前，彼此的眼睛都含著朦朧的霧氣相擁而吻。

    再沒有欺騙、迷思，他們在彼此的眼睛裡，找到一生所追求的——天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