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花憐蝶

第17頁 文 / 季可薔

    「那是因為花公子墜落山崖,受了重傷--」紫蝶插口想解釋。

    清銳的眼光朝她射來,她驀地一頓。

    「妳是何人?」

    與一般人不同,風勁在見著她臉上的火傷時毫無反應,只是淡漠地看著她,好似她是圓是扁,他全不在意。

    這樣近乎無視的態度,反而更讓紫蝶難堪,她斂下眸。

    「民女姓紫,是個大夫。」

    「一個女大夫?」風勁頗感興味地揚眉。

    「是。」花信移步,挺身擋在紫蝶面前,「多虧她救了我,否則臣下可能早已死了。」

    「哦?」

    「那日我跌落山崖,身上摔傷多處,幸得紫姑娘細心照顧,方得以痊癒。」花信解釋,「火影因為擔憂我和雲霓的安危,四處打探我們的下落,因此才會延誤了回報的時機,請殿下見諒。」

    「我知道了。」風勁頷首,「你們連日趕回王城,想必已經累了,這些事以後再說,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俊眸一一掠過眾人,最後定在雲霓身上。「雲霓,妳跟我過來。」

    「嗄?」雲霓眼中掠過一絲緊張。

    「歸根究柢,這些事都是因妳而起,我要妳好好跟我說說,這些時日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殿下--」花信開口想保護雲霓。

    「放心吧,她是我表妹,又是當今王女,難道你們還怕我對她嚴刑逼供嗎?」風勁似笑非笑,「我只是盡個表哥的義務,好好關心她罷了。」他伸手牽起雲霓,「我們走吧。」

    雲霓沒有反抗,默默地跟他走了。

    「不知她是否應付得來?」見兩人走遠了,花信再也掩不住心中的焦慮。

    「我們已經教過她該怎麼說,暫時應該沒問題吧。」火影道。

    「希望如此。」花信歎息。

    「我累了,要先回去休息。至於紫姑娘--」火影瞥了紫蝶一眼,見她仍出神地看著風勁和雲霓兩人消失的方向。

    「我會為她安排住處。」花信接口。

    「那就交給你了。」火影翻身上馬,往他的「非影宮」行去。

    花信轉向紫蝶,「妳跟我來。」

    她一動也不動。

    他蹙眉,「都已經進宮了,妳還想著要走?」

    「什麼?」她茫然回首,彷彿這才發現他在跟她說話。

    「妳發什麼呆?」

    「啊,沒什麼。」她怔怔搖頭,「我只是想,攝政王果然是人中之龍。」

    「不會連妳也被他給迷住了吧?」他語聲尖銳,不覺有氣。

    「嗄?」她眨眨眼。

    「風勁俊美非常,不怒自威,不但千櫻百姓們崇仰他,就連宮中仕女也多拜倒於他腳下,對他癡戀不已。」

    「那又怎樣?」她好笑,「你以為我也迷上他了嗎?」

    「我怎麼知道?」他悶悶撇嘴,「女人心,海底針。」

    「你確實一點也不懂女人。」她冷哼。

    花信一窒,「妳還在跟我賭氣?」

    「若你認為我是賭氣,就算是吧。」她漠然回應,玉足踩上馬蹬,坐上馬背。「走吧,你不是要替我安排住處嗎?」

    「妳……願意留下來了?」她回答如此乾脆,反倒令他一愣。

    「我能說『不』嗎?」她冷冷反問,「為免我走漏機密,我最好還是在你眼皮子監控下比較好吧?」

    「我不是這意思。」他眉頭皺得更緊。

    「我懂你的意思。為了確保公主的安全,你不希望我在外頭胡說八道。」

    「不是這樣的。」

    「你怕我因為妒恨交加,傷了你心愛的公主。」

    「我說了不是--」

    「你放心吧,為了證明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卑鄙小人,我願意留下來。」她說,一句比一句冷漠,一句比一句嘲諷。

    花信氣極,臉色鐵青,下頷肌肉陣陣抽搐。他躍上馬匹,扯住紫蝶的馬韁,強迫她靠近自己。

    「妳非得這樣逼我嗎?」他瞇起眼盯住她。

    她倔強地別過頭。

    「好!我承認,我是不想讓妳走,可不是因為怕妳洩密,而是我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妳!」他低吼。

    他說什麼?她愕然,愣愣瞧著他。

    「我不希望見不到妳,妳懂嗎?」他瞪她,神色狼狽,還帶了絲不情願。

    她說不出話來。

    「我承認自己錯了,昨天晚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該那樣懷疑妳。」他咆哮著道歉,「我錯了!可以嗎?」

    他向她道歉?她震顫不已,一時無語。

    「妳最好馬上接受我的道歉。」他警告,「這裡不是無人幽谷,妳休想我像上回那樣求妳。」

    怎麼求?像小男孩一樣拉著她的衣袖求饒嗎?

