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戀花憐蝶

第13頁 文 / 季可薔

    她微微笑了。

    「是妳太緊張了。」他抱怨。

    「是是是,是我太緊張。」她順著他的話道。

    「妳的口氣聽起來不是很真心。妳不相信我吧?」他不高興地問。

    「我當然相信你。」她偷笑,「我扶你上床吧。你好重呢,我快撐不住你了。」

    他卻不肯動,雙臂緊緊箝住她。

    「怎麼啦?」

    「妳……別動。」他啞聲道,溫熱的氣息離她好近好近,近得足以撩動她耳上細細的寒毛。

    她心一緊,一股莫名的燥熱自體內深處竄起。

    「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緊緊抱著她。

    她好軟啊!與他緊密相貼的女性軀體柔軟得不可思議,還有股難以形容的馨香,繚繞他鼻間。

    她的發,好柔好細,擦過他臉頰,激起一陣戰慄。

    他應該放開她的。男女授受不親,他不該趁此大佔便宜。可他放不開,這散發著淡淡幽香的女性嬌軀,他實在放不開啊!

    他喉間焦渴,乾澀的唇瓣下意識順著她的臉緣慢慢擦過。

    她僵住身子,「你做什麼?」

    他置若罔聞,唇瓣一張,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倒抽一口氣。

    這驚慌的抽氣聲不但沒喚回他的神志,反倒令他慾望更加深沉。他探出舌尖,溫柔地舔吮她耳垂。

    「你、你別這樣。」她全身發燙,「放開我。」她掙扎起來,大腿無意間擦過他下腹。

    他呻吟一聲。「別動。」他按住她的頭,「拜託。」

    「可是……」

    「一會兒就好了。」他靠在她肩頭喘氣,沙啞的嗓音壓抑而痛楚。「就一會兒,讓我抱著妳。」

    她沒說話,卻也不再掙扎,軟軟地偎著他胸懷。良久,他們只是這樣擁抱著彼此,一句話也不說,靜靜傾聽彼此的心跳。

    他的心跳,好快好快啊!不比她的慢。

    紫蝶輕歎,這樣偎著他胸懷、傾聽他的心跳,教她止不住地暈眩,像醉了一般,全身嬌軟無力。

    為什麼他要這麼抱著她?他,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花信,我找到她了!」

    激動的呼喊自門外傳人,打破了這一刻籠罩在房內的迷咒。兩人同時一震。

    「是火影?」花信神情迷恫,好一會兒還搞不清楚狀況,然後,他臉色一亮。「是火影!」他推開紫蝶,狂喜大喊,「他找到雲霓了,他終於找到她了!」

    語畢,他扶著腿,一拐一拐地步出房外。

    他走得……好快!一點也不見掙扎遲疑,顯見內心強烈的興奮完全壓過了生理上的痛楚。

    他真的很高興。

    紫蝶望著他背影,忽覺全身發涼。

    沒想到僅僅只是失去一個人的體溫,世界便會在轉瞬間從溫暖轉成寒涼。

    只是失去一個擁抱啊……

    她茫然地想,緩緩曲攏雙臂擁住自己。

    第六章

    雲霓昏迷不醒。

    她是讓火影給一路抱回來的。他在一處隱密的山澗發現了她,她整個人倒臥在水裡,呈昏迷狀態。

    為她診過脈後,紫蝶確定她染上風寒,而且病得不輕。

    她立刻燒熱水,替雲霓淨身更衣,又開了藥方請火影下山配藥,針灸過後,親自喂雲霓喝藥。

    時過傍晚,雲霓的病情已穩定許多,但仍是高燒不退。

    「她還好嗎?什麼時候才能醒來?」花信在一旁著急不已。

    「她需要休養。」紫蝶回答,「她現在身子非常虛弱,待高燒退去後,自然會甦醒。」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退燒?」

    「你放心,我開的這帖桂枝湯能解肌發汗、調和營衛,是西方大陸的醫聖張機最受人稱道的一帖藥方,治療風寒療效極佳。我估計公主約莫再服下兩、三帖,病情便能好轉。」

    「是嗎?這樣就好。」聽她如此說,花信稍微安下心來,「多謝妳了,紫姑娘。」

    「不必客氣。」

    「妳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去休息吧。」花信溫聲道。

    「可是公主--」

    「我來看顧她。」他瞧了躺在床上的雲霓一眼,目光滿是說不出的愛憐。

    紫蝶心一酸。「可是你自己的傷也還沒復原--」

    「讓他去吧。」火影在一旁插口,「就算不讓他守著雲霓,他也一定整晚無法入睡,還不如就讓他在這裡親自照看她。」

    「是啊,這裡讓我來就好了。你們兩個都去睡吧。」花信接口。

    「那……好吧。」縱然滿心不情願,紫蝶仍是點了點頭,隨著火影步出房門,輕輕掩上門屝。

    來到庭院裡,晚風輕送,月色篩落梧桐葉,映在白色窗紙上,搖曳出屋內淡淡灰色人影。

    她站在樹下,癡癡望著那道身影。

    火影瞥了她淒迷的神情一眼。「妳喜歡他吧?」

    她身子一僵,慢慢轉過頭,迎向火影剛硬冷峭的臉龐。他依然足那副酷冷表情,只是那幽深的眼底,隱隱浮動著某種同情。

    他同情她。紫蝶心裡一陣淒楚。他也看出了她對花信的戀慕是無望的吧?

