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鏡水
「這就好……」
「少主。」
「什麼?」唉,真想好好睡一覺,如果她也能像那姓邢的傢伙一樣,不管何時何地都能睡著就好了。
「你覺得……」巴爺露出奇怪的笑意。「這個邢觀月,相貌如何?」有沒有牽動她的女兒心?
祖言真睜眼,先是瞪著房頂,而後彎下頸子瞅著他。
「做啥要知道?」很必要?
「只是隨意問問。」閒話家常……呵呵。
她瞥他一眼。這山寨上下,就屬巴爺最老奸,她可是清楚得很。
不過……想了一想,她又仰頭回去,合上眸,誠實說出自己的感覺:
「一個男人長成那樣,簡直丟臉又礙眼。」她要有這種夫婿,一掌打下去先!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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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是啊!」幾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小聲道:「咱們都覺得少主很英雄呢!她武功厲害,出去搶東西的時候,也從來不空手而回的喲!」興奮得臉都紅了。
「……喔?」語氣帶著些微遲疑。
「可是啊!」另一個小孩往旁邊瞧了瞧,摸摸鼻子小聲說道:「少主不喜歡咱們說她厲害,每次一被她聽到,她都會好生氣呢!」有些喪意。
「這樣啊……」邢觀月低吟,而後微微一笑。「我想……你們少主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不是亂對你們發脾氣的。」語調清雅,沁人心脾。
幾個孩子瞪著他臉上的笑容,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啊!這個大哥哥……聲音真的好好聽喔……雖然身上的白長衫換成了舊舊的粗布衣裳,但是……但是……還是好像那種天上會飛下來的神仙啊……
知道寨裡來了個陌生人,雖然被告誡過了不能和他接觸,但還是忍不住好奇。
本來只敢躲著遠遠地偷看,不過大哥哥好溫柔的,發現了也沒罵他們,反而主動跟他們談天,不像那些大人,都只會「小鬼」,或是「小兔崽子」地亂叫,不僅把他們的名字都記起來了呢,還有用樹枝教他們怎麼寫哦。
而……而且……大哥哥真的好漂亮喔!數個孩子的口水已經滴在地上,對於這突然到來,又完全和其他人不同的溫和大哥哥產生了無遠弗屆的憧憬。
似是感覺身後有什麼,邢觀月輕輕地側過臉。
「怎麼了,大哥哥?」張著大眼睛齊聲問道。
「不……沒什麼。」摸摸他們的頭。「好了,一兩、三兩,還有元寶,不是還要砍柴麼?今兒個就到這裡為止,其他人也去玩兒吧。」
孩子們很乖巧,雖然還想待一會兒,但既然是神仙哥哥說的話,他們就聽,一個個依言離開。
見小身影都走遠了,他才揮揮衣擺站起,慢吞吞地往後方踱去。
在這裡已經待了數天,相對於大人們對他明顯表現出的戒心,這些小孩則容易讓他親近。他們有的是無父無母被遺棄而撿來的,有的是寨裡的男人在外頭尋歡不小心生下的,當然也有的是夫妻生兒育女……那些大嬸看來可是一個比一個還凶悍。
不過,從他們口中,倒也知曉了這寨裡的一些事。譬如,寨主已經好久沒出現過,大家隱約覺得有事情不對了;譬如,祖言真還有個十來歲的妹妹。
轉了個彎到一處角落,身後就有數條黑影壓近。
「站住!」一開口就表明來者不善。
邢觀月遲鈍了下,半回過身,面帶溫和問道:「……請問幾位大哥是找邢某有事麼?」
三名男子來勢不善,其中一人哼了哼,開口:
「少囉嗦!」伸手用力地推了一把,邢觀月纖長的身形被迫往後退了數步。「乖乖地跟大爺走就是,不然在這兒就把你宰了!」惡狠狠的語氣。
邢觀月撞上身後磚牆,疼痛襲上脊骨,斂著眸,他虛喘一口氣,道:
「你們……要帶邢某去哪兒?」身子有些抖,許是太過怯弱而驚嚇到。
「叫你別囉嗦!」作勢要揍人,卻被一旁同伴拉住肘臂。
「可別打他的臉,值多少就憑這個了!」
「值多少?」邢觀月彷彿打了個冷顫,道:「你們要抓邢某去賣?是……是祖姑娘吩咐的?」
「你說那娘兒們?哈!」三人笑了起來。另一人上前箝著他的肩,像要把人捏碎似的。「誰要聽個黃毛丫頭的話!寨主不在,她就當起家來了,以為娃兒在玩啊!咱們是山賊!」真不知那娘兒們做啥擺個書生在寨子裡,肯定是和她有勾搭,平常不許他們搶女人,自己倒是快活得很啊!