    想起那時他一聲又一聲的「好姊姊」--那又淘氣又無賴的呼喚啊!

    她心一顫,動搖了,唇畔不自覺地勾起淺痕。

    「……別再計較我那些話了。算我求妳,行嗎?」他歎道,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無奈的人是她吧?她才拿他沒法子呢!

    她淺淺抿唇,凝望他的眸好晶瑩、好燦爛,盈盈流動笑意。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我們……還可以當朋友吧?」

    「嗯。」

    「我知道……妳對我的心意,」他困難地自喉間逼出話來,「只不過--」

    「我明白。」她搖搖手,阻止他繼續解釋,「我懂的。」

    她對他靜靜地微笑,那淡定的笑容裡,沒讓他見著一絲絲憂傷。

    可不知怎地,花信的心反而被擰疼了。

    強留她在身邊,是不是太為難她了?就連他自己,也無法想像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戀慕著另一個人。

    那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很苦、很痛嗎?

    「你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彷彿看透他的心思,她輕輕開口道,聲嗓細微,卻像顆小石子,在他心湖盪開一圈圈漣漪。

    「要把感情收回來很難,不過我會學著當你的好朋友。友誼,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嗎?」她低道。

    他無語。

    秋風吹來,撩動她衣袂,淡紫色的衣袂在風中飄飛,舞出訴不盡的莫可奈何。

    就當朋友吧。她想,為自己惆悵。

    就當朋友吧。他想,為她而心痛。

    第八章

    天神殿。

    宏偉的石柱高高聳立,象徵直達天聽:十二根石柱環繞正殿,象徵天上十二星宿。殿裡細緻的石雕,訴說著千櫻的開國傳奇--據說當時天上大神命鳳凰浴火,助雲烈推翻暴政,那一役犧牲慘烈,屍橫遍野,但一個安居樂業的新國家於是建立。

    為了感謝大神相助,經過二十年休養生息後,雲烈下令建造天神殿。

    黎民百姓爭相貢獻一己之力,十年後,巍峨的天神殿於王宮東側落成。

    當時,水氏一族的族長自請為天神殿祭司,此後這職位便代代相傳,由族中最具靈力的成員擔任。

    至今為止,恰好是第十九代。

    傳說第一代祭司水月在臨死前曾預言,她的靈魂將在六百年後轉生,那孩子和她一樣,將會在「水月之夜」誕生。

    所謂水月之夜,乃同一個月的第二個月圓夜,此為時序運轉,不可多得的奇景。因此在水月夜裡誕生的孩子,將得月神守護,具有至高無上的靈力。

    果然,在六百年後一個水月之夜,一名女嬰誕生了,同樣被命名為「水月」。

    她在十六歲那年,正式接掌天神殿祭司之職,同時受封為「護國巫女」。

    這幾日,風寒刺骨,天上烏雲厚重,空氣中隱隱流動一股濕意。

    水月抬起頭,仰望蒼茫天色。

    要降雪了。今冬的初雪很快就會降下,是該準備雪祭的時候了。

    她轉向一旁侍立的使喚巫女,「傳令下去,準備雪祭。」

    「是。」使喚巫女領命退下。

    「這麼說來,今年初雪就快要降臨了?」清朗的聲嗓在她身後揚起。

    她慢慢旋過身,頷首為禮,「不知攝政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冷澈的聲嗓聽不出高低起伏,語調仍足一貫平淡。

    「是我來得突然,不怪妳。」風勁望著她毫無表情的容顏,似笑非笑。

    「攝政王特地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沒什麼,只是來看看妳。」

    水月默然不語。

    「怎麼這種表情?我不能來看妳嗎?」風勁笑問,伸手勾起她下頷,細瞧她比一般人還要蒼白幾分的雪顏。

    她由著他看,神情倨傲冰冷。

    「還是這麼冷淡啊,水月。」他傾向她,俊唇在她頰畔吐著邪佞的氣息。「我難得來看妳,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對我笑一笑嗎?」

    「我是巫女,不是供攝政王取樂的弄臣。」

    「偶爾笑一笑,應該無損妳這位護國巫女的威嚴吧?」

    「我高興時,自然會笑。」

    「這麼說,妳現在並不高興囉?」風勁瞇起眼,更加逼近她,兩人的唇距離近得只餘曖昧的呼息。

    水月閉上眸,「請攝政王放開我。」

    「妳真的想要我放開嗎?」他啞聲問,不掩挑逗意味。

    「不錯。」

    他笑了,輕輕放開她。

    她這才揚起眼,眸光清澈,「現在,你可以說明你的來意了。」

    他聳聳肩,「我只是想來問問,妳究竟打算什麼時候跟火影攤牌?」

    她聞言一震。

    他玩味著她忽顯倉皇的神色。「妳就這麼怕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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