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蔚藍情空

第21頁 文 / 朱妍

    「你不要再說了!」她搗住耳朵,一臉後悔莫及。

    「毓嫻,你聽我說,天底下有哪一對戀愛中的男女,不鬥鬥嘴不說說氣話不打打冷戰?」阿菲掰開她的手。

    「……」她豎耳傾聽。

    「我相信,你一定聽過『解鈐還須系鈐人』這句話吧?」

    「你……你要我去跟他道歉?」

    「你去跟他道個歉,又不會少一塊肉。」

    「為什麼是我跟他道歉,而不是他跟我道歉?」

    「因為是你扭曲了他對你的關懷,因為是你草率跟他提出分手傷透他的心,當然要由你這個始作俑者出面收拾殘局。」

    「這……你讓我好好想想。」

    「想?想你的大頭鬼!毓嫻,你若再舉棋不定,我保證,很快就會有女孩趁虛而入,搶走你的薩孟哲。好啦!我言盡於此,下一步該怎麼做,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今天晚上,我跟雲強約好去西門叮看午夜場電影,我還要趕去公館買支亮彩唇膏,把自己打扮得美麗動人,拜拜!」阿菲一口氣喝光礦泉水,起身抓著皮包,蹬蹬蹬下樓走了。

    阿菲來去如風的走了,留下她一人細細思索阿菲剛才說的話……阿菲一口咬定是她的曲解傷了薩孟哲的心,當然得由她出面跟薩孟哲道歉。可是,她又彆扭的覺得有點拉不下這個臉。

    去或不去?

    竟形成兩股相互較勁的力道,在她心中不斷拉扯角力,令六神無主的她更加拿不定主意。

    這時候,她的眼睛緩緩落在工作台中央的那只玻璃花瓶,她從中抽出一朵盛開的黃色小雛菊,拿在手上轉幾圈。

    咦?

    有了!

    何不就交由這朵小雛菊為她做出最後的決定?她旋即拔下一片花瓣,口中喃喃念著:

    「去。」

    「不去。」她一邊念一邊又拔下一瓣。

    片片菊花瓣降雪般繽紛墜落在工作台上,而冥冥中注定的答案,隨著最後的一片花瓣揭曉答案:

    「去。」當她念出這個字時,大勢底定。

    去。

    是的。

    去跟他當面道個歉說聲對不起,或許,可以挽回她跟薩孟哲的愛情,這個算盤怎麼撥都合算。

    不是嗎?

    既是她傷了他的心,就該由她去做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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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金毓嫻不歡而散的這一個星期,薩孟哲終於咀嚼出德蕾莎修女所說:「愛,直到成傷……」這句話的箇中滋味。

    看完最後一名病號已經將近九點半,他神情落寞的回到二樓的小辦公室脫下白袍掛好,疲憊的坐下來把頭枕著高椅背閉口口養神。誰知,一閉上眼睛,金毓嫻的倩影立刻從四面八方浮現,盤據腦海。

    他不懂,在情場上身經百戰的他,這次為何提得起放不下?縱然他再三提醒自己、再三壓抑出自己不要去想念那個不知好歹的金毓嫻,可,心裡腦裡偏偏就是想她想得厲害。

    好幾次,他按捺不住思念的折磨,撥她的電話號碼撥了一半,又頹然掛斷。雖然,事隔多日,他還是很火她偏激地扭曲了他的心。

    扣扣扣!一陣敲門的輕扣聲。

    「請進。」他勉強打起精神回應。

    「孟哲!」推門進來的是芬妮。

    「沒想到是你,請坐。」他勾揚唇角,起身招呼她。

    自從那次他執意要留下來陪伴毓嫻守著拋錨貨車,而氣跑芬妮後,兩人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碰過面。

    「謝謝。」芬妮優雅的坐下來。

    「很抱歉,我的辦公室裡頭只有白開水。」他遞上一隻注水七分的玻璃杯給她。

    「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來。」芬妮提醒他一句,彎起塗著蔻丹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刮劃著玻璃杯。

    「嗯。」他緩緩點頭,似乎不願意回想起他跟芬妮曾經短暫交往的過去,氣氛霎時變得有點凝窒。

    「你心裡一定很納悶,我怎會突然跑來找你?」

    「納悶?不會呀!我猜,你可能剛好路過,於是,就進來看看我這個老朋友。」他淡淡猜測。

    「不,我不是剛好路過,我是專程來跟你告別。」

    「告別?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義大利念景觀設計。」

    「念景觀設計?很好啊!等你學成歸國後,可以幫令尊所經營的飯店做景觀規劃。」芬妮的父親在台北、花蓮跟墾丁各有一間豪華的五星級飯店。

    「孟哲,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懶散慣了,去義大利重拾課本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讀完一學期哩!我之所以決定出國學點東西,只是厭倦天天逛街、喝下午茶、參加派對的乏味生活。」

