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絕代天香

第9頁 文 / 沐風(檀月)

    「少……廢話,要……拔——就——快……」華天香咬著牙回答。

    沐聖陽見華天香臉色蒼白,額上豆大的淚珠,以及咬得殷紅的下唇,知道她正忍著疼痛不呻吟出聲。

    沐聖陽望著華天香清麗細緻的容顏,秀顏下是這麼不近人情的硬氣,一絲憐惜生起。不自覺地,他伸手輕撫華天香烏絲,柔聲說:

    「咬著我的肩頭,撥出箭頭的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你莫要咬傷了自己。」

    華天香抬頭望著他,痛得幾乎渙散的眼神中,仍有一絲不願。「聽話,嗯?抱緊我。」

    聽到沐聖陽低柔的懇求,華天香仍是冷哼一聲,身子終於不情願的靠在沐聖陽肩頭,雙手抱著他的腰,以防疼痛時忍不住亂動,傷上加傷。

    沐聖陽一手摟著華天香纖腰,一手握著箭柄,微一運勁,迅速地將箭頭拔了出來。但覺肩頭一陣痛,華天香忍著不叫出聲來,卻因承受不住劇痛,在他懷中暈了過去。

    沐聖陽細心地為她清理傷口,上藥。處理完畢天香的傷後,才草草地將剩下的傷藥塗在自己腹部的創口上。

    一手仍抱著華天香,他只好口裡咬著布條,單手粗率地包紮腹部那不算小的傷口。

    將馬牽離道路,走入樹林,找到一處隱蔽,繫好韁繩。

    沐聖陽小心翼翼地將華天香的身軀靠在樹幹上,在她身旁坐下。

    看見華天香額頭上滿是汗珠,以及被汗浸濕的髮絲,沐聖陽以衣袖為她拭汗。

    他從未如此近觀一名女子。清麗蒼白的面容,倔強的吠角,緊蹙的蛾眉,沐聖陽不自禁地輕撫她的髮絲,輕聲道:

    「高傲倔強的姑娘,有誰瞭解你呢?」

    林間吹進一陣輕風,他除下外衣溫柔地為她被上。

    ※※※

    快逃!

    衣衫不整的小女孩,纖細的小腿拚命地向前跑。

    然而,命運之神並沒有謄顧她。慌不擇路下,腳下一個顛簸,跌倒在石子路上。小女孩馬上爬起來,卻因左腳的劇痛而重新跌坐在地。

    好痛!怎麼在這時候扭傷了呢?

    女孩漂亮倔強的雙眸中滾著氣憤的淚珠,恨自己年幼,恨自己弱小。

    稚嫩的小手用盡力氣撐著石子地,嬌小身子瞞珊站起,強忍肌肉撕裂般的痛楚,拖著受傷的腳,一跳一跳的往前走。

    「操你奶奶的小賤貨,竟然敢抓傷你老子。」

    下流語音不清的咕噥聲,隨著渾身酒氣沖天的狼瑣男子出現。小女孩聽到這聲音,更加著急地往前跳跑,不慎,連另一隻腳也背叛了她,重重摔倒在地。

    「你這小賤貨,老子生你養你,乖乖讓老子爽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竟然想反抗?嘖嘖……這張臉……」

    烏黑的手,在女孩粉嫩的面頰上重重地掐出了兩道黑印。

    女孩小手絲毫無法抵擋入侵的魔爪。

    「這張臉生得比那短命的賤人還美。再過個幾年,準是個水噹噹的大美人,再加上那香甜的氣味……」

    酒鬼垂涎的表情,使女孩瑟縮,但是漂亮的眼中盛滿了怒氣。

    「可惜老子等不到那時候。」

    髒手粗暴地往女孩胸口摸去,醜陋的嘴臉湊近,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嘿嘿……還是這麼香,真不知那賤人用什麼乳餵你的。

    酒臭混合著口臭,男人呼出的污穢氣息令她幾欲作嘔。

    突然,一抹銀光瞬間飛插而入,隨著男人的慘叫聲,血光激噴,濺得女孩雪白的臉龐滿是斑斑可怖的血紅。

    「啊!」

    華天香在夢中驚叫,額頭上涔涔汗珠。

    渾渾噩噩中,似乎有一雙強壯的手臂將她擁入懷中,鼻端聞到剛強、溫柔又清新的氣味,剛強地持撐她受傷的身軀,溫柔地呵護她厭世的心靈,清新掃去她腦中污穢的童年回憶,那氣味,沉穩溫柔,使人安心,使人愉悅。

    她不禁往那溫熱的懷裡偎去,頭深埋在結實的胸膛上,深嗅著這令人安心的氣息,臉頰緊緊挨著,捨不得離開。

    「是聖香嗎?」她喃喃自語。

    傳說聖香是神佛賜與人的慈悲,聞其香,可以忘卻人間醜惡,達到無人無我的至喜之境。

    多年來,她追尋聖香,只為了睡得安穩,擺脫童年的惡夢,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找到了。