    她低垂眼眸,「請不要告訴他。」

    他靜靜看她,「我不認為花信會遲鈍到看不出妳的心意。」

    「就算他看出來了,他不說,我也不說,這件事就永遠是個秘密。」她澀聲道,「只要它還是秘密,我們……就能繼續當朋友。」

    「妳不覺得這樣的友誼很痛苦嗎?這樣待在他身邊,看著他愛慕另一個女人,妳不覺得難受嗎?」

    「是很難受。」她坦承,臉色蒼白。

    「那妳還--」火影蹙眉,不明白她的心思。

    「總比見不到他好吧。」紫蝶仰起頭,對他靜靜地笑。

    那笑,幽靜而恬淡,其間卻蘊藏著堅強與勇敢。

    火影不由得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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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信在雲霓床邊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當紫蝶端著早膳和湯藥進房時,他仍維持著和昨晚一樣的姿勢。

    「你累了吧?」她心疼地細瞧他發紅的眼,「吃點粥吧。我來喂公主喝藥。」

    說著,她扶著他坐到桌旁,然後又回到床畔,探手為雲霓診脈。

    「她怎樣了?」花信啞聲問。

    「脈象平穩。我想她很快就會醒來了。」

    「太好了。」他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紫蝶起身來到桌前,捧起藥碗,「你快吃吧。」

    花信頷首,剛想拿起筷子:心念一動,問道:「妳呢?妳吃過了嗎?」

    「我不餓,」她坐在床畔,舀起一匙湯藥吹涼。

    「不餓?」他皺眉看她,「妳不舒服嗎?」

    「沒事。」

    「真的沒事?」他仍不放心。

    「真的沒事。」她點頭保證,櫻唇微揚,「你快吃吧,我喂公主喝藥。」

    「好吧。」花信這才舉箸用膳。

    他一面用早膳,一面看她喂雲霓喝藥。餵食的過程中,因為雲霓仍昏迷未醒,藥汁頻頻溢出唇畔,她細心地一一拭去。

    花信看著,不覺感動。這體貼入微的小動作,正顯示了她是多麼溫柔和雅的一位姑娘。

    這麼好的姑娘,不知她的未婚夫婿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他性格端方、學養豐富嗎?娶了她後,會深情待她嗎?

    他思緒茫茫,恍惚間,一陣細微的呻吟聲掠過他耳畔。

    「嗯--」

    他一驚,湛眸射向停止餵藥的紫蝶。「那是……什麼聲音?」他口乾舌燥,不敢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什麼。

    她深深看他,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公主似乎要醒來了。」

    「真的?」花信一震,先是不信,隨即大喜。他急急起身奔向床畔,「雲霓,雲霓!妳聽見我的聲音嗎?我是花信啊!」

    「嗯--」響應他的,仍是沙啞而壓抑的呻吟,片刻,那濃密如羽的眼睫才微顫著展揚,露出一雙迷濛眼眸。

    花信喜不自勝,雙臂攬住雲霓的纖肩,「妳終於醒來了!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頭痛。」她啞聲低語,顰眉撫額。

    「很痛嗎?忍著點,妳染了風寒,要多休息,休息過後應該就會不痛了。」他柔聲撫慰她。

    她沒說話,眼睫下停褐動,神情恍惚,彷彿還處於半夢半醒之間,過了許久,她眼神才逐漸轉趨清明,可緊接而來的卻是倉皇,她往後蜷縮身子,似乎有意躲開他的碰觸。

    這奇特的反應令花信皺起眉頭,「妳怎麼了?雲霓。」

    她愣愣看著他,「你--」

    「我怎樣?妳想說什麼?」他體貼地俯下身靜聽。

    「你……是誰?」

    微弱的問話如落雷,狠狠擊中花信胸口。他僵住身子,驚愕地望向雲霓蒼白的容顏。

    「我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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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她不認識他。

    不認識花信,也不記得火影,當然,也對紫蝶毫無印象。

    她失去記憶了。

    「我是海珊瑚。」

    她堅持自己不是雲霓,更不是什麼公主,她是海珊瑚,一介平民。可問起她的身世來歷,她又說不明白。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自己的名字。

    她是海珊瑚,不是雲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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