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梵冥冥
一棟六十八層的建築物全屬於一個集團,想也知道這集團有多雄厚的實力,而根據「民以食為天」的說法———間養著上千名員工的公司,當然不能忽視這問題;所以,這棟大樓的地下五層中,三層為停車場,另兩層則特聘來足以媲美五星級飯店大廚而開的員工餐廳。
更簡單地說,這棟大樓什麼都有。
點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的空位上,林潔霜兀自陷入了沉思或許不該用「沉思」這字眼,因為她什麼也沒想,只是一種類似神遊的狀態。
因此,當有個黑影悄悄罩在她上方,她仍渾然未覺,直到對方出聲——「潔霜。」
她一駭,雙眸倏地露出惶惑,彷彿連人帶魂也受了驚嚇。
對方顯然也被她的反應嚇一跳。
「怎麼啦?沒事吧?」
司徒黑魘坐進她對面的椅子,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發呆,因此他更加確定必然有事困擾著她;今天她整個上午的表現,失常得太不像她了。
在看到她桌前只擺著一杯咖啡時,他又皺緊眉頭,問道:「這就是你的午餐?」
她無言地點點頭。
他的擔心果然是正確的,而他不能任這情況變嚴重,他必須瞭解她的問題癥結,然後解決它。
他要的是一位得力助手,不是一隻茫然的小白兔……好吧,他姑且承認他除了以上司的立場在擔心她,其中也含有一半多一點的朋友心態。
事實上,大哥司徒赤魁經營一間公司的理念便是將之視為一個大家族,他先收買人心再借重其長才,這是「彩門集團」可以成功的因素之一。
「你不能這樣虐待你的胃。」同徒黑魘將手中托盤中的炒飯遞給她。
他知道她只會來這裡解決午餐,不知是因為方便或便宜。總之,午休鍾一打,他就到這兒等她了,等到一個失魂落魄的人兒。
林潔霜又搖搖頭,但這次她輕輕說道:「謝謝,我不餓。」
他覺得他必須想個什麼法子讓她打起精神,偏偏他向來不是擅長娛人的角色。
「明年初,南部的分公司大概就可以完成了,屆時我會過去管理。」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她太震撼,與她無關嘛。
「你……願不願意跟著我一起去?」
她倏地抬頭,直勾勾望著他,眸中有意外,不解和許多複雜情緒。
「願不願意?」司徒黑魘又問了一次。
「我——不知道。」茫然再次出現。
明年初……天曉得她能不能待到那時?她試圖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敢肯定未來。
「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我不喜歡老換新秘書,費時費事。」他說,唇邊有抹很淺很淺的微笑,非常適合他個性的專有表情。
霎時間,林潔霜眼前的面孔忽然和另一個人重疊,看得她傻眼。
黃魅!
天,又是他!
他是她所見過最最溫柔的男人,比跟前這人還溫柔,所以她害怕,所以她無故凶他,氣走他,為的——是惟恐自己淪陷……但為什麼……她的腦子似乎已裝滿了他……噢!不要!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林潔霜在心中吶喊,不斷告誡自己男人的醜陋。
見她表情沒由來地浮現驚慌,司徒黑魘忙道:「不勉強,你可以慢慢考慮,真的,不勉強。」
林潔霜瞅他一眼,忘了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又沉默了……
第五章
「姊,你怎麼又回來了?」丁芃妮見到房門外站的人,驚詫萬分,上個月她坐月子期間,丁雅珞回來看過她,但今天既不是重要節日,也並非連續假期,丁雅珞會出現在這裡就顯得奇怪了。
丁雅珞倒一派悠哉地聳聳肩,走進房。
「媽知道你回來了?」
「不知道。」。
「姊,你到底——」
「停。」丁雅珞揚起手制止。「芃妮,別一當上母親就展現嘮叨的天性成不成?你好歹讓我休息一下下嘛。」
說的也是。
丁芃妮不再發問。
「小傢伙,乖不乖啊你?」丁雅珞走到嬰兒床旁,用食指輕輕摸著司徒憲的嬰兒粉頰。
小傢伙骨碌碌的大眼一看見美女,立即開心地手舞足蹈。
「咦?難不成他這麼小就懂得食色性也?」丁雅珞看他反應,開玩笑道。
丁芃妮在一旁忍俊不住地咯咯笑了。
