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梵冥冥
「討厭。」丁芃妮拿手肘撞撞他。「為什麼蹺班?」
「哪有?現在是午休時間。」司徒赤魁立刻澄清。
「你待會還要回公司?」
「N0。」
「那還說不是蹺班?」」我是老闆,時間叫以自由使用嘛。再說,公司有黑魘在,不必擔心。重要的是我初為人父,想多陪陪老婆、兒子,他們會體諒的啦。」
這個人怎麼越來越會撒嬌?她會招架不住的耶。
「聽說黃魅在閉關。」
「唔……」司徒赤魁翻翻眼珠。「是吧,小媽還在那叨念說他連飯都不吃。」
「哎,想也知道小媽絕對捨不得他餓著,不過哪,他每天一定還是會到花房一趟,那些花花草草可全是他的寶貝。」
「是喲,你倒越來越瞭解他了啊。」司徒赤魁輕哼著說道。
「幹嘛?口氣這麼酸。」丁芃妮捏捏他的鼻子。「我越來越瞭解他才表示我不是個太失敗的大嫂呀。」
「算了,這種時刻談別人挺殺風景的。」司徒赤魁翻身壓住她,低喃道:「老婆,我好餓。」
單純的丁芃妮聽不出他的話中話,正經地說:「你想吃什麼?我幫你夾好嗎?」
司徒赤魁愣了愣,繼而長歎一聲。
「怎麼啦?」丁芃妮困惑地側頭問。
司徒赤魁深深凝視著妻子,決定再試試。
「老婆——」他故意拉長又膩人又曖昧的聲音,湊近她耳畔吐氣般的輕喃:「我餓的不是肚子。」
「不……不然是什麼……人除了肚子餓,還會有哪裡餓呢?」丁芃妮被丈夫惹得渾身酥酥麻麻,腦子一片渾沌,連咬字都不甚清晰。
「身體。」
「啊?」丁芃妮只發得出單音節來了。
「老婆,我好餓,但我只想——吃你。」司徒赤魁輕咬她耳垂,極盡挑逗。
「不——不,我——不行……我還不行……」丁芃妮想推開他,奈何使不上力。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司徒赤魁的吻由耳垂移到頸子。
「可是——」
突地一陣嬰兒哭聲響徹天際,打斷丁芃妮的話,當然也讓所有的濃情蜜意在剎時間消失殆盡。
司徒赤魁低咒一聲,翻身離開妻子。
獲得釋放的丁芃妮雖鬆了口氣,也不免悵然可惜。
對丈夫無辜地聳聳肩,她從搖籃抱起小傢伙一吃奶時間到了。
「這小鬼真會挑時間。」司徒赤魁不甘地咕噥。
「沒辦法嘍,他是你兒子,你又不能拿他怎麼樣。」丁芃妮趁機挖苦,笑嘻嘻的,而後柔聲催促道:「不是還沒吃飯嗎?下樓請小媽準備給你吃去,快點。」
司徒亦喃喃自語了一會,才垂頭喪氣踏出房門。
這個男人。丁芃妮不禁輕笑,居然跟自己的兒子吃起醋來了。
不過,這種需要的感覺挺好的哩。
望著懷中正努力吸吮的小傢伙,丁芃妮輕輕在他額上親了一記。小傢伙感覺到了,睜開眼懶懶地瞟了母親一下便又閉上,專心享受吮食的樂趣。
第二章
司徒黃魅只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就完成了那本書。
這種速度其實算挺驚人的,平均計算,一天至少得寫上一、兩萬字才能有此結果,但由於他事前功課做得好,所以下筆一氣呵成,靈感未曾間斷。
將稿子交給出版社後,在先前一連串新書預告中即造成轟動的盛況下,出版社火速付梓發行。
上市一周即賣掉了十萬本的成績令發行人眉開眼笑。這般成績也教司徒黃魅挺意外,他原以為突然改了作風,讀者會難以接受,沒想到一下子就造成如此大的迴響。
可見人們仍是關心這個社會、這個大家庭的。
這本以一個成為自己親生父親禁臠的女孩,用第一人稱,刻劃出自己血淚一生的故事,將酸甜苦辣、愛恨情仇、喜怒哀樂;恩怨嗔癡,描寫得出神人化、撼人心脾。
通常用第一人稱寫出來的文章往往會顯得過於枯燥乏味,無法表現出盡善盡美的生動。不然便是太冷淡,難引人共鳴。但司徒黃魅這一本書的銷售量即是讀者給予他最好的肯定,表示在他的寫作生涯又跨出成功的另一步,一個成長的記號。
也因此,書中主角進而成為膾炙人口的話題,尤其是女孩們感同身受,深深體會女主角的悲哀和痛咒那禽獸不如的父親,還有那位沒勇氣承擔一切、接納女主角的男主角。
這天,在銷售數字突破二十萬時(僅指台灣地區),出版社編輯王佩玲帶著一份厚禮和一臉祝賀的笑臉造訪司陡黃魅——目前市面上首屈一指的暢銷作家未鬼。