又聽這看來沒用的傢伙似乎挺有身價,是朝廷中人,那更無理由讓他在這裡留著,就算沒有人要花重金出面贖他,這等相貌,就算是男兒身,也可以賣得不錯的價碼!
「你們競這般詆毀自己少主……難道不怕責罰?」膀子上的手勁加強,邢觀月微偏過臉,黑髮落下遮住表情。
「責罰?!」三人一頓,又放肆地笑道:「哈哈……咱們不滿她很久了!就算是寨主還在的時候,她也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她以為她是誰?不過是個雜種罷了!」瞧那髮色和眸色,分明就是寨主跟外族人生的小混種!
「難不成……你們想造反?」
「哼!你的意見倒挺實際,反正咱們是山賊,用不著談什麼道義。」這山寨自寨主不在後就意見紛歧,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動跟他們一樣想法?不懷好意地舔了舔濕舌,神情辟淫:「那臭丫頭成天擺臉色,下次找人強了她,看看還會不會這麼囂張!」若非她功夫好,又有戚爺巴爺撐腰,早可嘗嘗外族人是怎生的騷味啊!
旁邊另有人邪笑:「你也玩過她了是吧?與其擔心那丫頭,倒不如先愁你自己!如果把你賣給了有癖好的大爺,可也別怪咱們狠心哪!」
令人作嘔的譏誚嘴臉,忘了節制的刺耳笑聲。
邢觀月聽著他們粗俗不堪的話語,美麗的唇慢慢地勾起一道詭譎的弧,一反適才懦弱的模樣,他緩緩拾眼,那注視銳利得有如針穿,寒冽噬人,教數名漢子皆是一呆。
只聽他放低了聲,語調極為冷涼,似自言自語道:
「……就憑你們?」匆而輕笑,他側首喚道:「戚爺,您都聽見了嗎?」
「什麼?!」
三人心下驚愕,壓根兒來不及看到人在哪兒,就被一腳踹倒在地!
巨大的身影從後方出現,爬起來想反擊,戚爺大掌伸探,抓住他們的頭一個甩合,「喀」地一聲,三顆腦袋使勁地撞在一起,登時眼前滿天星辰,再無抵抗之力。
三人在昏倒之前,怎麼也想不透,這最令人顫寒的戚爺明明早上就出去了,怎麼現在又會突然出現?
戚爺取來草繩,將他們捆成一團粽子,站直身,再在每人身上補個幾腳,才拍了拍手滿意地看向邢觀月。
「去他個爸子……小子,真給你說中了!」原來當真會有人來找麻煩啊!「我照你的話瞧了幾天沒動靜,差點就忍不住了。」
一方面要躲躲藏藏地跟著小子,一方面他這麼大個兒,要不引人注意真是困難,幸好沒提早露餡兒,不然也無法把這些污蔑少主,又想伺機作亂的傢伙抓起來啊!
「戚爺行事大膽但心細,邢某有信心的。」他溫文一笑,暖暖和煦。
「這樣啊!哈哈哈!」心裡有些飄飄然,辛苦瞬間消逝。哪個不愛聽好話嘛!「不過,你究竟是怎麼知曉這些傢伙有壞念頭的?」
「嗯……」他略略思考,才微笑道:「只是一種感覺。」加上觀察和推論。
他和這地方格格不入,看來又非囚犯,自會惹人閒話;另外,他的身份易有聯想和傳聞產生,有興趣的人自然就會動手,即便是現在當家的祖姑娘沒下令亦然。
如他們所言,山賊,是不講道義的。
不過,也不盡然都是如此。
「這些人真是吃了狗膽!」敢對少主如此不敬?!哼哼,等清醒以後再一個個好生折磨!「喂……小子,我說啊,這次算是我賭輸了,但是……呃,你還是讓我看看啦!」戚爺有點愁眉苦臉。
「不行,說好了。」他輕揮袖,笑著走開。「願賭服輸。」
「喂喂!」撈起地上的繩子,將三具「死屍」拖行,跟在一旁澄清自己的信譽:「我願我願,我當然願意服輸的!但是你就讓我看一下你是男是女有啥子關係?」都是男人嘛,忌諱什麼?就因為這樣才惹人懷疑,害他更好奇,心更癢……完全沒發現自己很矛盾。
早知道那天把他剝光就好了,偏偏小伙子好像猜透他想法似,在他下手前就先提議要來賭一把。
說是三日之內沒人找上他生非惹是,那麼他會證明自己是男是女;不過若是相反,那麼就當這話沒講過。
他本是想,這賭注對小子比較吃虧,所以便答應了。橫豎即使是自己輸了,也不需要給些什麼,可是萬萬沒料到,自個兒的求知慾會這麼這麼地強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