「喂,我說芃妮啊,你們是不是都當著他的面辦事呀?太早熟的男孩危險喔。」丁雅珞掀眉取笑。
丁芃妮雙頰倏地刷紅,難為情地低叫:「你在說什麼呀?」
「我只是提醒你嘛。」
「其實,根本沒法當著他的面……不,我是說……他……那個……總之,他會鬧。」
「哦喔,我瞭解了。」丁雅珞一臉狡黠。「你這麼語無倫次,只會越描越黑。」
丁芃妮惱怒地瞪她一眼。
「你打算回來幾天?」
「不一定。」
「什麼意思?你的學校和練習怎麼辦?」她知道丁雅珞現在是學校積極培育的網球選手之一。
一聽到這問題,丁雅珞煩躁地耙耙頭髮——「不知道。」
「那我就不得不問了,你為什麼回來?」丁芃妮嚴肅地盯著她。
「想你嘛。」
「少來,你妹妹是這麼容易含糊搪塞過的嗎?」
丁雅珞歎口氣,很沉重地說:「我走了。」
「上哪?」
「住、飯、店。」
「姊?」丁芃妮趕緊拉住她。
「怎麼樣嘛?來了得被逼供,要走又不行。」丁雅珞也動氣了。
「好嘛好嘛,我不問,求求你留下吧。」丁芃妮軟言挽留。
丁雅珞拿斜眼瞅她,問:「是基於道義或姊妹情深啊?」
「當然是後者。沒理由你千里迢迢回來看我,我這妹妹卻讓你去住飯店,是不?」
丁雅珞滿意地點點頭,聲明:「是你求我留下的喔。」
「是、是。」丁芃妮鞠躬哈腰。
丁雅珞雙手在胸前交叉,大剌刺地往床面一坐。
「那我就留下好了。」說完,瞟向小傢伙的眸子驀地發亮,興奮叫道:「哎呀,他笑了耶,他也贊成我留下哩。」
丁芃妮聞言立即探頭向搖籃。果然,小傢伙正咧著嘴,展露他的無「齒」笑臉。
姊妹倆於是樂不可支地逗起小傢伙來。
霍地,電話鈴響,丁芃妮伸長手臂撈起床頭櫃上的話筒——「喂?老公呀?」她用膩人的聲音輕喚。司徒赤魁每天大約都會在這時候撥通電話問候她,表達他的體貼與關懷。
彼方沉默了數秒才抱歉道:「對不起,大嫂,我是橙魃。」
「啊——喔——對不起。」丁芃妮羞紅了臉。
「呵,叫錯人了吧。」丁雅珞在旁幸災樂禍。
丁芃妮神秘地瞥她一眼,問司徒橙魃:「什麼事?」
「我想請問大嫂,雅珞是否回台灣去了?」平穩的音調掩不住一絲心慌。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先知道你們怎麼了?」丁芃妮開條件。
「我們……」
他似乎不知該如何啟齒。
丁芃妮耐心等著。
「我——只不過是向她求了婚,結果……」司徒橙魃歎得好無奈。
「沒錯,你猜的沒錯。」丁芃妮接著說。
「她真的回去了?」是很興奮的聲音。
「是的。」
「我馬上回去接她。」
「你確定?」
「大嫂覺得不妥?」他彷彿被澆冷水,聲音一下子又回到落寞的調子。
「不,等你來了再說。」
「那好,我交代一下公司的事就立刻趕回去。」說得有燃眉之急般。
「嗯,等你,拜。」
丁芃妮放好話筒,挑眉瞅著丁雅珞。
「幹嘛那樣看我?誰打來的?」聰敏如丁雅珞,依稀猜出了端院。
「橙魃。」丁芃妮也不拐彎抹角。「他馬上趕來。」
「什麼?!」丁雅珞慌張得團團轉。「你為什麼告訴他我在這?你——你——」
「姊,你靜靜,別這麼緊張。是橙魃,你男朋友,又不是凶神惡煞或魑魅魍魎。」丁芃妮將她按回床上。
「你不知道,他——他——」
「姊,換你在語無倫次了喔。」丁芃妮趁機揶揄。
這回也換丁雅珞惱怒地瞪她。
「我知道,不過就是他向你求婚罷了,對不?」
丁雅珞張口結舌——「他……告訴你了?」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為何不說?」
「我不要嘛。」丁雅珞嘟嘴嚷嚷。
「所以你又逃了。」丁芃妮下結論。
「『又逃了』是什麼意思?」丁雅珞插腰質問。
「橙魃可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別任性地辜負人家。」
「什麼話?我又沒怎樣,是他當初自己保持朋友關係就好的,誰曉得他在看了小傢伙的相片後突然向我求婚,嚇死我了!所以我才會在情急之下跑回來的嘛。」丁雅珞為自己辯駁。
「他愛你呀。」
「什麼?」丁雅珞眨眨眼。
「姊,拜託你別一碰到自己的感情事就變成低能兒行不行?從台灣逃到雪梨,從雪梨逃回台灣。你打算這樣無聊地逃多久?」
「你罵我低能,又說我無聊。」丁雅珞指著她控訴,泫然欲泣。
從未見過姊姊這副表情,她一向是獨立且堅強的,丁芃妮知道她不是假裝,由此看來,她對橙魃是認真的,所以才會如此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