「聽說交稿後你昏睡三天三夜?」王佩玲打趣問道。
「聽誰說的?」司徒黃魅含蓄一笑。「也沒那麼誇張啦,只是睡,乏有昏。」
「其實你的時間還很充裕,何必拼成這樣?」王佩玲有點心疼地盯著他的異眼圈,一點點啦,而且不敢太明顯。
「不知道,腦子跟手停不下來,於是就這樣啦。」司徒黃魅無所謂地聳聳肩。
「要是你搞壞身子,吃虧的可是我們。」她雙手環胸瞪他。
他不解。
「為什麼?」
「看你的小說會上癮,你若無法如期讓作品問世,這廣大的讀者群——包括我,便覺『三日不讀書,言語無味』,你想想,這樣是不是吃虧大了?」
司徒黃魅撇嘴一笑,斜瞅她。
「編輯大人,你褒人的方式頗別出心裁的哩,不仔細聽還真沒去理解。」
「有嗎?我有褒你嗎?」
「今天來什麼事?」司徒黃魅不願在那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題。
「真是,閒話家常一下的機會都不施捨給人家。」她抱怨。
「喲,別這麼說,你是大忙人,我才不敢浪費你太多時間。這不能在電話裡談的事,便屬機密或速件的了,是不?」司徒黃魅已拉好耳朵準備聽了。
「算你聰明。」王佩玲咕噥一句,繼而正色注視司徒黃魅。「你想,是不是該露面了呢?」
「露面?」司徒黃魅愣了愣,表情肅然。「當初不是說好由我的嗎?」
「現在仍是由你,所以我來問你意見呀。」王佩玲急道。
「不要。」
「啊?」
「我的回答。」司徒黃魅補充,不容置喙。
「可是……」
「你說了由我的啊。」他打斷她。
「但,黃魅,你的知名度已經到達高峰,讀者們想像你的模樣紛紛寫信到出版社要求要你露面,大家都想見見你。」
「有啥好見的?還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張嘴。」司徒黃魅無動於衷。
王佩玲手插腰,又氣又好笑。
「我不明白,你長得亂英俊一把的,幹嘛那麼排斥讓大夥一瞧你廬山真面目?」
「沒必要呀。」
「黃魅,你——至少考慮看看好不好?」
「好。」
沒料到他回答得如此乾脆,王佩玲怔了一下,正當體會他的話而預備笑開來時,他又接下一句:「但答案不會有太大改變就是了。」
她瞪他一眼,既然他肯考慮,多少仍有一絲商量餘地,便道:「不管如何,你答應考慮便成,出版社忙,我先走一步。」
「慢走,不送。」
聽到這千篇一律的話,王佩玲心底不免有些帳然,直嘀咕:死木頭,偶爾送一下會死啊?
在門前等了三秒,見他毫無反應,她洩氣地微跺腳離去。
※※※
坐在書桌前,司徒黃魅望著眼前的信件。有些不知所措。
整整一大箱,這——未免太多了點!雖然他挺喜愛以文字溝和交流,但見此盛況,他反倒不知從何下手了。
而且,書不過才上市一周而已,這些忠實讀者的動作還真快。
吸口氣,他抽起最上層的第一封信,沿著信封邊緣撕開。拿出信紙,攤開後仔細閱讀——他從不讓出版社幫他過濾信件,因為他覺得創作是很主觀的,沒經過第三者的意見,久了便會麻木,無法創新,所以他勇於接受讀者們的批評指教,那也可以是一種成長。當然,他更希望讚美多於批評,如此就是表示他的心血受到肯定,他才有力量繼續努力下去。
作者與讀者間是互動的,就像歌星與歌迷,候選人與選民,甚至是領袖與全民。廣義地說,一個人的成就來自本身的努力,名氣則為多數人集合而成。
他實際上是衷心感謝支持他的讀者的!
一連拆了數十封信,其中有他已熟識的幾位,但提出的問題皆大同小異。關於這類大問題,他通常會集中回復於後記上。坦白說,他沒那麼多時間可以一封一封地回,關於這點,他已向讀者們道歉不下數十次,也幸而善良的讀者們多能體諒。
「嘶啊——」
司徒黃魅忽而痛叫一聲,皺緊眉頭瞧著鮮血汩汨自食指尖流出……信封裡黏著刀片!
誰如此惡作劇?真沒良心。
司徒黃魅用口含住流血的食指,以另一手取下刀片,抽出裡面的東西——一張以電腦打字的冷淡信件。
沒有署名,沒有尊稱,沒有問候語,只有大大、正正的七個字:你是最爛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