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湛亮
「今兒個老頭子我是真開心,活到一百二也沒問題了!」
「那當然!薛爺爺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新娘柔笑,臉上淨是嬌羞之色。
「薛爺爺,這桌可是我和阿蘇的喜宴,您可要多用些。」新郎知老人家近來胃口愈來愈差,忙著幫他布菜,就盼他能多用些。
「還用你來招呼我?我會自己來,你多照應新娘子才是。」老人家瞪眼,隨即又笑開臉。「你自己也多用些,今晚努力點,老頭子我還等著一年後抱小娃兒呢!」
「薛爺爺……」新娘子羞得直想鑽地。
「怎麼?我說錯了嗎?小子,丫頭似乎不信任你的能力喔!」老人家擺明是故意拿兩人來調侃取笑的。
「薛爺爺……」新郎眸底漾著尷尬,臉上浮現淡淡的紅,忍不住歎氣搖頭,實在拿老人家百無禁忌的嘴沒轍。
「哎呀!羞什麼羞?都當夫妻了還害躁?想當年,者頭子我年少輕狂時,那風流韻事說出來才教人臉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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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雪松院」的房間內,隨著白布被一層層拆下,眾人凝重嚴肅中含帶企盼的神色益是加深,目光全緊盯著椅子上神色沉靜的阿蘇。
小心將最後一層白布卸下,任圓輕柔拭去她眼皮上的碧綠膏狀物,隨即退了開,讓位給她睜開眼後最該見到的人--玄蒼。
「阿蘇,妳……可以睜眼了!」隱忍心中激動,玄蒼凝著她緊閉的雙眼,聲音微顫顯得有些瘖啞。
老天!盼了十多年,這一天總算來了……她的眼睛會好的,是吧?
她將再重見光明,是吧?
她可以看著他變老、看著孩子日漸長大,是吧?
「蒼?」伸手想找他,馬上被熟悉的粗糙大掌握住,阿蘇強擠出笑,心中有著恐懼。
怎麼辦?她竟然不敢睜開眼!
盼了這些年,終於這一天來了,可她反而畏懼了、膽怯了,就怕睜眼後的世界依然漆黑無光,讓大家失望難過。
「我在這兒!」握著顫抖小手,彷彿看透她惶恐心思,玄蒼啞著聲鼓勵道:「可以的!張開眼後,妳第一眼見到的將會是我。」
是嗎?她睜眼後真的會見到他嗎?他是如此的有信心,是嗎?
感受到他緊握的大掌所傳來的滿滿信心,阿蘇顫巍巍一笑,終於鼓起了勇氣,緩緩睜開眼皮……
「啊!」只見一束束白光如針般刺進眼裡,痛得她驚呼一聲,急忙又闔上眼,無法適應那種強烈的光芒,只覺眼睛一陣陣的酸澀難當。
見狀,玄蒼擔憂不已,不知哪兒出了問題,扭頭朝任圓急問:「怎麼回事?阿蘇她好似痛得無法張開眼!」
老天!不會是出了啥差錯吧?
「蒼弟,你先別急!」南宮易出言安撫,詢問的眼神則同樣朝任圓瞥去。
不理旁人的急切詢問,任圓想了想後,逕自問道:「玄夫人,妳剛剛睜開眼的感覺如何?還是一片黑嗎?」
搖搖頭,阿蘇依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但已比剛剛好多了。「我、我看見了一片白茫茫強光,刺得我眼痛。」
白茫茫的刺眼強光?那表示她的眼睛確實已經對光有所感應了!
聞言,任圓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後,像想通什麼似環顧四周門窗,隨即微笑起來,連忙要房內兩個男人幫忙將門窗關上。
頓時,明亮的房內一暗,光線顯得柔和迷濛。
「玄夫人失明多年,一時之間太明亮的光線會讓她無法承受,得先由較昏暗柔和的環境下慢慢適應才行。」對兩個滿眼疑問的男人解釋,她又對阿蘇笑道:「玄夫人,妳現在再試著睜開眼看看。」
睫毛微顫,阿蘇果真試著再次睜開眼……
柔和的光彩一點一滴沁入眼瞳,眼前一片迷濛昏暗,黑黑白白、花花綠綠的景物全混成了一圍。
然後慢慢地,模糊的焦距逐漸對準,一張隱含憂慮、關心與急切的男性臉龐漸漸清晰起來,映入了她澄澈眼眸中。
久遠前年少的男孩臉龐逐漸與眼前這張成熟俊臉相迭融合,纖細五指緩緩撫上觸感熟悉的五官,她眼眶凝起了淚花。
是他!她瞧見他了……終於……終於瞧見他了……
「蒼……」泣聲輕喚,淚珠滾滾落下。
他沒變!她依然認得出來,眼前這張臉除了脫去少年的青澀,多了成熟男子的英氣俊朗外,與記憶中的少年同一張臉啊!
