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鄔子靈
「奇怪了……」耿舒旦雖然覺得很納悶,還是乖乖端著湯走到小花園。
她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莽莽撞撞就直接往商荊川的位置衝了過去。「爺,我替明霞姐幫你送……」
呃,現在是怎樣?她驚覺氣氛似乎有些詭異。只見商荊川臉色臭得要死,坐在石桌旁死瞪著前方,小武則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連動都不敢亂動。
難怪明霞姐會跑得那麼快,原來就是故意把這苦差事丟給她來做呀。
「哎呀,發生什麼事需要讓你生那麼大脾氣呢?」耿舒旦笑著想要和緩氣氛。「爺,喝杯參茶消消氣,這是明霞姐特別幫你煮的哦。」
「我沒那個心情喝,妳拿走吧。」商荊川面無表情地說。
「為什麼?」耿舒旦故意表現得楚楚可憐,好像很傷心的模樣。「人家特地幫你拿來了,你卻臭著臉不領情。」
「舒旦,妳就別在這時……」找他麻煩嘛。
「爺……」她故意拉長音節,帶著哭腔,聽起來超嗲的。
小武聽了忍不住冒出雞皮疙瘩,沒辦法忍受這是由一個男孩子口中發出的,反觀商荊川,他倒是沒出現雞皮疙瘩,只是有些頭痛地皺起眉。
輕歎了口氣,商荊川對小武說著:「你先下去吧。」
「是的,主子。」太好了,他終於脫離苦海了。
耿舒旦暗暗得意地吐了吐舌頭,她就知道這招絕對管用。打開人參湯的蓋子,她笑盈盈地將湯捧在他面前:「哪,要趁熱喝哦。」
瞧著耿舒旦,商荊川微動一下眉。「看來……妳很清楚我的弱點,是不是?」
「爺這麼厲害,怎麼會有弱點呢?」她依舊笑著裝傻。「爺,你再不接手,我的手心可就要燙熟了。」
商荊川一手將湯盅拿起,另一手則抓住她的纖纖玉指:「燙著了沒?」
「喔,差一點點,沒事的,爺還是趁熱將湯給喝了吧。」
「不急,陪我坐一會,好嗎?」
「如果我說不好,行嗎?」這絕對有鬼。
商荊川揚起淡淡的笑容:「妳說呢?」
算了,算她白問了一個問題。耿舒旦莫可奈何地坐下,想也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
把玩著她的手,商荊川不經意地開口:「下次妳自己一個人過來就夠了。」
「為什麼?」
「因為妳比任何東西都管用。」
只要一看到她出現,他的氣就已經消了一半,思緒也沉靜了不少。
她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很舒服。
聽他這麼說,耿舒旦不由得害羞起來。「我哪有這麼厲害。還有,爺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呀?」
他從剛開始就一直把玩著她的手,到現在都沒放開,這種感覺讓她非常的不習慣。
這若有似無的輕撫,戲弄著她的掌心,也騷動著她的心靈。他這麼做,是會帶給她困擾的。
在他身邊是危險的,但就算她知道這一點,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留在他身旁,任自己深陷其中。
該不該讓兩人的情況再繼續曖昧不明下去?還是……該表明她的真實身份?
「妳的厲害之處,可能連妳自己都不曉得吧。」商荊川苦笑了一聲,如她願地將手給放開。「只有嘗過苦頭的人才知道。」
她不平地噘著嘴:「我又哪裡給人苦頭吃了?」
「怎麼沒有,我第一次遇見妳,就看到妳正給人苦頭吃,不是嗎?」他提起過去。
「我……」是那個絨瓣l弟應得的,怨不得她!