    「乏味?多少人羨慕你都來不及呢。」

    「我有什麼好羨慕?每當熱鬧的派對結束後,孤獨就爬上我心頭,伴我度過漫漫長夜。」芬妮語幽幽睇著他。

    「芬妮,我……」他不是不懂芬妮對他的綿綿情意,只是,覺得在這個節骨眼兒,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對,只能訥訥地拿修長的食指,不斷來回摩挲一管俊挺的鼻樑。

    「你瞧我,都已經決定要離開台北了,怎麼還跑來跟你吐苦水?」芬妮解嘲的扯了扯唇,抖落一臉淒迷。

    「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的班機飛香港轉機。」

    「這麼快?為什麼不早一點通知我,讓我請你吃頓飯為你餞行。」

    「餞行?饒了我吧!這半個多月來,親朋好友天天大宴小酌請我吃餞行飯,害我現在一聽到餞行這兩個字就反胃。」

    「那……待會兒,我們到你最喜歡的『玫瑰鋼琴酒吧』喝你最喜歡的龍舌蘭當睡前酒,希望你擁有一夜好夢,明天歡歡喜喜出國深造。」芬妮明天一早就要遠渡重洋,他就算來不及請她吃飯,也該請她喝一杯,聊表心意。

    「孟哲,今天,我除了來跟你告別之外,更想知道……」她的話一頓,眼一瞅。

    「你想知道什麼?」

    「我……我怕我說出來,你會笑我厚臉皮。」一向落落大方的芬妮竟然羞澀的低下頭盯著鞋尖。

    「不,我保證不會笑你。」他叉起十指,定睛看她。

    「那……好吧!孟哲,我想知道,我們倆還有沒有機會在一起?」明知無望,一分妮還是不死心的鼓足勇氣說出來。

    「芬妮……」他沉吟著,極其謹慎的拿捏說詞,不忍見芬妮懷著一顆破碎的心黯然出國。

    「哈!」芬妮擠出一朵苦笑,瞭然於胸的表示:「我想,你已經給了我答案。」

    「芬妮……」

    「愛情不能強求,我相信,就算我們無緣當一對甜蜜戀人,也還是朋友,對不?」芬妮坦然接受薩孟哲不愛她的事實後,始終厘不清頭緒的心結竟豁然解開,臉上也重現久違的開朗笑容。

    「我們當然是朋友,一生一世的好朋友。走吧!『玫瑰鋼琴酒吧』的龍舌蘭正等著我們去品啜。」他抓起黑夾克,輕拍她的肩一起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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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毓嫻顧不得女孩子的矜持,決定當面跟薩孟哲道歉,希望藉此化解兩人之間的冷戰。她算準了他離開醫院的時間,懷著一顆五味雜陳的心搭計程車過來。

    她並沒有直接走進醫院找他,而是悄悄地躲在騎樓的柱子後面,打算等他出現時,再出其不意跳到他跟前,給他一個大大驚喜。

    只是,都已經十點了,怎麼還不見他的人影?

    他是不是被什麼突發狀況給絆住?

    或者,他已經走了?

    不!

    他的車還停在對面的路邊停車格裡。

    就在她等得有點不耐煩時,薩孟哲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呃……他不是單獨一個人,他的身邊有嬌媚迷人的芬妮結伴同行。

    相隔幾步遠,她聽不到他們兩人低頭在交談些什麼,只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站在路口準備過馬路。

    此時,十字路口的交通號志由紅燈轉為綠燈亮,薩孟哲體貼地托住芬妮的手肘穿越斑馬線,並肩走到他的車子旁邊。他表現得很紳士,先為芬妮打開車門,再快步繞過車頭鑽進駕駛座,隨即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把這一切全瞧進眼底的金毓嫻,從藏身的柱子後面站出來,鐵青著一張精緻臉蛋,憤怒的聲音像野火燎原般不斷在她內心鼓噪。

    好哇!

    好個不甘寂寞的薩孟哲!

    怪不得她一提出分手之議,他連試著挽回都沒有,立刻滿口答應。原來他一直瞞著她跟芬妮藕斷絲連?

    「我真是笨得可憐!」她踽踽走在紅磚道上,為自己的愛癡情傻感到不值與悲哀。

    她怎麼這麼傻?

    傻到為這個該死的薩孟哲一連黯然神傷好幾天,不但寢食難安還不斷揪心自責。想起自己為情消瘦為愛憔悴,他卻笑容滿面開車載著芬妮離去,兩相對照之下,她癡情得多傻呵!

    啐!

    用情不專的他,根本不值得她為他掉一滴眼淚,她要找個地方大吃大喝,撫慰受創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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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吃得直打飽嗝的金毓嫻結束狂吃狂喝行程,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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