    華天香在這股清新又安穩的氣息圍繞下,加上受傷體虛,終於鬆懈下連日來緊張的心情,放心的睡去。

    沐聖陽背靠著樹坐著,華天香在他的懷抱中似乎睡得相當安穩,頭舒服地靠著他的胸膛,就像受傷的小狗尋求溫暖一般。他想起他的二師兄逸陽曾笑他心腸太軟,不管是飛禽走獸、樹木花草,都看不得受苦,從小悉心照顧昊陽觀裡的花草,偶爾上街也會將小貓小狗撿回觀裡養,讓師兄們又好氣又好笑。

    將令天下男人聞風喪膽的水閣香座比喻成小狗,好像有點不倫不類,沐聖陽為自己的奇想啞然失笑。

    伸手輕撫她的秀髮,見她如此溫順地倚在自己懷中,完全不見平日的殺氣和冷傲,沐聖陽心中升起奇異的幸福之感。

    華天香睜開眼,她迫不及待地追尋聖香來源,發現來自身上披著的男子外袍,來自坐在身旁的沐聖陽身上,華天香感到困惑不解。

    「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她不禁喃喃自語。

    聖香只出現在她的夢中,可是,那氣味、那安詳感卻又如此真實。華天香猛一眨眼,決定將這安詳的夢幻拋在腦後,她仍身處險境,不能掉以輕心。

    沐聖陽見她美眸微睜,朦朧的眼波中露出依戀,向他望來,然而在定睛一瞧後,瞬間又恢復寒冰般的冷漠眼神,心中不禁有絲說不上來的遺憾。

    「傷口還會痛嗎?」沐聖陽溫柔的嗓音因數日未眠而有一絲低啞。

    「還好。」華天香打量著沐聖陽,自離開昊陽觀,他沒有一日合眼。

    「你適才和人相鬥時妄用真氣,導致四肢氣脈不順,身體虛弱,需要休息。我們等天亮了再趕路。」

    華天香沒有回答。相處數日,對沐聖陽作假不來的捨命相護,她仍是不解,而且絲毫不領情,但是本能卻告訴她沐聖陽值得信任。

    負傷的兩人肩並肩,同靠著樹幹休息。透過葉際,仰望夜空,星光點點,遠處傳來水聲蛙鳴,此間樹濤隨風而作,自然的響宴,令兩人皆感舒服安詳,數日來連場惡鬥,變得如夢般虛幻。

    沉默了許久,華天香開口:「為何數次捨命救我?」冷傲的她從不欠人恩惰。

    「救人需要理由嗎?」

    沐聖陽微微一笑。華天香一怔,原本以為他會搬出為報救師之恩云云那一套迂腐的道義理論。沐聖陽見她一愣,微笑解釋:「只是順心而行,行其所欲為。香座亦是內家高手,應知此乃養氣之道。」

    華天香冷冷地道:「不必多說廢話,這份恩情,我記著了。」

    又突然說道:「你我同行數日,掌教、香座這些囉唆稱謂可以免了。我姓華,水閣主人賜名天香。」

    沐聖陽聽她如此說,微微一笑。這個高傲的姑娘,雖然一直對他表現出厭惡之情,如今卻以本名相示,雖然他早就從訪客簿中得知。

    沐聖陽微笑道:「稱呼我子煦吧,聖陽是家師賜的名號。」

    男子的字是讓朋友稱呼的,華天香聽他如此說,冷哼一聲:

    「沒有這個必要。」她雖然認可沐聖陽是好人,卻未必願意和他相交。

    沐聖陽見她反應如此不友善,只是微微一笑。連日來的相處,他深知這女子雖然倔強孤僻,不喜與人相交,卻慢慢地開始接受他。

    華天香問道:「杜家莊屬吳陽觀管轄嗎?」

    沐聖陽沉吟了一會兒,說:「不能算是管轄,杜家兄弟皆是吳陽觀俗家弟子,尤其大莊主是我師兄,所以在那兒安全無虞,可以好好體息。」

    「師兄?」

    華天香頗為詫異,沐呈陽已經這等厲害,上頭還有師兄,真是令人吃驚。

    「昊陽觀除了你,還有其他高手?」

    她上回獨闖昊陽觀,並未見其他高手。當然,以她的標準,像沐聖陽這等武功才算得上是高手。

    「我師純陽子一生只收五名關門弟子,我年紀最幼,技藝低微,居五陽之末,卻是浪得虛名。」

    華天香冷哼一聲:「你如此功夫叫做『技藝低微』,那麼水閣諸座沒一個算是懂武的了。」至於他說自己功夫居五陽之末,華天香心中頗不以為然。

    沐聖陽被她一陣搶白,也不生氣,微笑道:

    「我上頭四位師兄,各有專精,只是不喜道門規律,多年前便陸續離開曼陽觀,闖蕩江湖。杜家莊莊主是我二師兄,道號逸陽,性好遊歷,我們師兄弟已五年未見,不知師兄現下是否居家。」「五個師兄弟各有專精麼……」華天香想到水閣,說:「水閣各座也算是同出一門,各有專長,可是彼此並不親近。適才要殺我的紅衣女子便是水閣艷座,出手助我的是戰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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