「話說回來,妳還差點被那富家大少抓去當孌童賣,是不是?」
一說到這她就氣。「我哪裡像孌童了,那個無恥的人!」
「怎麼不像?妳看起來這麼秀氣,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
「你別向我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話。」
「我是說真的。」
因為他就是那其中一個想入非非的人呀,為了她的性別問題,他可是吃不少苦頭,讓自己的內心莫名煎熬了良久。
望著他那若有深意的眼神,耿舒旦的心不自覺漏跳了一拍,有些魂不守舍。
那是種有些癡迷的眼神,對她,對扮成男兒身的她。
雖然早知道商荊川對她有好感,但真正遇上了,她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如果她現在的身份不是男的,或許……或許這事就不會令人這麼頭疼了吧。
第七章
夕陽西沉,漫長的一天又即將過去。
來到書房前,小武捧著一個中型盒子,敲門道:「主子,我是小武。」
裡面傳來聲音:「進來吧。」
小武推開門走進去,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主子,您吩咐的東西我幫您給帶回來了。」
「那就好,沒讓舒旦瞧見吧?」商荊川從書中拾起頭。
「絕對沒有,我的身手這麼好,怎麼會讓舒旦那小鬼瞧見呢?」只是他不明瞭主子這麼做的用意。
商荊川放下手中書冊,不看盒內的東西,倒是又問起一件事:「另外我叫你去調查的事,調查得怎樣?」
「您說的是霍公子的事嗎?消息是有,不過並不多。」
「不要緊,就把你所知道的說來聽聽。」
「是。」小武清清喉嚨,便照實說來:「據我打探到的消息,霍公子之所以會來到蘇州城,好像是在打聽什麼消息。」
「打聽消息?跟生意上有關的?」他挑眉問道。
「好像不是。」
「既然不是,那他打采的又是什麼消息?」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此次行事非常低調,沒有人知道他來這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聞言,商荊川低頭沉思了一會。「你先下去吧,如果有新的消息再告訴我。」
「是的,主子。」
直到小武離開之後,商荊川還是在思考這件事,對於霍言璋不期然地來到,他有預感,絕對有什麼秘密存在。
心中有些疑惑與不安,但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感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爺。」沒過多久,換耿舒旦闖了進來。「我真搞不懂,這一個小書房有什麼好玩的,看你整天都窩在這。」
「像妳這種只想著玩的傢伙,是不會懂的。」
「不懂就算了,我不希罕。」耿舒旦好奇地來到桌前,指著桌上的盒子問道:「爺,這是什麼東西?」
商荊川微微皺起眉,本來不想這麼早讓她知道的,不過既然她都來了,現在給也沒什麼差。
「想知道是什麼東西,自己打開瞧不就知道了?」
「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這本來就是為她所準備的。
耿舒旦興致勃勃地馬上打開盒蓋,發現裡面放的是一套衣服,她納悶了一會,隨即把衣服從盒內拿出完全攤開。
她有些訝異地合不了嘴,內心是興奮又激動,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這東西。
一套全新的戲服,而且是給旦角穿的,粉色的底配上朵朵桃紅牡丹花,牡丹花上還有栩栩如生的彩蝶,繡工精細,一針一線都不馬虎,真是漂亮極了。
「爺,這……」
「是要給妳的。」
「給我的?」她驚訝得張大了嘴。
「我記得妳曾經說過,妳最想扮杜麗娘吧,既然戲班的人都不讓妳演戲,就由我來實現妳的夢想,讓妳當個獨一無二的杜麗娘。」
耿舒旦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看到這件只屬於她的戲服,她好開心、好滿足,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小心翼翼將戲服抱在胸前,這是她十八年來收到最貴重的禮物,不是禮物本身貴重,而是商荊川的心意,這用再多錢也換不來的心意讓她好感動,幾乎要掉出激動的淚水。
瞧她抱著戲服久久不發一語,商荊川擔心地問著:「舒旦,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太開心了。」耿舒旦漾出微笑。「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
「只要妳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呀。」她立刻雀躍了起來,對商荊川說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別走開喔。」
說完之後,她馬上帶著戲服離開書房,獨留下一頭霧水的商荊川。
他無奈地失笑一聲,耿舒旦這人就是莽莽撞撞,做事沒個章法,總是讓人捉摸不著她下一步想做什麼。
本想等三個月期滿後送她這戲服當作臨別紀念,但他開始懷疑,真到了該分別的日子,他捨得放開她嗎?
兩人之間的緣份只有短短三個月,等三個月一到,她回她的戲班,他回他的北方,彼此就再也沒有交集,再也見不到對方。
要說捨得,這絕對是騙人的,他怎麼可能放得了她呢?對他來說,她是個讓他心疼的寶物,比任何東西都還要有價值。
如果真不打算放開她,那他到底該用什麼辦法留住人?
正當商荊川還在苦思之際,原本關起的房門又被人無聲地從外開啟--
穿著戲服,耿舒旦蓮步輕移地慢慢走進,一舉一動是從未見過的典雅柔美,就連輕甩水袖的動作也是那樣的漂亮,有種無形的魅力開始散佈在她週身,讓商荊川震撼不已,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她臉上完全沒化妝,原本綰起的頭髮此時披散在肩上,就算沒有美麗的花鈿裝飾,此刻的她還是散發出惑人心魂的魅力,深深吸引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