天知道那是多麼久遠前的事了,而她當時又是那麼的年幼,怎會記得如此清楚?可、可一見到他,腦海裡的少年臉龐就變得好清晰、好清晰……
「我是……」見她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眸,終於有了神采光靈,向來性情內斂的人竟然嗓音微梗,說不出話來。
老天!她的眼睛終於復明瞭、瞧得見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心願終於實現……
「我……我瞧見你了……瞧見你了……」淚水不斷湧出,她撫著他的臉,唇瓣卻漾著笑。
等了十多年的願望啊!這個男人真的幫她實現了。她好愛好愛他,多希望能伴著他長長久久,可偏偏……想到這裡,眼淚更急,如黃河潰堤般地奔流不止。
「我知道……我知道……」再也抑不住激盪心情,他驀然將她緊擁入懷,臉龐深深埋入她如雲的發瀑中,藉以遮掩自己激動歡喜落淚的臉龐。
「我不怕忘記你的臉了……」她又哭又笑的叫道。曾經,她多麼的害怕終有這麼一天,可如今她不怕了!因為到闔眼斷氣前,她每日都要好好瞧著這張臉,深深刻印在心中,永遠不忘。
「傻瓜!」帶著些微泣音輕笑,摟著她的身軀因激動而有些微顫。
見狀,一旁的任圓與南宮易不由得感動而笑,有默契地互使眼色,無聲悄悄離去,留給他們夫妻獨處的空間。
絲毫沒注意到「閒雜人士」的離開,小臉埋在他懷中的阿蘇淚流不止,斷斷續續的泣聲盈滿欣喜。「蒼……告訴我這不是夢……我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場夢……」
「這當然不是夢!」抬起略白小臉,為她抹去滿頰清淚,玄蒼自己聲音哽咽,卻還要勸哄她。「別哭!妳眼睛才好,別又哭壞了!」
昏暗中瞅見他雙目紅潤,阿蘇又哭又笑的。「你自己都哭了還說我?男子漢大丈夫的,有淚不輕彈啊!」伸手抹去他眼角可疑的濕潤。
「男子漢大丈夫,有淚只為妻兒彈。」他笑,不否認自己的軟弱。
在她面前,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勾魂修羅」,只是一個會為了妻兒而擔憂,歡喜、淚流的平凡男人。
聞言,她感動的又落淚,在他連連勸哄下才終於止住,有了心思想到其它。
「南宮大哥和越夫人呢?」突然想到應該還有兩個人在場的,怎麼不見人了?
「早離開了!」玄蒼微笑,在他們邁步離房的當時便已注意到。
「我們只顧著高興激動,竟忘了該向他們道聲謝的。」嫩頰微紅,有些懊惱自己失了禮。
「以後時間多的是,改明兒再道謝也不遲。」粗糙掌心撫著嫩紅粉頰,眸心漾著柔意。「他們悄悄離開,想必是要給我們獨處的時間好說些體己話,不想打擾了我們。」
「大概是吧!」輕聲一歎,心中萬分感激。「南宮大哥和越夫人都是我們的恩人。」
因為有南宮易,他們才有機緣認識越夫人,進而在越夫人的診治下,治好了雙眼。
「嗯。」微笑頷首,關於這一點,他並不否認。
「以後你要對南宮大哥好臉色一點。」噙笑囑咐。「不為了他是你的親大哥,也該為了他讓我的眼睛重見光明有著功勞。」
「我盡量--只要他別動不動就要我喊大哥。」談到南宮易,只對他才會產生的彆扭又從玄蒼心底浮現。
知他彆扭心思,阿蘇不再多說了,秋水眼眸禁不住瞅凝著他,不知為何竟遲遲無法移開目光,粉頰不由自主發紅髮熱……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樣,柔聲詢問。
「我……我不說!」搖搖頭,臉蛋更加熱辣火紅。「說了你會笑我的。」怎麼辦?看著他的臉,覺得既陌生又熟悉,然而最重要的是,瞧著他,她竟然會……會莫名臉紅耳熱,心跳失序。
「怎麼會?我不會笑妳的。」
「真的不笑?」咬唇,好害羞。
「不笑!」
「那……那我說了!」飛快又瞅他一眼,神情萬分羞赧。「雖然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人了,不知世人對美醜的定義,但瞧見你,我……我覺得你長得好好看。」
此話一出,某個僵直的男人確實沒笑,但他的臉--爆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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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昏暗搖曳的燭火映著男人脫下上衣,準備就寢的修長身形。
隨著一舉一動而起伏有致的肌肉,在燭火的輝照下更顯光滑健壯,教人瞧了無法移轉開眼,忍不住又臉紅耳熱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